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古玩商全集》第3/147页
这些还不足以判断这把剑的年代和价值,他又把注意力放在剑身近格处的铸铭上,这把剑的铭文还十分清晰:攻吴王夫差自作其元用。
伍子心里一激灵,差点坐在地上,吴王夫差,这不是春秋霸主之一吗。他的宝剑那还了得,即便算不上国之重器,起码也是一级文物。按照国家规定,清朝以前的青铜器是不允许买卖的,个人可以收藏,但不能交易。这个摊主竟敢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倒卖一级文物,这不是找死吗。他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这东西本来就是假的?还是他不知道卖这玩意儿犯法?
这把剑要是真的,伍子根本不敢买下来,谁买谁犯法,搞不好十年八年就得往监狱里过。这也是这么多人只围观不问价的原因,搞收藏玩的是兴趣,把自己玩进大牢里,那可就过头了。反过来,这把剑要是假的,也就没有了收藏的必要,如今的古玩市场,假东西满天飞,伍子自己的假货还卖不完,哪会收别人的假货。
总之一句话,这把剑无论真假,伍子都不可能去染指。就此离开吧,还真不甘心,伍子心乱如麻,明知道这东西烫手,明知不可能得到,就是不忍心离开。这就是古玩人的心魔,一旦遇到好东西,就跟吸毒者遇到鸦片一样,欲罢不能。
提起“吴王夫差剑”有人可能不知道,不过提起吴王夫差的老对头越王勾践的宝剑,名头可就大了。“越王勾践剑”1965年出土于湖北荆州,沉睡地下两千多年丝毫不见锈斑,并且锋利无比,曾经一剑划破20多层复印纸。现珍藏在湖北省博物馆,堪称中华第一宝剑。
与“越王勾践剑”齐名的兵器当属“吴王夫差矛”了,这把矛头沉睡地下两千多年,仍然锃亮如新、锋利无比,不能不说是个奇迹,现珍藏于湖北省博物馆。关于吴王夫差和越王勾践之间的渊源,这里还要补充几句——
吴王夫差的父亲阖闾(hélǘ)在“檇李之战”中败给越王勾践,伤病而死。阖闾临死立儿子夫差为太子,对他说:你会不会忘记勾践害死你的老爸。夫差回答说:儿子不敢,三年之内必给老爸报仇!
夫差这话也不是吹的,两年以后果然生擒越王勾践。勾践忍辱负重,把大美女西施姑娘贡献给夫差,才算保住了小命。勾践带着老婆孩子还有谋臣范蠡、文种,整天给夫差放羊喂马、搓澡擦背,在皇宫里伺候夫差。勾践的服务态度终于博得了夫差的欢心和信任。三年以后,夫差答应放勾践回国。这时候吴国大将伍子胥就劝说夫差,说陛下呀,你千万不能放勾践回国,这家伙狡猾异常,又有范蠡、文种这样的能人辅佐,一旦回国咱们可就控制不了了,搞不好他还得造反。这时候的夫差已经完全拜倒在西施姑娘的石榴裙下,根本不听伍子胥的良言。后来夫差找机会,赐了伍子胥自杀。
勾践回到越国之后,积极准备反攻吴国,三年澡可不是白搓的,得让对方付出代价。所谓的“卧薪尝胆”就是从这时候来的。公元前473年,勾践趁吴国后方空虚,一举攻破吴国都城,杀死太子,夫差见大势已去,反过来向勾践求和,范蠡说什么也不答应。夫差没有办法,自杀殉国。吴王夫差和越王勾践之间的恩怨,以勾践的最后胜出而了结。吴王夫差和越王勾践同齐桓公、晋文公、秦穆公、宋襄公、楚庄王一起,被列为春秋霸主。
吴王夫差、越王勾践这对老冤家,生前斗了一辈子,熟料两千多年以后,拿手的兵器竟存放在了同一个地方(湖北省博物馆),静静的和睦相处。历史跟这两位当年叱咤一方的霸主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无独有偶,“越王勾践剑”出土的墓地和“吴王夫差矛”出土的地方相距只有两公里,两把兵器实际上早已和平共处了两千年。赏古物,忆古人,品人生百味,这或许是搞收藏最大的乐趣吧。如果不是搞收藏,两个历史上不通水火的风云人物,遗物又怎么会相聚一起。吴越两位霸主的遗物,如何会埋藏在荆楚大地?两把盖世兵器为何埋藏地点如此之近?这些问题要等着我们考古学家一点一点去考证了。
相比“越王勾践剑”和“吴王夫差矛”的名声鹊起,知道吴王夫差剑的人恐怕不多,有人甚至不知道吴王夫差也有宝剑传世。事实上吴王夫差不仅有宝剑传世,而且数量还不少——
湖北襄阳、河南辉县和洛阳分别出土过一把吴王夫差剑,剑身腐蚀较为严重,不过“攻玫(敔)王夫差自乍其元用”的铭文还清晰可见;山西峙峪出土过“吴王光剑”,山西代县蒙王村出土过“吴王夫差鉴”,安徽寿县蔡侯墓出土过“吴王光鉴”……
清代学者阮元在《积古斋钟鼎彝器款识》里也著录有一把吴王夫差剑,据说被潍县著名收藏家陈介祺所收藏;台湾收藏家王振华、王淑华也收藏有一把精美无比的吴王夫差剑,著名古文字学家于省吾教授也收藏有一把,天津市艺术博物馆也藏有一把;
另外,民间无意中发现的吴王剑也不少:1965年,在山东平度县废品收购站发现一把吴王夫差剑;1976年,河南辉县百泉文物保管所从废铜中发现一把吴王夫差剑;1974年,安徽庐江县农民在开挖水渠时,无意发现一把吴王剑;1991年,山东邹城市农民在整修地堰时也发现一把吴王剑;
粗略的数一下,现在存世的吴王夫差剑达十几把之多,也难怪,吴王夫差本就是穷兵黩武之辈,他的宝剑在全国各地出土也不为奇。这也是伍子依依不舍的原因,既然吴王剑不止一把,那么眼前地摊上这把有可能也是真的。
所有已知的吴王夫差剑当中,除了台湾收藏家王振华、王淑华手里那把还算完美之外,其余都有瑕疵,要么折断、要么腐蚀严重。相比之下,地摊上出现的这把无疑是最完美的一把。剑身没有多少腐蚀,纹饰和铭文清晰可辨,剑刃锋利,看样子能吹毛利刃。收藏这么一把精美绝伦的古剑,是多少收藏家做梦都想的事,东西就在眼前,由不得伍子不心动。
“老乡,你这把剑是怎么来的?”伍子把眼神从古剑上移开,露出一脸的真诚,对摊主说道。
摊主是个六十岁上下的老农,一身土蓝色中山装,皱皱巴巴裹在身上,手上和脸上布满沧桑的皱纹。怎么看怎么不像文物贩子。听到伍子问话,老人用浓重的河南乡音回答道:“这是俺在菜地里挖出来的,俺们家种大棚,挖土时挖出来的。这玩意儿贼快当,一不小心把俺的手划出道口子,流血了。”老人边说话边举起左手。
第5章:冒险的交易
伍子往老人左手一瞧,可不是,老人左手还缠着变了色的白纱布,纱布隐隐透出血迹。在地里挖出宝剑也不稀罕,以前有好几把吴王夫差剑都是农民在地里挖出来的。再挖出这么一把也不奇怪。伍子的心情越发惆怅,自己怎么就没这么一块宝地呢,种菜能种出一把宝剑,这得多少大棚的黄瓜能换来呀。看老人这架势,他还不知道这把剑的真正价值,这可是个大漏,眼睁睁看着大漏溜走,还不得把人心疼死。对于搞古玩的人来说,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有漏不捡,眼睁睁看着大漏溜走。
伍子的心跳开始加快,这可是宝贝,得想办法弄到手啊。他对这把宝剑感兴趣不光是宝剑本身的知名度,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吴王夫差麾下有一位盖世名将,伍子胥,提起伍子胥,历史上可是赫赫有名,吴国能称霸男方,一半功劳都要记在伍子胥名下。伍子也姓伍,跟伍子胥同一个姓氏,之间说不定大有渊源。伍子的老家伍屯一直流传一个说法,伍屯所有伍姓的人都是伍子胥的后代。这个传说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兴起的,或许只是老被人空穴来风、胡编乱造,但这至少表现出伍姓人对伍子胥的一种崇拜。有了这把“吴王夫差剑”可就大不一样,鉴于吴王夫差和伍子胥之间的渊源,伍子看到这把剑总有一种怀念老祖宗的感觉,再说是伍子胥的后代,底气明显提升不少。伍子胥最后被吴王夫差赐死,得到这把剑之后,每天啐那么两口,也算为老祖宗出了口气。
伍子想入非非,不知不觉开始对这把剑着魔,有了非得到不可的念头。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这把剑已经显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明目张胆的交易肯定不行,那相当于在交警队门口搞酒后驾驶,自己找病。
伍子还没想好对策,有人已经开始下手了。“老大爷,您这把剑我要了,不过我没有现钱,用这枚戒指交换怎么样?”一个身材很发福的中年人对老人说道,边说话边往下下撸手指上那枚金灿灿的大戒指。这么富态的身材,真不知他是怎么挤进来的。
这年头儿还真有不怕死的,明目张胆交易国宝。这中年人还算识趣,没有拿现金直接交易,选择了用戒指交换,这家伙想钻法律的空子。你不是不准买卖吗,那我就交换。其实交换也属于交易,该判刑还得判。伍子暗暗着急,一会儿工夫暗暗问候了中年人老祖宗N遍,你犯法不要紧,可别耽误我捡漏啊!
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来明的,大漏当前,可不是发扬风格的时候。“我说老人家,您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这是古代的青铜器,买卖这东西是要犯法的。坐牢懂不懂?窝头咸菜懂不懂?”伍子一着急说出了实话,他没明说宝剑是古董,值钱,只含糊的说是青铜器,给自己留下了回旋的余地。
青铜器老人不懂,可坐牢他懂,窝头咸菜他更懂。老人用不解和惶恐的眼神盯着伍子,那意思我自己捡来的东西还犯法吗?有没有天理。
伍子猜到了老人的想法,解释道:“这东西是您捡的没错,可你是在国家的土地上捡的,东西就是国家的,你家菜地不会自己生这玩意吧。撒一把白菜种子,长出一把青铜剑?你可以在家藏着,那不犯法,但是你要拿出来卖,就得坐牢。”伍子很清楚的跟老者表明厉害关系。
中年男人听伍子这么说,已经撸下来的大金戒指重新戴在手上,身躯在人群里一挤,消失不见。伍子心里轻松了不少,总算把竞争对手给吓跑了。不过自己已经把这个套给挽死,封住别人的同时也封住了自己,想从中捡漏难度很大。外圈不少看热闹的人开始散去,话已被伍子挑明,今天这个大漏谁也别想捡到。人群里传出嗡嗡的小声议论,有羡慕老人运气太好的,有埋怨伍子太多事的,有抱怨中年男人太心急的……
伍子对周围的议论熟视无睹,“老人家,您这个东西最好是捐出去,市文化局离这里不远,走,我陪你把东西上缴。局里也会视情况给你一些补偿。”伍子边说话边拉着老人往圈外挤。老人被伍子忽悠的不轻,又是坐牢又是窝头咸菜,不自觉跟着伍子一路走下去。
伍子拉着老人拦下一辆出租车,往市文化局方向驶去。人群没有老人手里的青铜剑吸引,顷刻散去,古玩街恢复了往日的旋律,一切按部就班……
出租车停在文化局大门口,伍子跟老人相继下车,一前一后走进文化局办公大楼。
十分钟后,文化局大门口出现一老一少两个身影,正是伍子和那位老人。老人显然被伍子的举动给弄蒙了,围着文化局楼上楼下转了一大圈,古剑没上缴,原原本本又走出文化局大门。
老人一头雾水,此刻的伍子却心有成竹。他再次拦下一辆出租车,朝市区最繁华的路段驶去。汽车穿过闹市一直往前,直到偏僻的郊区才停住,伍子领着老人下车,出租车掀起一溜尘土返回市区。
空荡荡的公路上只剩下伍子和老人,偶尔有汽车疾驰而过,没有人注意路边这一老一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