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结开灭时全集》第26/52页


在沉默中,她习惯了冷漠,习惯了超脱的看待这个世界。她冰封的不错,直到遇见杨或,才开始解冻。

与母亲的矛盾是隐晦的,藏于地底下的,杨或的出现,终于让这种矛盾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没有明说,她们母女并不合谐。

她开了门,母亲抱臂走进来,前前后后的环视一圈,闲闲坐在沙发上,声音依旧冷清:“高层的复式公寓不住,跑这来过民工生活啊!”

她沉默。

母亲轻哼一声,又说:“你是不是遇上他了,才执意要跟舒诚离婚?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艾梦说:“跟他无关。”

母亲说:“那为什么?舒诚那么好!”

艾梦说:“都是你们说的他好,我不觉得。”

母亲的腿朝前一蹬,挺直腰板睁圆了眼:“舒诚他哪里不好?人品相貌才干家世都是极好的,你就会暴殄天物!”

母亲倒是说了一句成语,她冷笑。

母亲更急了:“你笑什么?我真是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女儿?你说说你这么大的人了,女儿都要上小学了,成天头脑里想着什么?这么好的男人,什么都帮你打理得清清楚楚,你只管每天往沙发上一靠,做你的少奶奶,还不知足!”

艾梦说:“他在外头养女人,你怎么都不说。”

母亲一愣,说:“我知道舒诚,那都是你逼出来的!人家毕竟是个男人!”

艾梦怒极反笑,回头盯着她妈妈:“这么说,他有外遇还是我的错?妈,你们也太不讲理了吧!凭什么他就一呼百应的,我就做什么都是错!”

母亲极力的心平气和:“我是就事论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就惦念着那个姓杨的吗?他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当年不是都摊开了说了吗?”

艾梦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咬牙道:“妈,不要再说当年的事!”

母亲望了她一眼,嘴角撇起来:“哟,还说不得呢!敢情你这是还恨着你妈我呢!我拆散了你们吗?没有!是那姓杨的自己提出的分手,跟我有什么关系?他若真喜欢你,就不会因为我的反对就撒手!你这个笨蛋,人家都甩了你,你还跟牛皮糖似的粘上去,你真是……”

母亲没说完,艾梦就腿软了,身体也是软绵绵的,只能无力的跪坐在地上,两行泪无声无息的下来了,声音低得似乎筋疲力尽:“妈,求你别说了……”

母亲心软了,叹了口气,依旧数落着,语气中却多了几分劝解:“梦梦,不管你心里怎么看我,你妈我都是为了你幸福!舒诚这个孩子对你是没话说的!你自己摸摸良心,他哪点对不起你?不要跟我说他养女人的事情,你是我的亲生女儿,但我帮理不帮亲,我知道你是怎么对人家的!他妈妈厉害了点,人家讨厌你这个媳妇,我跟亲家母的关系也不好,但是将心比心,人家一个寡妇拉拔儿子长大容易吗?人家怎么舍得眼看儿子栽在你手上,吃尽苦头!你婆婆对你不好,说实在的,也是你活该!”

母亲的话是中肯的,她只是不愿去听,她只是无言的流泪,这几日下来,她的眼泪似坏掉的水龙头,不停的往下流。

母亲继续说:“梦梦,我也年轻过,我也经历过。我知道你嫌你妈俗,我告诉你,你自以为超凡脱俗,必定吃尽苦头!俗是自保,俗是咱们生存的盔甲。这些,你是当妈的人,怎么就不能去想一想呢?你以为杨或是什么人?白马王子?我告诉你,他不过也就世间一俗人,他当初放弃你,奔向俗世,你还不懂吗?”

“妈,我求求你,你走吧!”她哽咽着说。

母亲叹了一口气,还欲说什么,看她那副无力又无助,悲伤又悲凉的样子,终究把话吞了下去。母亲扶她起来,安顿在床上,进了厨房给她下了一碗面条,母亲把面条端进来,塞到她手上,一声不响的就转身走了。

房门被轻轻的带上,艾梦开始失声痛哭。

加了鸡蛋的面条还隐隐发着热气,葱花油绿绿的撒在上面,似碧玉翡翠。她的眼泪啪哒啪哒的,都落在面汤上,溅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第十三章

天色渐渐暗下来,路灯晕黄的光打在窗帘上,房间里没有开灯。她哭得累了,靠在床上,手上的面条糊了,冷了,脸上的泪痕犹新。

她一直是笨拙的,不懂世人要什么争什么。年轻的时候,她爱上杨或,便执意以为一生一世就是这个男人了。她不明白世间的险恶,生存的压力。她有良好的家世,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她以为凡人不过庸人自扰,那些忧虑猜忌争斗不过是闲极无聊的无聊事。

她遇见舒诚,他给她更安逸的生活。安逸之于历尽世事的人是一种求之不得的解脱,安逸之于满脑梦幻的她却是更加的伤春悲秋。她对舒诚不好,对瑶瑶不好,她知道。

她怎么忘掉?初恋不是许多人毕生难忘的最美好的感情吗?她总是这样自圆其说的沉浸在对杨或的回忆当中。虽然她清晰的记得那个黄昏杨或背对着她冷冷的说分手!虽然她亲眼目睹杨或跟谢飞飞搭着手上了车,谢飞飞在车上便吻了杨或!虽然她撕裂了心扯破了嗓门大喊杨或的名字,而他们只是驾着车子扬长而去!她那样矜持冷傲的人,就那样蹲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嚎啕大哭!在那个深秋的黄昏,风卷着落叶不断的扫向她的脸,她的泪水混合鼻腔的液体一起抖落,引无数路人侧目。她知道自己像个疯子般狼狈,但她无法止住心口那个巨大的伤口,她疼!

爱情是鸦片,为何没有戒毒的办法?她不能不想他,他在她身边三年,她已经将他当作了另一个自己!他分明将她剖成两个,而她不能不痛,又不能不想他!他们都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的解药,然而时间对她是无效的。时间匆匆流逝,渐渐模糊了他给她的痛,而爱着时的那份美,她却仍然清晰。她再也要不回那一份爱了吗?她宁可整天守着那段逝去的梦!那样她才不会痛!

母亲的话是刺耳的,然而她活了三十四年,多少是会分辨一些事实真相了。她明明知道,杨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杨或了,她明明知道,他们早就回不去了。她只是不愿承认,舍不得丢掉那个梦。

风吹着窗帘轻轻的扬起,老公寓的底下有自行车的铃声响过,电动车的报警声一阵阵,对面住户的那条小狗听到响声疯狂的吠叫着。

她想起阳台的衣服还没收,搁了面碗收衣服。

老式的公寓,各家窗口都透出灯光,一格一格的,温馨宁静。哪家人供着的菩萨生日,便拉了露天的幕布,老人孩子搬着小板凳坐在那里看电影。路灯下有一团团蚊虫盘旋着,几个小男孩笑闹的打成一团,夏日的夜,敛了白日的烈焰,多了入夜的清凉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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