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造反吧!全集.com》第6/260页
――那样清澈明净的眼神,在官宦之家的女子里面,极是难得。
谁让柳厚对这掌上明珠既怜且爱,千依百顺,后院又清静到波澜不起,才养成了她这样清透的眼神。
眼下她扬起娇憨的笑容来迎客,直看呆了整天埋首在罗府演武场里的罗行之罗善之兄弟俩及他们带来的另几位少年。柳明月似是浑然不觉罗瑞婷的不愉之色,顺口便回她:“寒云哥哥每日里去罗府学武,原来是有美相伴啊,怪不得常常练到很晚……”将听来的话原样奉还。
薛寒云不动声色的瞧着小丫头朝罗瑞婷伸出了爪子……反正总归有这样狭路相逢的一天,不在柳府便在罗府……
罗瑞婷站在薛寒云面前,眼中立时沁出了泪花。她十四岁了,再有几个月便要及笈,亲事迫在眉睫,心思比之眼下松散到恨不得几十年如一日的这般过下去的柳明月来,全然不同,一下便将柳明月这话里的意思误解了。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男装,双手长年练武,都起了茧子,肤色如蜜,比之眼前小丫头的瓷白肌肤,差距太大――小丫头话里带刺,分明讽刺自己是个丑八怪。
也怨不得她自卑,以前醉心练武,根本不曾考虑到这些。也就是这一两年间,她忽然惊觉自己跟出去作客的年纪相若的女孩子容貌仪容之上差距太大,回头再看,一起练武的师兄弟们完全不拿她当女子,特别是薛寒云也这样认为,让她尤为伤心。
其余的少年们皆是薛寒云的同门师兄弟,都是武将家的孩子,猛然间见到柳明月,那种明明年纪尚幼,偏偏要做出端方仪态的可爱模样,真是让人禁不住心里痒痒。有好几个都伸出爪子来,跃跃欲试,很有些想在小丫头脸上捏一把又或者在她脑袋上摸一把的冲动,被薛寒云“咳咳”两声警告,皆收起了禄山之爪,都不曾注意到罗瑞婷眼中的泪花,纷纷乱乱忙着向小美人介绍自己。
“……明月,我是你寒云哥哥的师兄行之,你也要叫我行之哥哥哦……”
罗行之后脑勺被罗善之狠狠拍了一掌,转头去算帐,被人捂着嘴巴拖到了众人后面,“明月,我是善之哥哥,拳头很厉害,谁要欺负你,我保管打的他满地找牙……”
柳明月仰起笑脸:“善之哥哥――”在少年热切的目光里,歪着头天真的问:“要是你自己欺负我了,怎么办?”难不成也将自己打的满地找牙?
众少年轰然大笑,又相继介绍了自己。
温文尔雅的白脸少年是容庆,黑而瘦小一口白牙的是米飞,高大英俊的是贺绍思,沉默寡言的是单奕鸣……皆是罗老将军旧属家的孩子,算来算去,唯有薛寒云一个外来户。
等到众人听闻柳明月要去求罗老将军授艺,皆沉默了下来。
罗老将军从来治军严谨,收这帮徒孙纯粹闲极无聊,打发日子。虽然这帮人在罗老将军手下习武,却是挂在罗将军名下的。
外间传闻,柳相只此一女,娇纵的厉害,再瞧柳明月十指纤纤,身若素柳,哪里是练武的料?怕是进了演武场就要哭着跑出来了。可是面对着这样一位娇滴滴的小姑娘,声音大点还怕吓着她,要是将这样残酷的事实讲出来,万一惹哭了她……可如何收场?
罗瑞婷轻嗤:“你当进罗家的演武场是逛胭脂铺子啊?进去转一转,不合意了就走?”她站在旁边许久,被这帮师兄弟们闹腾的好不容易将那股尴尬难堪压下去,才等来了这好机会刺激柳明月。
“罗姐姐当初学武的时候难道没哭过?”
罗瑞婷一滞,她当初确实哭过,学武是个辛苦活,就算是自己的亲祖父,可是老人家不肯放水,她就只能咬牙忍下来了。
“既然罗姐姐都哭过了,那我肯定会哭的。”
众少年都笑起来,想她肯定要放弃,顿时又失望又大松了一口气,一面遗憾不能有这样漂亮的小师妹,一面又想着,万一这样漂亮的小师妹在演武场大哭起来……到时候可如何哄她?
罗家的演武场一向是纪律严明的,并非几句好听的话就可以将辛苦抹煞。
耳边已听得柳明月又道:“可是罗姐姐最后还不是坚持下来了?!”话里话外透着赞赏。
罗瑞婷昂首挺胸,神色间已带了些骄矜……她岂是一般的女孩子可比的?
“到时候就算我哭了,只要擦干眼泪,坚持下来不就好了吧?”
众人:“……”
一地眼眶,差点跌碎。
罗瑞婷咬牙,暗道我就等着到时候看你哭!
对此事,薛寒云全程保护沉默,不曾发表任何见解。他越来越觉得,柳明月自遇劫匪之后,还是变了,具体的变化在哪,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
柳明月心里喜滋滋的,只觉未来的师兄弟们,除了那位师姐罗瑞婷看起来有些傻缺,横冲直撞之外,其余的都很好相处。
当然,她现在回望,前世里自己也是横冲直撞的傻缺一枚,只是过往的经验教训太过惨烈,才导致她不得不每日反省。
两个多月以后,柳明月的十三岁生辰到来之际,薛寒云的伤势基本全好,除了前胸后背上那些骇人的伤疤之外,整个人已经能蹦能跳,生龙活虎了。
柳明月花了自己的私房银子近千两,偷偷请常来她家的太医院程保老大人配了两小瓷瓶祛疤的药膏子,遣了夏惠送去给连生,叮嘱他抹在薛寒云伤疤上。
薛寒云问起这药膏子来,连生忙向他表功:“……还不是上次,夏惠姐姐问起少爷身上伤势,我向夏惠姐姐抱怨少爷身上伤疤太多,全是因着救大小姐之故,被大小姐路过正瞧听到了,这是她花了千两银子请程大人配的祛疤药膏,听说很灵的……”伸手便要替薛寒云宽衣解带抹药。
薛寒云推开他的手,“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待得连生掩门出去之后,他才将那两个小瓷瓶拿在手里,细心端详一会以后,又收进了床头的暗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