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申天变全集》第580/724页


完颜华善一家和北直隶的所有旗人,都开始相信鲁识字和满洲人之间有着某种神秘而又密切的关联。这种关联就象灵魂一样看不间也摸不到,却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着。

要不然,前途远大名动天下的七杀营首领怎么会突然之间就保护起了满洲人?这种变化在满洲眼里也是匪夷所思到了极致。从一个如日方中的英雄忽然就“堕落”为一个全天下都唾弃的叛徒,鲁识字抛弃了他所有的一切,难道就是为了落下一个千古骂名?

没有人能够想的通,也只能往神鬼之说上靠拢。尤其是在这种生死一发的危机关头,旗人已是别无选择,只有相信鲁识字就是现世的乌利颜,就是救星。

虽然这个救星远在黄河南岸,不可能到这千里之外的京城,可人们还是念叨着他的名字。希望能够在身死之后依旧得到乌利颜的庇护,而不至于魂无所归成为漂泊异乡的鬼魂野鬼。

“乌利颜呐,保佑我们吧,保佑我的孩子吧……”儿媳妇把一块书写着乌利颜名字的布条绑在孩子额头,动作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又是那么的神圣庄严……

“这是完颜家,镶红旗的!”在杂乱的脚步声中,人们如发现肥美的猎物的猛兽一般,带着兴冲冲的表情就冲了进来。

完颜华善和他地家人立刻抱成一团,心都抽紧了。

“咣当”一声,廊下白底青花的大景盆就被砸的四分五裂,又是几声脆响,也不知道是打碎了什么物件儿。

完颜家的所有人都恐惧到了极点,全身都在剧烈颤抖,惶恐地无以复加。

“在这里,在这里……”伴随着一声变了强调的叫喊,人们立刻就奔了过来。

完颜华善知道是时候了,已经到了绝对一家人生死的最后关头。虽然知道这些人会把自己乱棍打死,可作为一家之主的完颜华善还是站了出来,学着汉人的礼节作一深揖:“诸位街坊……”

“咣”的就是一棒子,夹头夹脑就砸了下来。

就感觉脑袋嗡的一声,完颜华善摇晃一下,险些栽倒当场。

额头上的鲜血已是淋漓而下,热乎乎的鲜血糊住了一只眼睛。完颜华善也不敢去擦拭,依旧是坚持着把这个礼节做完:“诸位街坊,我完颜家自认没有把路走绝,还请诸位街坊放过我这一家,总是做牛做马结草衔环……”

“咣”地又是一棒。

身后传来家人的惊呼之声,还有娃娃奶声奶气的哭泣。

一棒子打在完颜华善颈肩部位,就感觉眼前一黑,再也分不清楚是什么颜色,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黑白两色。

完颜华善噗通跪倒在众人面前:“求诸位街坊放我家人一条生路……”

棒子再次举起,却是没有落下。

被一个和完颜华善差不多年纪的老者伸手拦下了。

老者穿件子青色的袍子,袍子上已是补丁摞补丁,显然也是个读诗书做学问地宿儒。

老儒生拦下棒子,瘦骨嶙峋的手掌一把就将跪着的完颜华善提起了半个身子:“好,既然没有自认没有把路走绝,那我就问问你,若是你真的多行善举,今日就饶你一回。若是多行不义,哼……”

随着老人的一声冷哼,众人立刻跟着大喊:“杀!”

“我来问你,崇祯二年,你杀过人没有?”老儒生面色顿时狰狞的如同九幽厉鬼:“就在关外地左后屯附近,有没有屠杀过整整十三个村落?有没有杀死我的儿子和儿媳,有没有把我未满周岁的孙子丢进火中?”

生声色俱厉的大声质问,完颜华善心里反而升腾起莫,因为他从来也没有去过什么左后屯,也就不可能杀死过老儒生地一家老小,回答起来也十分的理直气壮:“没有,绝对没有,我这一辈子连左后屯在哪里都不知道。”

“好地很呐!”老儒生忽然就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如此疯狂,闻之能不动容?在声震屋瓦地笑声当中,老儒生已是泪流满面,笑声逐渐转为嚎啕大哭。

老儒生猛然扯开前襟,露出胸腹上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疤:“你们八旗屠杀我关外汉民,有没有问过那些汉民是不是兵丁?有没有问过他们是不是杀过鞑子?有没有?”

老者猛然大呼:“你们砍我也就罢了,为何要杀我地儿子儿媳?杀了也就杀了,为何连吃奶的娃娃也不放过?难道连吃奶的娃娃也做过对不起你们的事情?”

“报应啊报应,这就叫报应,当年你们是如何残害无辜的?想来你也知道吧?这一次不过是因果报应而已。”老者一推完颜华善:“我读了一辈子的圣贤文章,都是读到了狗身上。什么仁慈为先都是狗臭屁,你们是要杀绝我们汉人,今日报应落在你的身上了,哈哈……”

这已经是两个民族之间不可化解的仇恨,其中到底有多少怨恨多少血光,不是他完颜华善一家一户的谨慎所能够化解的。

若是因为一人一家的善举就能够逃避惩罚,岂不是已经遍地生佛了?

“大人打死,孩子弃火!”老儒生疯狂的大叫:“快点儿动手,咱们屈死的同胞就在头顶上看着,他们已经等不及了,快――”

热血已沸,仇恨早已经掩盖了所有。

木棒横扫,一下子就把完颜华善击的后退几步。

完颜华善极力的想要站起,却再也没有力气,或者是没有了勇气,跌倒在家里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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