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时难别亦难全集》第6/26页


柳洁依愕然,不安的问,“天天?是天天怎么了?”

罗烈怔了一怔,更是恼怒,“是,他妈妈丢了。”

第 9 章

柳洁依跑上楼看天天,却是洗得白白香香的,抱着海魂衫的帽子睡得正香,松了一口气,这粘人的小东西今天倒是乖得很啊。

想要给天天把缠在肚子上的薄被拉平,却是觉得背后一紧,还没转身便是被人按住,罗烈低沉的声音连带着湿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柳洁依,你……你今天跑到哪里去了。”

罗烈自从上了恩威号便不见了她的踪迹,其实也与以往没什么不同,他带着天天出去玩的时候,她一般都避开,她还交代过,自己去码头转转。可是他从舰上下来,又赴了舰队司令的晚宴回来,却只是看到和封肃玩疯了的天天,并没有她的身影。

昨天她还快乐的跟天天玩水,早上她还微笑地在码头上看军舰,他一整天没有和她说一句话,她这是怎么了?回来见不到她,脸色已然不好,再等,那两个卫士就已经知道错了,自己脱了衣服跪在那里等罚,总算是封肃将她找了回来。她这一整天,究竟是去了哪里?自九寨回来看她病重,于是就没提他在张家口找她的事情,她是不知道她丢了,他会有多着急是不是?他自那次之后,便不时做梦,梦见天天哭喊,妈妈不见了,她回来好久,才渐渐淡了,今天却是被她无端端地撩起,罗烈觉得他若是不问,这晚上都要纠结。

也许是他情急逼得近了,还未靠近她就要逃走,本能地他就伸手,一把将她拉到自己的跟前,自己也是一惊,他怎么就用了这样大的力气?柳洁依抬头看他,眼睛里有一丝的惊慌,眸光闪动,幽幽地又带着欲语还休地怔然,只是转瞬之间,她就要低头走开。咬了咬牙,又拦住了她,“跟我说,你今天怎么就一个人突然跑了?”

柳洁依白日里好容易得了一日的高兴,此刻却是散得一点也没有了,只觉得疲乏,扭开了头,“我去散心。”两人挨的近,罗烈便闻到淡淡的啤酒气味,柳洁依是最不喜欢啤酒的,怎么今日却又去喝啤酒,不知道怎么的,倒是被这酒气熏得有些迷糊,似乎是非要追究个清清楚楚,拉住她的胳膊,“为什么喝酒?”

他晚上赴了舰队司令的宴席,其实才真的喝了酒,这样低头相询,原本清淡的酒气立刻盖过了她身上淡淡啤酒的香气。柳洁依心里原本就是虚的,被他这样一撩拨,立时就乱了起来,似激愤似烦恼,又仿佛慌不择路一般想要绕开他,“我不要你管。”闷头一闯,竟是一头撞到了他的怀里,再想要挣,却是被一把抓住了手腕,温热的气息覆盖下来,顿时将她的呼吸都抑住。

罗烈晕了头,一瞬之间就混了头,如今他已经是千杯不醉的酒量,早就练就了泰山崩于顶而色不变的城府,可是柳洁依慌不择路一般地扑过来,就仿佛是五年前那个雨夜,他喝得酩酊大醉,开不得车,将喝得更醉的她裹在大衣里带回宿舍,她半夜里醒来,像个迷路的孩子,说要回家,却是一头扎进他的怀里。那样娇软的触觉,那样轻柔的气息,于是他便晕了头,所有的道义坚持,尊重怜惜都抛到了脑后,低低地叫了声,“依依……”,便要吻下去。下颌上却是着了重重一下,柳洁依躲得手足无措,推开他便退到阴暗的角落里,清冷却颤抖的声线,隐隐带着不属于柳洁依的嘲讽,“你喝醉了?”

罗烈猛然清醒过来,他当真是喝多了?父亲的拐杖如今打不到他头上,便只有打那乌漆螺蛳长几,“你说怎么办?你说怎么办?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孩子都四岁了,你才知道,当初娶不得,如今更是娶不得了,看你造的孽,丢尽了罗家的脸。”他心里陡然就是一痛,随即便冷硬起来,他喜欢为什么不能要?他抛却她和天天这么些年,为什么不能寻回来?

角落里,柳洁依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是什么神情看不到,只是垂在身前的手指尖在发颤。他去握她的手,她只是缩开,他再握住,“回去我去和父亲说……”

柳洁依扒开他的手,“不,你请便吧。”

罗烈竟然退了一步,看着自己的手,终于是放下了。

第二天给父亲打了电话,十来年了第一次,罗广斌郑重地在电话那头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什么事情见面不能说要打电话,你是按捺不住了所以才非打这个电话是不是?那你就好好想想清楚,等想清楚了再来跟我说。”

他原本一丝的急切也被打击的失去了踪迹,在电话这边冷笑,“父亲,这原本不算什么事情,不过是从隔壁搬到一张床上,只是再有孩子,却不好再办一次离婚。”挎地挂了电话。

从办公室出来,柳洁依在监督天天吃早饭,两个人互相瞪着,终于天天泄了气,抓起鸡蛋闭着眼睛吞了半个蛋黄,柳洁依浅浅地笑了一下,拿牛奶给他送下去。

他走过去坐下,拿餐巾给天天擦嘴巴,天天兴奋滴看着他,“爸爸,今天还去看军舰吗?”

他微笑,却是看了一眼柳洁依,“封肃带你去,我跟你妈妈有话说。”

天天又吃了半颗蛋,被封肃拎走了,他伸手抓她的手,她立刻推开。起身离开了餐桌。他收回了手,“依依,这样对我们都好不是吗?我要你和天天都在我身边。”

柳洁依靠在窗边的长几上,身后阳光射过来,她便仿佛漂浮了起来,晃晃悠悠地不真实,他起身刚想要靠近些,她便开了口,“不,要是可以,我想带天天走。”

“走哪里去?”罗烈想不到她竟然说这样的话,不由得又想起在九寨她打他,为了天天疯了一般地跟他搏斗,然后歇斯底里一般地喊,“我希望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他那时倒是镇静的,倒是按捺住了脾性,然后赶她走,认定了她不敢走。没想到她真的就走了,如果可能,是带着天天走,恨不得再也不要看见他。他咬了咬牙,是,她是想走,可是她走不成,有他在她就走不成,还带着天天走,她就是一个异想天开的小姑娘,多少年也长不大,不过是再结一次婚的事情,什么面子里子,他根本不在乎,老爷子若是在乎,便当没有他这个儿子罢了。

他在这里下狠心,柳洁依却是还在梦游,“去乌潭吧,我爸爸小的时候是在那里长大的。”

他虽然下定了决心,却已然是冷静了下来,父亲让他凡事想清楚,其实不是考虑做还是不做,而是要怎么做,他拾起天天扔下的餐巾放到桌上,淡淡地撇了她一眼,“我还有点公务,这事我们回去再说吧。”

柳洁依低头不语,等着他出去,然后猛然跑回自己的房间里,扑到床上,闷声哭了起来。她害怕,害怕,害怕他靠近她,害怕他吻她,害怕他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她是一点点看着他变的,变得可怕变得无所顾忌,变得冷酷无情,她怕他处理完公务然后处理她。他爱天天,努力希望天天幸福,所以连带着重新要将她捡回来废物利用了吗?他会拿她怎么办?教她如何去做天天称职的母亲?他不是她小时候遇到的罗文山了,或者是罗文山不过是她小时候的一个梦,早早早早就醒了的,她却老是想跳回噩梦里。

第 10 章

柳洁依爱闹小脾气,从小就是,他比她大五六岁,认识的时候便难免把她当小孩,而且她闹脾气也带着三分的娇气,三分的可怜,从来没有声色俱厉的时候,即便是他给了她气受,她也就是哭哭,他只要一伸手,她便委委屈屈地回来,继续跟他使小性子。于是他便觉得她不过就是这样,觉得她是他的再不会变化,再去为小事争吵就是无聊。更何况他早就知道,父亲会反对他选的任何一个女人,因为那不是父亲经手的儿媳妇,于是就当真不当回事,她跟他哭闹,他便不耐烦。如果事事都顺心,那么她依依小姐还是缩回她天津老宅里看那些神神怪怪的稗官野史去好了,做白日梦来得快些。

这么多年过去,依依却还是爱做白日梦,既然是他知道了孩子,又如何会再让她离开,还要带着孩子,她在做梦吗?或者是还在闹脾气?这个他可以理解,若不是险些失去她,他都不知道他依旧是被她牵扯住心尖的罗文山,她一回来便搅得他心绪不宁,早知道如此,当年他就搅黄了柳蕴周去法国的任命,她不逃走,他又如何会让她一个人承受那样多的痛苦?

提前办完公事,并不立刻回京,她不是要带天天去爬泰山吗?她一个人怎么把天天拽上泰山去?当年去爬西山,她都撒娇让他背她。专门叫人备了滑竿,他带天天在前面走,让她坐滑竿,她不肯,非要拽着天天的小手,可是爬不到一小半,便是天天活蹦乱跳地往前蹦,她面红气喘地在后面拽着,于是他叫天天停下来等她,她微微的喘息,只是无可奈何,他抱她上滑竿,她居然一下子呆住了,只是看周围人的脸色,他替她擦脸上的汗,“坐滑竿吧,难不成还要我背你?”

再往山上爬,天天也蹦累了,不用人教的就爬到他背上,他回头看她,怔怔然地看着这边,神情之间竟是隐隐的哀伤,不由得心里一窒,暗自寻思,等回到京里,便把他们娘俩接到身边。

去了泰山,然后就去曲阜,带天天拜了孔圣人,虽然天天是他的儿子,又是这么个性格,将来肯定是做将军的材料,可是中国人礼义廉耻,敦孝忠义,总是要恪守的,不做文章却是要守道德,天天虽然小,也是必须要教的。

去完孔庙再回泰安便到了傍晚时分,柳洁依疲累了一天头依着车窗就睡着了,车子颠簸几下,她便摇摇欲坠,他一伸手她便软软地靠在了他肩膀上,微微摇晃着脑袋,依旧是未醒。他便轻轻挪了下她的头,让她靠得更舒服些。前排座位上,封肃抱着精力旺盛的天天有一句没一句地哄着,天天千奇百怪的问题层出不穷,折腾得封肃不轻,他就合上眼睛笑着静听。天天说,爷爷说孔夫子说过一句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女子是不是说妈妈,小人是不是说我,是不是说妈妈和我挑吃,所以不好养?封肃吓得一哆嗦,瞟了一眼他,赶紧坐直了抱好天天,“这女子和女子不一样,小人也不是指小孩子,大帅他是在说别人呢。”

天天似懂非懂,“孔夫子说的话都是有道理的对不对?那孔夫子有没有说过小孩子不可以和妈妈睡?”

相对于上一个问题,这个比较和缓,但是也噎得封肃不轻,只得咳了一咳,“这个……孔夫子的话我也没都背过,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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