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全集.com》第1373/1405页


晋阳城不大,依托汾河而设。连日的死战,已经颇有颓陷处。只是破口都用木石堵好。城壕当中,通路周围,层层叠叠倒着的都是尸首。

不高的城墙之下,散布的全是攻具。抛石车,井栏,撞车。到处都是被挖开的豁口,或是被撞车撞出的裂缝,豁口周围,全是丢弃的盾牌和乱石。攻城的大军就扑至城下,在后面堆叠的土堆上的箭雨支援下,拼命刨城,只要挖开豁口,就可以大队涌进。

可是城墙之上,射倒了一批又上,来一批,只是往下砸滚木?石,烧热的粪水。此时晋阳城内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打到后来守具用完。就干脆将城中房屋拆光,能用的大木砖石,全都砸了下来。

这又是一场攻势失败,一处城墙,满满的铺了一层尸首在侧,有的人还未死透,只是在泥水当中辗转哀嚎。有的人死后露出粉红的血肉,看得人人毛骨悚然,谁也不知道,下一刻,自己会不会就是那个样子。

城头之上,同样尸首堆叠得高出了垛口,血水顺着,一股子血腥味,任凭北风怎么吹也吹不掉。

城下,对面。吕布所部,头都不敢抬,只是撤过壕沟。对面城墙上头,站着一个人,正是大将军刘辩手下大将黄忠,那个在晋阳城外连斩韩猛和蒋奇的大汉第一人,他叉腰站在城墙垛口后面,两面盾牌遮护着他。

对面,迎风而立一人一骑,正是吕布,他也没有想到战事会打到这个样子,整个晋阳城附近的青壮年都被自己抓到了此地,替自己攻城。

黄忠箭快,赤鸦的箭也快。

吕布箭准,陷阵的箭也准。

所以两方就这样战了下来,死伤却也很惨重。

张辽看着眼前惨烈的战况,心中不忍,从来没有这样屈辱过百姓的陷阵营,这一回竟然在自己的家乡做出这样无耻的事情。张辽不知道这是谁的错,如果说是吕布,是陷阵,那么当初的自己是不是也选择错了。听着城上的嘶吼,张辽把怒火全都撒在黄忠的身上,对着墙头上的黄忠大喊:“黄忠,可敢再下来?张文远在此,你要是个汉子,就不要徒伤士卒,咱们两个在城下分个生死。窝在城里算个什么汉子。嘿,大汉第一将,呸!”

这一声大汉第一将,不仅仅是对黄忠的讽刺,更是对吕布的讽刺。吕布也侧身其中,他的人马死伤也很惨重,可他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吕布收编韩猛蒋奇的部队,本是两万之众的部队,一下子被蒋奇在斜谷死伤五千,只剩下一万五千人,而晋阳守军却又两万之中,从壶关到晋阳的途中,吕布已经顾不得这里曾经是自己的家乡了,将左近百姓全部征发随军,沿途村落城镇,全部焚烧。原来还粗称得上乱世里清净之地的晋阳城附近,一下就变成了人间地狱。

去了匈奴,来了一匹狼――吕布。

这一路上,吕布未常没有听到过这样或那样的议论。但是吕布已经没有机会了,他已经听到朝廷大军已经兵过黄河进驻白马的消息,转瞬便可攻取上党、壶关等地,接下来就是晋阳,如果不能快一点的消灭晋阳城这股守军,恐怕并州南部就全都没有了。

到了此刻,吕布所部也只有奋力向前了。

第九十五章 晋阳待援

吕布大军果如沮授所料,不会在城下填命。吕布所部和驱使的民夫,在将晋阳合围定了之后,数次扑城。死伤无数。晋阳守卒已然不到三万,城又低矮。可是在黄忠的拼力血战之下,一直打了五日,晋阳城,仍然攻之不下。

谁也不知道,在这晋阳城上城下,还要填上多少人的性命。而吕布和黄忠的大军,又能各自支撑他们多久。

所有的人都在比拼着最后一丝耐力。

但是前线,一个攻城小校跑上近前,侍立在吕布身后的陷阵人人变色。他们对待吕布侧身其间,都要加倍客气。这个帐下小卒,竟然就敢这么直愣愣的来冲撞飞将吕布,身边陷阵,顿时上前,一把将他架住,按到在面前,马鞭夹杂着粗口劈头盖脸而下。打得这个攻城小校在泥水当中翻滚。可他也当真硬气,一声哀告都没有,只是厉声惨呼:“将军,我们攻不动了。扑到城下,支援我们的弓箭发得零零落落,城上守军,都能直着腰用土石砸我们,我们拼死战了下来,打到这个份儿上,谁死了都不值。”

吕布脸色有点发青,越众而出,未曾说话,就道:“住手,也是一条好汉子。可是如果我们不攻下晋阳城,今生恐怕都不用回去了。”

陷阵侍卫又踢了他几脚,才骂骂咧咧的退开,这名小校翻身而起,他也豁出去了,直视着吕布:“将军,虽然我们从韩猛、蒋奇两将军开始就随着征杀,我们活下来不容易。现在驱使我们攻城,等于是杀了我们。要攻城的话,将军麾下的陷阵为何不攻?常闻陷阵天下第一,难道遇见并州军就怂了吗?就算让我们独任,也要给我们时间,歇息几日,再攻。实在不成,我们为什么不能回冀州?”

身后的陷阵脸色顿时一变,从来没有听见有人当着所有人的面这么骂自己。

吕布脸色铁青,走近他身边,拍拍他的头:“我的麾下,还有这等有胆色的汉子。也罢,你且去休息,我换陷阵去扑城,晋阳必须速下,一个晋阳而已,拿不下去,我们还有什么脸面,生存在这并州之地?”

那将领无言,看着吕布铁青的脸色,缓缓顿首行礼,起身转头欲退。吕布却在他耳边冷哼一声:“既然歇息去,就不必再起来了!”

说话当间,他已经拔除寸步不离身的长刀,电闪一般在他颈间掠过。土堆之下韩猛、蒋奇的原军卒,就眼睁睁的看着那犹自带伤的头颅,夹杂着血光落下!

“挂起来,号令全军!传令,继续扑城!”

……

看着对面土堆竖起一根长杆,一颗人头高高悬起。城墙上黄忠脸色一沉,缓缓退开,沿着阶梯而下。

城下,看着墙边搭建的帐篷,里面躺着的却是沮授瘦小的身子。他脸色惨白,裹着的白布血迹斑斑。却在亲兵扶持下竭力支撑起半截身子,低声抚慰身边不远处的伤兵。离他近一些的伤兵,都竭力支撑着不要发出太大的嚎叫声音。五日来的连番征战,让沮授身处两处箭伤,都很重,但是所幸都还无性命之忧。

沮授脸色惨淡,却仍然神色镇静。

黄忠走来,沮授身边亲兵都闪开,让他走近。沮授转头过来看见是他,低声笑道:“汉升,如何?又打退了一次是吧?唉,又送下不少子弟的尸首。这些日子,只是辛苦你了。”

黄忠高大的身子,明显已经瘦了一大圈。虽然气概不减,可谁都看得出这发自内心的憔悴出来。他无言的走近沮授,凑近了低声道:“沮先生,如果晋阳城真的等不到朝廷大军到来,趁着晋阳还有力量,你们就回河东,我留在晋阳,绝不给大将军丢脸。”

沮授低声一笑,只是看着黄忠。缓缓摇头:“大将军多年隐忍皆在此处,半生心血都在于此。我们逃出去,活着还有什么味?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五鼎食,就五鼎烹罢了,某是不会走的。汉升,你且与我说,咱们还能撑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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