《甲申天变全集》第203/724页


又是几百铁黄瓜雨点一般砸下,薄薄暮色之中,腾起的烟尘如柱。

每一个烟柱都是死亡的核心,早就踩踏的松软的泥土被鲜血浸润,被爆的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如一朵颜色妖冶的野花。

残酷的战斗让勇者愈勇,抹一把落在脸上身上的血泥继续舍命搏杀。已趋白热化的战斗到了难分难解的时候,近身肉搏早已经成为主旋律,呼喊咆哮声和兵器划破肌肤砍在骨骼上的沉闷声响交杂,濒死时候的凄厉惨叫和伤兵的呻吟此起彼伏。

残酷而又血腥的战斗也让弱者更弱,新附军中多是胆怯懦弱之徒,此等场面想也不敢去想,又如何能够面对?都在左右环视,随时准备夺路而逃。

无论是敌方还是己方,都把主要兵力放在左翼和中路,而右翼的战斗则显得要有些微不足道。

右翼的敌人多是被冲散之后无法与其主力会合的散兵游勇,人数不多。相对而言,李四布置在右翼的两千火铳兵则显得声势浩大了许多。

不过李四知道这两千人甚至还不能算是战士,他们不过是刚刚从随军夫子当中抽调出来的新兵而已。两千多人只有大几百杆火铳,战斗力可想而知,所以他们的进展也最缓慢,要不是有经验丰富来去迅捷的马步营来回驰援,都有可能被敌人的零散部队打的退回来。

“镇南,带着童子军去支援一下火铳营,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战斗。”李四派出自己贴身的孩儿兵。

这些童子军,根本就不必教导太多,很多战术和基本技巧对这些半大孩子都没有什么实际作用。因为在更多的时候,他们不是去战斗,而是直接去拼命的。

“是。”

镇南召集两百多孩儿兵:“亲爹要用咱们了,跟我来。”

那些孩子学这镇南的样子把短刃咬在嘴里,双手各持铁黄瓜就跑了出去,仿佛是要去奔赴一场盛宴。

和赴死军的血肉搏杀一样,史可法也尽起城中残兵,准备做最后一搏。

守城士卒多已背创数处,依旧手持刀枪矗立城头,仿佛已和残破的扬州通泗门融为一体。

昨天晚上的时候大家都已听说,李、高二人率领四千人马投了鞑子,几乎带走了一半的防御力量。作为主战场的通泗门不得不抽调出部分人手,让兵力本就严重不足的扬州更是雪上加霜。

今天清晨,史督师已经正式说明了这件事情。

“城亡则亡,能与诸君共殉扬州,可法何等幸甚。纵今日神形俱灭,我等亦可留名青史,为后世子孙所知。”史可法抽出腰刀:“今日能与诸君并肩御敌,平生最快之事。”

什么流芳千古,什么青史有名,这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就是以前还对死守扬州抱有幻想的乐观者,自从知道李、高二人投敌之后,也明白这是最后一战。有家小的很温情的嘱咐好妻子儿女,最后看一眼至亲至近的血肉至亲之后,毅然踏上城头,拿起刀枪,准备履行一个男人最后的



无家无小的光棍们则拼命大吃一顿,抓紧享受这一辈子最后的快活时光。吃饱喝足,上城拿刀。

城中父老纷纷涌上,默不作声的挑土搬石,就是那些古稀老者也让儿孙把珍视为瑰宝一般的棺材板搬上来,期盼着能够砸死一个半个的鞑子。

就是那些女子也一改往日畏畏缩缩的怯懦模样,手持棍棒刀剪,要和她们的子弟父兄死在一起。

“可法无能,拖累诸位了。”史可法眼含泪水的团团一揖:“今日之局,有死而已,有万千父老姊妹相随,可法九死无憾。”

一十来岁的孩童走上前来,细声细气的问史可法:“咱们能打胜么?”

低头看看这个不知谁家的孩子,史可法心头如针刺一般,仿佛有一只大手在使劲攥紧心底最柔软的一处,微微仰头不让泪水落下,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此一战,无有胜负,只有生死。

可法一生已对的起朝廷,唯独对不起你们。”

日头升起还没有两竹竿子高,辰时已近。

时辰一到,已经知道扬州虚实的清军必然倾尽全力攻城。

连绵如岭严密似堵的清军大营前,正快速集结起庞大的队伍。

一支又一支小队纷纷汇集,如万川归海一般纳入一个个方阵。正中的方阵中树起一面一丈九尺高的水龙认军旗。

“多铎要上他的本部亲军了。”城头之上,无论将士都知道这面认军旗的含义。

一队堆刀牌手、长枪兵、折冲手严整肃穆,自然而然的透出百战精锐的森然。牛皮镶金(铁)的战铠闪耀的是暗哑光泽,乌漆漆的头盔下是一张张热切的脸庞,矮鼻、宽面典型的通古斯脸型。

多铎的本部亲军多是纯真的满洲血统,无不身经百战,无论士气还是信心都是十万清军中的至高。在八旗各部人马中,多铎的亲军数量最为稳定,依旧保持努尔哈赤时代的老制置,整整七千五百战兵。

自入关算起,转战华北、西北、直至眼下的江淮,多铎的这支亲军从来就决定性的力量,百战百胜所向披靡,潼关之后,曾撵着六万闯军一路追杀几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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