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神话》第95/313页


  但王鉷和李林甫也有他们的理论,说什么一码归一码,这次安西军立下如此大功,整个长安和关内道都畿道难道不应该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吗?反正李隆基稀里糊涂就答应了,萧去病也没有办法去劝谏李隆基收回成命。
  说白了王鉷和李林甫还是摸准了李隆基的脉,知道他对政事不闻不问,但对金钱却是多多益善。既然从长安关内道都畿道的百姓承担了大部分有功将士的赏赐,那缴获的钱财自己不就可以多留下一些吗!
  从这一点来说,李隆基这时候还真是个十足的昏君。
  不过萧去病也就只是感慨一下而已,他并没有想到这件事其实针对的是自己,更加不知道一张构陷的落网已经扑向了自己。他此刻大多数心思都扑在练兵上面,除此之外心思用的最多就是被自己当做亲传弟子来培养的建宁王李倓了。
  他必须要让他崇拜自己!
  萧去病此刻正将接骨续筋的中药膏抹在一张细麻布上,贴在李倓受伤骨折的地方,他要用暗劲直接将这些药膏的药力全部打进骨折的病灶部位。
  普通人外敷膏药吸收的很慢,再加上骨头的生长愈合是需要血液循环才能完成,而骨折的地方偏偏不方便活动,血流循环不顺畅骨头愈合的也就慢,所以就有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这种说法。
  但萧去病却是暗劲的办法把外敷膏药的药力直接送到病灶部位,相比一般人敷一天也很难吸收进百分之一的药力。萧去病的这个办法不但能将药力短时间内几乎全部送到需要的地方,而且同时又刺激了骨折部位的血液循环。
  萧去病估计,从今天起每天给他做一次这样的治疗,不出五天李倓就能彻底痊愈活泼乱跳了。
  大约二十分钟后,萧去病停了下来,揭下沾满药膏的细麻布,李倓一下发现原来的铜钱后的药膏竟然消失了九成半以上,现在细麻布上就只留下一层零零散散薄薄的药渣。
  他兴奋地大叫起来:“师父你真是神了!这么多药膏就全部打进我腿里去了吗?我现在感觉断腿的地方痒痒的,很舒服。”
  “再舒服再痒也许乱动!”萧去病笑了笑,把这块细麻布放到了一边,重新帮他打上了夹板:“再忍耐四五天,以后我每天来帮你治疗一次,五天后你就能跑能跳了。到时候我再教你站桩和太极拳。”
  李倓赶紧扮演啄米的小鸡:“那我能练得像师父这么厉害吗?”
  “能啊,只要你肯用功吃苦。”
  “小倓不怕吃苦。”李倓笑起来:“师父现在可不可以教我一些坐在榻上能练的功夫?小倓不想每天学习算术。”
  “师父这门功夫一切的基础都在站桩,你要我怎么教?”萧去病也笑了:“为什么不喜欢算术?算术可是很有用的,生活中很多都要用到算术的,别的不说,就说如果带兵打仗粮草供应分配等就少不了算术。”
  李倓撅了一下嘴,嘟囔道:“我又不要做粮草官。”
  萧去病也是又好笑又好气,心里正想着该怎么向他解释算术是一切科学的基础,还能培养人的罗辑思维能力,到时候还要教他一些简单实用的物理化学地理生物方面的知识。这数学可是基础不学怎么能行。
  正想着的时候,就听见门外面传来几个人走过来的声音。萧去病将气血灌注双耳凝神一听,心里顿时就咯噔一下。当时就恨不得跳窗户跑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李亨怎么突然来这里了?是有意还是无意?



第二十八章 不平事

  “师父,你怎么了?”李倓看出了萧去病神色不对劲,疑惑道。
  “我要去长安了。”萧去病回过神来,看了李倓一眼,然后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轻声地道:“你阿爹和李静忠来了,你等下帮我问一下他们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
  每年冬季李隆基都带着杨贵妃和一些亲近的文武百官到华清宫泡温泉两个多月,作为让李隆基最提防最放心不下的太子李亨当然要跟着一起来,免得他单独留在长安搞东搞西,双方都不放心。
  不过李亨也知道李隆基对他提防甚严,再加上李林甫一直不肯放过他,几年前韦坚的案子依然余波未了,到现在还有许许多多人被李林甫大加株连,弄得牢狱里人满为患。因此李亨倒也识趣,来到华清宫以后也就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寝宫里,非召唤很少出门。
  李倓腿被摔断,李亨只是第二天才能探望了一次,这个时候突然出现,让萧去病觉得颇为不对劲。
  李倓却觉得阿爹来了是好事啊,师父为什么不肯留下来和阿爹多说几句话,而且一脸郑重地要自己问阿爹为什么来到这里。难道不是刚好碰巧吗?
  “为什么啊?”
  “照我说的做。”萧去病一脸严肃道:“明天告诉你原因。”
  “喔……”
  萧去病微笑着点了点头,将带来的东西收好,提在手上走了出去。果然在出第二道院子的时候,就看到迎面走来四个人,最前面那人头戴金冠身穿着赤黄色龙袍,不问可知便是当朝太子李亨了。
  李亨今年刚好四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但眼前的李亨给萧去病的感觉却是比李隆基还要老态许多。他的鬓发已经全白了,头发脱落了一小半,脸上也苍白憔悴得很,一副忧思劳形,久病不愈的模样。
  他身旁是一个其丑无比见之欲呕的宦官,手上握着一副念珠,低垂着眼睑一副悲天悯人的慈悲模样。正是李亨的心腹宦官李静忠,同样也是萧去病之前那个时空害死李倓,逼死李隆基和高力士,大唐第一位宦官宰相大名鼎鼎的李辅国。
  萧去病忍住想吐和想打他一顿的冲动,十分恭敬地等在路边,等李亨走近这才躬身行礼:“臣萧去病参见太子殿下。”
  李亨远远的也看见萧去病了,有旁边的李静忠介绍,他也知道面前这位英气逼人少年郎君正是最近以来皇帝面前的第一红人萧去病。但是他明显没想到萧去病会这么恭敬地站在路边等候,然后这么正式地行礼。
  微微愣了一下,他点了点头:“快快免礼。”
  “多谢太子殿下,臣正要去往长安,先告辞了。”萧去病脸色依然恭谨无比。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就这样平静无波的过去了,此刻的李亨心里的感觉无疑是有一些愉悦的。他觉得自己运气非常好,自己的三儿子碰到了一位非常出色的老师。萧去病现在这么当红,有了这层关系再加上萧去病对自己这么尊敬,李林甫再迫害自己的时候自己又多了一个强援。
  不过,若是他知道,就是这次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会面,在会再一次被人利用,掀起一场打击他和萧去病的轩然大波,恐怕就不会这样想了。
  长安城,平康坊,是个秦楼楚馆聚集地,中国第一个红灯区,同时又是高官显贵的住宅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长安城第一热闹的地方。
  时间大约是下午未时六刻,在平康坊的一处院子外,此刻正里三层外三层围着许许多多的人,一个既得意又嚣张的声音从院子里面传出:
  “王潜,连你也敢欺负我,叫你阿母出来亲手给我做鱼脍!”
  一个锦衣华服恶形恶状的纨绔此刻正踞坐在院子正中,他的身后是一群同样气势气势汹汹的恶少和家奴。
  与他们相对的则是一位同样衣着华丽头戴玉冠的二十多岁的青年人,身后是四五个家中奴仆。对比对面纨绔恶少家奴气势汹汹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他们显得极为卑微和怯弱,因为此刻他们都是跪伏在地上的。
  那名叫王潜的衣着华丽的青年一脸惶恐:“家母已经出家为道士正在清修,斋戒都两年如何还能再做这种事情?”
  那华服纨绔手中弹弓一下打了过去,石头做的弹子一下将对方的玉冠打落,嘭的一声掉在地上摔裂开来,那人的头发一下披散开来。
  “还敢顶嘴!以前做的现在就做不得?爷还就喜欢吃她做的鱼脍了,两年没吃了还真是怪想的。实话跟你说吧,爷现在很不痛快,非常地不痛快,你不要把爷给惹火了。你不去是吧?爷亲自去把她从后堂拉出来,以前爷来这里她都亲自到门口迎接的,怎么?当了道士还长脾气了?”
  手持弹弓的纨绔一下站起来,怒气冲冲地就带着一群跟班要往后堂闯。那跪在地上披头散发的王潜赶紧爬起来,伸手就要去拉那手持弹弓的男子,已经是哀求的语气:“十三郎,家母已经做了道士,请你看在他是陛下长公主(李隆基的长女)的份上不要去打扰她的清修!我让内子给你做好不好?”
  听到王潜如此哀求,院子外面围观的众人有一些不知道内情的人顿时就响起了一片惊呼议论声。
  “竟是陛下长公主家……”
  “这人是谁?竟敢如此欺辱陛下的长公主,难道就不怕陛下震怒吗?”
  “怎么会有这种人,太无法无天了!”
  然后就立刻有周围熟知内情的街坊邻居小声地给众人讲解起来:“这名被打掉玉冠披头散发的郎君名叫王潜,他的母亲正是陛下的长女永穆公主,他的父亲是父亲驸马都尉琅耶懿公王繇。这夫妻两人虽为皇亲,但都是本分老实之人,从不惹是生非,但人善被人欺,几年以来,他们一家一直都被那手持弹弓的人欺辱。
  那个三十三郎叫做王准,可能很多人不知道他是谁,但说起他阿爹就无人不知了,正是京兆尹御史大夫,当今陛下第一红人(这个称号这这段时间被萧去病抢去鸟)王鉷。”
  听到这些之前不知内情的人此刻都吓的深吸了一口气,这人更加卖力地讲解起来:“之前那王准每次经过平康坊都要欺辱王繇夫妻,用弹弓打王繇的发冠,让公主亲手给他切鱼脍。
  两年前那王繇突然就得急病死了,也许是为了躲避王准的欺辱,永穆公主因此向陛下奏请出家为道士,于是将家里后面两个院子改建为道观。这样一来,那王准也不好逼迫过甚,这两年每次来到王家只在前院吵嚷,倒也不再去骚扰公主,不知这一次为什么突然如此,故意来找麻烦?”
  这边解说的同时,那边的吵嚷争持还在继续。
  王准手中弹弓一把抽在王潜手上,顿时就是一个血印,也许是觉得皇帝的长公主确实不好闹太过了,也许是别的原因他停了下来,眼睛里放着银邪的光一脸猥琐地道:“谁要你家那位,叫你弟媳李氏来给爷切鱼脍陪爷喝酒。”
  王潜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叫做王训,娶的妻子是嗣纪王李纤诚第三个女儿,是一名郡主。看到王准这样的表情,今天又带着怒气来找茬,王潜如何会不知道如果把弟媳叫出来准没好事。
  王潜顾不得手上的剧痛,一脸讨好道:“我那弟弟此刻不在家,弟媳出来多有不便,十三郎我看还是算了,内子的鱼脍做得比弟媳好。附近街坊邻居哪个不知?”
  王准仍然不依不饶,他今天非常不爽,王家就是他的出气筒。想到以前李隆基的长女亲自下厨给自己做菜吃,这种欺负人特别是欺负皇帝家的人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可不是吗,就算是那李隆基也不一定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啊。
  现在永穆公主出家当了道士暂时不怎么好欺负,那就退而且其次欺负一个郡主好了。王潜的妻子算什么,不过是一官宦家的娘子,欺负起来哪会有什么成就感呢!要欺负就欺负皇帝家的人嘛,谁叫刚才高力士的手下让自己吃了瘪,谁叫王家离得这么近呢!
  王准再次一弹弓打在王潜另一只受伤,又是一条红印:“我说王潜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把爷惹火了就不是陪爷喝酒这么简单了,老子就要吃姓李的亲手做的鱼脍!”
  院子外围观群众再次发出一声惊呼,姓李的说的不就是皇帝家吗?这么欺辱皇室宗亲,这样的无法无天让外面的很多人都不敢想象。有一些读文人士子当时就气的怒发冲冠恨不得冲进去与他好好理论一番,但一想到王鉷的势力,所有的人又都是敢怒不敢言。
  见到王准如此的不依不饶,一直躲在后院的永穆公主这个时候也不得不出来了。她已经四十多岁了,又是陛下的长公主王准还不敢把他怎么样。若是小儿媳出去了,她还没满二十岁,年轻貌美又是个郡主说不定王准就敢动手动脚,小儿媳就得吃亏。
  当初自己就是为了逃避王准的羞辱才选择出家做了道士的,没想到清净了两年,到最后还是逃不了被他羞辱。一想到这里永穆公主就觉得悲愤欲绝,也许死了,就无须再遭受这样的耻辱了。
  就在永穆公主下定决心准备再次亲手为王准切鱼脍的时候,萧去病一行人也骑马来到了院子的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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