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伏诡话全集》第168/221页


她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很在意,烂面花子的故事是什么时候开始流传开来的?那时她还小,才刚上小学吧,很多事都记不得了,如果烂面花子是真有其人的话,也许她见过……

吃完团圆饭后,李安民去找奶奶聊天,就提到“马兰开花”这首儿歌,在李安民的印象中,这首歌谣是奶奶教给她的。

奶奶却说:“你记错了,这首歌是你念给奶奶听的,我们是第一批搬进南后街的住户,邻里没有跟你同龄的女孩,你总是一个人在大院子里玩,踢毽子,跳皮筋,有天晚上,你兴冲冲地跑回来,念起这首儿歌,说有个叔叔陪你玩跳皮筋,还教你唱了这首歌。”

李安民的心一下子就拎了起来,问道:“那个叔叔……就是巷子口的烂面花子?原来真有这个人,我一直以为那是编出来的鬼故事。”

奶奶说“烂面花子”的故事是把人妖魔化以后的讹传,但的确也是因为那烂面人的脸太可怕,才让人产生了各种恐怖的联想。没人知道那男人的来历,每天傍晚,他都会出现在巷子口,坐在院门前,由于他衣衫老旧又是个烂脸的,大伙都认为这人就是个要饭的叫花子。

“没人敢搭理烂面花子,小孩儿看了那张脸会被吓哭,你这丫头倒好,没人陪你玩,你就去找那花子,每天吃完晚饭都揣着皮筋去大院里找他玩,好在那花子虽然面貌丑陋,人倒是不坏,也愿意帮你绷皮筋,他走了以后,你跑大院没找到人,回家还大哭了一场,你可都不记得了?”

烂面花子只出现了短短的两个月,昙花一现就消失了,后来陆续有住户拖儿带口地迁入南后街,小朋友越来越多,有人陪着李安民一起玩,她就再也没想过那个陪玩的叔叔,早八辈子就给忘得一干二净。

李安民汗颜,她那时还太小,没长记性,小孩子都是没心没肺的,现在被奶奶提起来,她是有那么个模糊的印象了,怪不得其他小孩都怕的“烂面花子”她却一点儿也不怕,原来他们是玩伴。

这天夜里,李安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那曾经遍布黑瓦房的南后街。裹黑头巾的男人坐在南后街的巷子口,年幼的她蹲在男人面前,努力举高手里的馒头,男人低下头,嘴唇还没碰到馒头,血就一滴一滴地落下来,滴在白面皮上。

“叔叔,你为什么要哭?”

“没人愿意陪叔叔玩,叔叔太寂寞了。”男人的声音嘶哑粗糙,血落得更快更多,把半个馒头染成鲜红色。

“那以后我来陪叔叔玩,每天都到这里来,说话算话。”李安民伸手肉肉的小手,与男人拉了个勾,歪着头问:“为什么要用黑布把脸蒙起来?”

男人说:“叔叔的脸太丑,怕露出来会吓到你。”停了会儿,又问,“小妹妹,你想看我的脸吗?”

幼小的安民乖巧地点点头,把血馒头紧紧攥在手里,那男人拆开黑头巾,露出一张狰狞的面孔,他的整张脸像被火融化了又重新凝固起来一般,简直就是一团烂糊糊的血肉疙瘩,他没有眼皮,眼球嵌在疙瘩肉里,鲜血从眼球和肉的接缝里渗出来,顺着起伏不平的脸颊游走到下巴尖子那块,再啪嗒啪嗒地滴在馒头上。

这张脸深深烙刻在李安民的心底,就算忘了那个人的存在,也始终无法忘掉那张血肉模糊的烂脸,而现在,那张脸跟另一张熟悉的面孔完完全全地融合在一起,再也分不开了。

年初二一大早,李安民背包出行,严奶奶一直把她送到农田的尽头,握住她的手说道:“安民啊,你知道吗?奶奶一直很怕烂面花子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李安民有些诧异,笑道:“怎么会呢?没人能带走我。”

奶奶摇着头说,烂面花子原本只是生活中的一段小插曲,事隔多年,她也像李安民一样,几乎把这个人给忘了,直到去年的今天,叶卫军带着朋友登门拜访,他看李安民的眼神与那花子一模一样,严奶奶当时就莫名地冒出个想法――他来了,他终于还是来了,要来带走属于他的私有财产。

剥裂01

重游大舟山,李安民把千龙洞内那条没走完的道路走到了底,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初叶卫军不再继续深入,因为千龙洞里蕴藏着致命的沼气,越往后,沼气就越浓,沿途到处都是动物和人的尸骨,宋玉玲有先见之明地准备好了密封式的防毒面具,她们戴着防毒面具才把千龙洞走通。

出了千龙洞之后就到了蝥江水域,李安民在这里看到了一座名为“赤老潭”的水上祭台,祭台周围被岩壁紧密包绕,岩壁上嵌着四面铜镜,所有的场景都似曾相识。

李安民见过,在梦里见过,而本该是虚幻的梦境忽然化作现实跃然呈现在眼前,令她在惊愕之余不免想起了另一个相似的梦境――巨大的圆形石坛,古朴浑沉的铜镜,如血脉盘丝般的石刻纹路以及……从伤口里爬出来的灰白色甲虫。

回想起来,第一次见到白甲虫是在防空洞口的木板上,转头就出现了一个脑壳稀烂的幻象,接着那幻象变成了叶卫军,按说防空洞也是一处可疑场所,由于那是被贴上封条的军用土地,李安民每次都会忽略这近在眼前的盲点,从没想过要进去一探究竟。

于是在巡游故地之后,最终又回到了白伏镇。趁着夜深人静,由宋玉玲把风,李安民抄斧头,把封住洞口的木板门劈出一道裂口,两人先后侧身挤入。

洞内黑漆漆的,因长久无人居住而潮湿发霉,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气味。宋玉玲打着手电筒往四面照,墙体涂层剥落,壁顶上挂满蛛丝,一只只体型巨大的蜘蛛悬在头顶上方浮荡。

李安民戴起外套帽子,用木棒拨开蛛网,一路朝斜下方深入,这座地下防空洞跟别的防空洞不同,走完五十米长的主道,接下来的路开始分岔了,第一个岔口就分出三条宽窄相近的道路,李安民把手电筒往地上照,对宋玉玲说:“看,有血迹,跟着血迹走。”

宋玉玲看了她一眼,在墙面上做标记,李安民顺着脚下的血迹走向最左边的那条路,错综复杂的地道内被护墙板划分成大小不一的空间格子,电筒光挨次打过去,能看到诸如“陈宇酒吧”、“双冰桌球房”等破败的招牌。看来在政府回收土地使用权之前,这座防空洞曾被人构建成娱乐场所,墙壁上还贴着挂报。

走过这一段“商业区”,后面的洞道未经整修,曲径通幽,洞中藏洞,结构更加复杂,有的洞口因洞顶的塌方被封住,洞壁上有许多十字镐挖掘过的痕迹,有规律地转弯分岔。

宋玉玲根据洞口分布规律和坡侧的土堆推断,这座防空洞原是在自然地洞的基础上开凿出来的,有的洞口是年代久远的土洞,有的洞口则是人工挖掘出来的产物,很多洞道里不透风,是死路,会挖这么大小深浅各不相同的洞穴,就是为了混淆视听,借着制造混乱的格局蒙蔽人。

李安民指着地下说:“没关系,这里还有血,听说以前有个叫“油子”的土匪头在这洞里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地下应该就是他的血迹,顺着血走,没准就能找到什么暗门出口。”

宋玉玲又瞟了她一眼,没接话,李安民就继续沿着血迹走,没走几步路,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有人隔着洞壁大喊:“在那里!就在那儿,快追!”

李安民心里叫糟,不是说这隧道是三不管地带吗?怎么还有巡夜的?忙对宋玉玲说:“赶快跑,给他们追上就前功尽弃了。”说完立刻转身,撒开脚朝前狂奔,以她长跑健将的耐力不停不歇地跑了将近有十五分钟,前面的路被墙堵死,在墙根下还堆着半人高的红砖。

李安民低头往脚下看,血迹一直延伸到红砖下,两面也没有洞口,这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死胡同。

没隔一会儿宋玉玲也跑了过来,只是微喘,抬手擦把汗又恢复正常状态,李安民竖起耳朵听了会儿,建议说:“我们先在这儿等一会儿,他们不一定能找到人,等那些家伙走了以后,我们再换别的路看看,奇怪……血迹明明是往这边来的,怎么会是死路。”

宋玉玲轻拍李安民的肩膀说:“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讲,听好,没有血迹,没人在追我们,我没看见血迹,也没听到有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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