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申天变全集》第618/724页


“归隐也是史督遗愿,只要打了鞑子也就回家种地,家里还有两位老夫人要伺候,”史德威始终是在受史可法的影响,一直坚持打走了鞑子就退出这个***论是朝廷还李四,都不理会了。

“当年史都临去之时,是对廷绝望,所以才有这归隐的遗命。”赴死军这边的人,对于朝廷根本就没有什么敬畏之心,就算史德威这种出身之人,对朝廷都绝望了,所以说话也很放的开:“咱们这边已经自成体系,我也不敢说能够治成太平盛世这样的大话。可我就是再不济不会比弘光朝还差吧?史将军难道就不想一展抱负?”

“大帅的力在这里摆着,就是改朝换代也不算个什么,哎……我是真的不想折腾这些个东西了。这些日子,总是梦见义父……”史德威神情有点儿萎靡:“既然今年已无战事,我也想去扬州祭拜一下义父,顺便把老夫人和太夫人也带会老家。”

史可法的孀妻和老母还南都两位老人回河南老家,也是史可法的意思。

“大帅,”史德威微微低头说道:“淮扬军有几千弟兄,从当年的扬州大战直到如今,和赴死军的弟兄们也是并着膀子走过生死场的。我看这淮扬军的旗号也该扔了,大帅也应该找个人做一做收编的事情……”

“为什么?为何收编?淮扬军和我赴死军并肩作战乃是生死兄弟,收编不收编的还有什么分别?”两军已经是事实上的一个共同体,改编的话,实在有点儿画蛇添足的意思。唯一能够说得通的理由就是史德威萌生退意。

真要是收编了,史德威就没了实际的军权就算委任一个营官的职衔,也没有淮扬军最高指挥的名分更加耀眼。起码从名分来说史德威还是和李四平起平坐的,要是收编了怕是不做任何的安插和更改,史德威也就成了李四的下属。千百年来放弃权位自解兵权的人还真是不多。

李四看了看史德威:“是不是外面有什么风言?还是将军萌生退意?”

“不是。”史德威说道:“鞑子不打干净了,我是不会退下来的,哪怕是战死沙场也不是什么坏事情,九泉之下见了我家督师我也能抬起头来……”

“那是为何?”

“大帅胸中沟壑万千,要做的是大事情,很多小事儿其实就不必劳动大帅的……”史德威微微顿了一顿,缓缓说道:“当年淮扬一战,赴死军的弟兄杀成了什么样子,大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扬州八十万父老不会忘记赴死军。可如今局面也安稳下来了,这几十万人呆在淮西,心里还能不想家了?”

“已经有不少人嘟囓着要回家呢,人呐,哪里还能不恋家的?就算扬州已为灰烬,还是愿意回去。”史德威抬头说道:“朝廷那边我总感觉不够安稳,还是淮西这边稳当。淮扬军若是撤了旗号,编入赴死军,淮西也就是我扬州父老的家了……”

“我明白了。”

那些跟着赴死军过来的淮扬百姓,说到底还是个外来人的身份,在没有根基的淮西,虽然也是同样的劳心劳力,终究是没有归属感。

赴死军就是再卖力气,终究是个贴心的朋友和伙伴的关系。也只有淮扬军才是他们的子弟兵,才是他们心里的依靠。如今天下大行逐利之风,在很多利益方面,这些从淮扬迁徙而来的百姓竞争不过淮西本地人,居于天然的劣势。如今淮扬已经稳固住了,有了思乡之心想要回老家去,也是人之常情。

李四当然不愿意要他们回去。

“淮扬军立刻收编。”李四微笑道:“诸般事宜,史将军拿总掌舵吧……”

“嘿嘿,我还是免了,大帅再找旁人办一办就成,其实也就是换个旗号而已。”史德威终于笑了:“趁着这个当口,我也要去接老夫人和太夫人回老家呢,也在膝前尽一尽孝道。老夫人给我来了书信,说太夫人身子不好,咳的厉害,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我要是再不膝前行孝,恐成平生憾事。到时候也没有脸面就我家督师于九泉之下。”

“好那就如此。”李四道:“督师忠义光照千秋,朝廷仅仅是给了个空洞的名号,实在是对督师不住,我这边就在开封给督师立个庙后世子孙供奉……”

“谢大帅。”史德威没有推辞:“那我就先做逃兵了,等明春开战之时再行归队。”

“等等,福临这个小娃娃你也顺路带去吧,给了朝廷那边,他们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李四取过硬炭笔,做书信一封,交给史德威:“这封书信转交两位夫人,聊表我和赴死军将士对督师的仰慕之心,顺叩夫人金安……”

生擒敌国皇帝敌酋于陛前,这可是武将的千古荣耀,李四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把这份荣耀给了史德威,未尝就没有爱屋及乌之心。

史德威走后,李四再次传令:“改编淮扬军为两个营,一营为我直属另一营的营官位置先空出来吧。”

直属一个淮扬军营,对于李四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必要,这也是出于安顿民心的考虑。空缺出另外一个营官的位子,用以已经十分明显,肯定是留给史德威的。两营淮扬军,李四和史德威分属是从名义上提高了史德威和淮扬旧军。

至于如何收编,中下曾军官如何置制,也是细枝末节之事,早有章法惯例可以遵循,单说史德威率队来在南都。

这个使节的南都是一年之中最为繁盛之时。

新蟹陈酒,诗词阔谈乃是往年惯例今鞑子已经清扫干净,大明江山依旧自然是分外的喜庆。

风流倜傥的文人墨客,花枝招展的佳人艳女已成为南都的一道风景。

无论是腰缠万贯的巨商大贾,还是日进斗金的大作坊主,所忧所虑者,无非就是一

不管是早出晚归的小商小贩,还是倚门卖笑的妓不是为了身上衣衫口中食?

说的更直接一点,大伙儿都是在为了银子而忙碌。

一江如链,虎踞龙蟠,江南兴盛之地千秋王者之气的南都,竟然沾染了许多市井铜臭。

虽然还是有许多趁着酒兴高呼“五花马千金裘”的浪荡书生大作豪迈之态,可要是没有钱,哪里还有酒兴可谈?

杨廷麟凯旋班师这么重大的事情,都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现在的人们已经不大关心这些个东西了,朝廷的王师收复了多少地盘儿?光复了多少州县?取得了多大的战果,等等等等这些遥远的事情,都和老百姓没有太大的关系,与其是关心这些个于自身无干的远事,还不如想想如何才能多赚几个铜板更加有用呢。

哪家哪家作坊了几架织机,一架可以纺出多少布匹,一匹可以赚多少铜钱,这些个消息比杨廷麟的王师凯旋更有诱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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