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图卷校对版作者战甲》第67/171页


  大陆三大名都,梁国都城江都,骅国都城盛京,魏国都城长安,其中盛京历史悠久,长安气势恢宏,但排第一的却是江都,因为这里是大陆最繁华的城市,吞吐着四海的货物和人流,置身这里,金发碧眼的、棕色毛发的、黑色皮肤的,各种域外人种常有出没,也没人觉得出奇,一切都是见惯了的,四方的精华汇聚到这里,梦幻般的景象,绝不是盛京和长安这样的内陆都市可以比拟的。
  梁国南迁后,只占了江山半壁,但税赋却不减反增,竟然增长了三倍有余,所仗的就是海外贸易,梁国上下从中获取了无以数量计的金钱,也造就了整个江南的富庶繁华。
  江都就是这种情况下的产物,在最初的时候,她只是江南一个重要的城市,在整个梁国连前十都排不进去,只是后来闽莨人攻破了东都,南迁的梁统治者仓促下的选择,但这里的繁华,却腐蚀了人们的意志,这一定就是三百多年,再也没变动过。
  但也因为如此,江都从一开始就缺少规划,在数百年里陆续建起的建筑,没有一个统一的风格,整体上就显得有些凌乱,城中最繁华的几条街道,都是历史悠久,最新的一条也是百年前才做过修整,显得有些狭窄,不像长安城,朱雀大街宽阔的可以容纳十四架马车同时奔驰而过,气势宏大之极。
  此刻庄周和许靖就坐在其中最繁华的一条路边酒楼,透过窗户,看着窗外拥挤的人流,庄周不觉有些失神,仿佛间就似乎看到了升平时的景象,却转眼之间又如同泡影一般幻灭了,许靖正在据案大嚼,庄周不由失笑,说道,“观蝉兄,我们出来的是不是早了些,要是晚些时候,家里也就开始吃饭了,也不用在这里和人挤。”
  他们两人所在,是二楼,上面还有一间,比较雅致,不过两人也没亮出身份,又没有多出银子,便坐在了二楼,其实庄周心中隐隐的也有些期待,希望碰到哪位有钱没品的恶少,然后英雄救美,又或是有人酒楼争风,大打出手,然后在旁看热闹,可惜老天也没有满足他的恶趣味,两人在这里坐了小半个时辰,期间人来人往,竟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倒是让他失望了很久,其实这种事情或许有,但又哪是整天可以碰到的,要是那样话,社会秩序也就太乱了。
  许靖一边伏案大嚼,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轻尘兄,说到学问我不如你,不过这个你可要向我学,我劝你啊还是趁现在有空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等到了晚上,那些女人一个个抠门的很,几碟糕点端出来,你是吃还是不吃,吃了就要没面子,不吃就要饿肚子,这可是我的经验之谈啊,趁现在赶快吃点,才是正理。”
  庄周早已经用不着吃东西,闻言便伸手夹起一粒花生,放在嘴里细细嚼碎了咽下,这才笑道,“可你也吃的太多了吧,我看别说垫肚子,就是明天不吃饭也够了。”
  许靖低声咕哝了一句,却不再搭理庄周,继续大吃,被当成了大户吃喝的庄周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叫过小二,又点了几个菜,都是些招牌菜色,又让给在一边等候的明月清风等人也送过去,许靖点菜只捡贵的点,早就被人注意上了,听到庄周招呼,在旁伺候的小二不由大喜,记了菜名便叫开来,旁边用餐的众人纷纷侧目,有几桌还仔细看了看,却也没人站出来,过了一会儿又继续自顾自交谈起来。
  庄周一身白衣,并没有因为要出门有什么改变,还是那副朴素的样子,配上他那种淡然出尘的风采,说不出来的潇洒,倒是许靖,把家当大半带在了身上,说道不能让江都的那些家伙看轻了,两人坐在一块,虽然有些显眼,但江都奇怪的人多了,连肤色毛发都不同的蛮人都不少,自然不会把这两人放在眼里,却也没人站出来讽刺什么的。
  无趣,庄周的感觉就只有这两个字,江都虽然繁华,但只是对古代人来说的,对庄周除了最初的哪一会惊奇外,就没有什么感觉了,就是这种惊奇,也是在本以为的蛮荒之地发现竟然还有文明人存在的那种惊异,至于美食,庄周虽然喜欢,可一来已经不是必需品,二来即便要吃,钗儿的手艺也要好太多了,实在让他提不起多少兴趣了。
  庄周现在的状况,其实就是不上不下的那种,虽然天道只是迈出了微不足道的一步,放眼人间却已经无敌,也因此,适合他自己的修真界,目前和他还没有多少交集,以往和他关系密切的世俗界,却又没有多少东西可以引起他的兴趣,这也是一种无奈。
  不过心中难题得解,庄周却也是放下了心中最大的负担,行事之间轻松许多,至少不用再为钗儿等人担心,只要有了突破,让她们生命稍稍延长一些,应该问题不大,而只要时间足够,又有自己在旁边引导,终有一日能够领悟,只要修成紫府元婴,即便肉身崩坏,都可以转世重修,也是另一种不灭了。
  其实修行者金丹成就后,真正因为年纪大了老死的,只不过是占了其中微不足道的很小一部分,大部分的修行者,都是因为在修行路上遇上各种各样的劫数,没有渡过,最后灰飞烟灭,便是和人争斗而死,称为兵劫,不也是劫数中的一种。
  单纯的追求力量的修者,或许是有的,但对庄周来说,最初的目的很简单,不过是怕死罢了,想活得长一点,甚至长生不老,只是这个目标基本达到后,才希望走到更高去看看,那里有什么样的风景,如果是在一些修道门派长大,到了这个时候,其实就是顺着前人走过的路继续走下去,说起来也不过是一种完成任务的心态。
  轻轻的抿了一口酒,是从极西之地漂洋过海而来的白葡萄酒,嘴角有一种淡淡的芬芳,只是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商标之说,这些外来的酒,不过是因为外来的舶来品才得以陈列柜上,因为不合大众口味,始终只是作为点缀出现,远没有到喝文化内蕴的那种程度,价格也是适中,连许靖都不喜欢喝这个,还是庄周,为了找点感觉,点了这个。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天便开始渐渐黑下来,有人开始匆匆的散去,收拾东西回家,但更多的人从家中涌出,江都的夜,这才开始。
  许靖也开始来了精神,拉起庄周就出了酒楼,直奔梁河,两人早就说好,今天先去梁河,这几天要把江都上下有名的景点都好好逛一逛,庄周却是无所谓的态度,反正不久之后就要离开,这古代的都城,还是要好好的游历一番,怎么说也是以前没有见过的事物,对庄周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这梁河从城东穿城而过,足有数十里长,其中经过城东的一段,大约十数里,便是江都夜间最热闹的所在,河上花船交织,如同穿梭,两岸密布青楼伎馆,好似蚁附,便是花船和两岸青楼女子倾倒的胭脂,都让这条河整天飘着脂粉的香气。
  每到夜间,浆声灯影连十里,歌女花船戏浊波,画船箫鼓,昼夜不绝,可说热闹之极,整条河便好似活过来了一般,不复白日里的冷清,这却是因为这十里梁河人文荟萃、商贾云集,早在前朝,此地已相当繁华,朱衣巷、白鸟街、柳叶渡等处,都是当时高门大族所居。梁国南迁后,国子监科举考场又在此地,考生云集,四方商贾汇聚江都,因此这里集中了许多服务行业,有各种酒楼、茶馆、小吃等,与此同时,青楼妓院也应运而生。
  这种行业,从来都是禁止不了的,每当社会环境略为稳定,人民生活水平稍有好转,便立刻蓬勃的发展起来,这梁河也是如此,三百年的太平世界,让这十里梁河,上下都是一片靡靡之音,到真是风月无边,来这里的人,便是朝中大员,也是平常,梁国法律也并不禁止,平时一有略上规格的会客,便会把场所定在这里,相比之下,瘦金湖虽然也是圣地,却少了些人气,毕竟不如这边热闹,雅俗共赏。
  庄周和许靖来了河边,时辰尚早,却是许靖心急火燎的,出来的时候就有些早,这时候天不过刚暗下来,河面上没被光顾的花船飘来飘去,两人囊中多金,也就不愿去和其他人一起挤,当下叫了明月清风两人上去联系。
  两人是在江都厮混惯了的,很快便找到一条花船,侃好了价格,划了过来,却是两层的画舫,驶到近处有如楼房一般,造型极为雅致,比起其他船来要好看许多,看来也是梁河上知名的画舫,当下跳上接人的小船,往大船行去。
  少时船上便有灯笼挂出,却是说已经有人包下了这条船,今晚便不再接待其他客人,见到两人如此大手笔的包下一条画舫,倒是引起许多人惊讶,两边花船上笑声不绝,还有站出来轻声软语调戏的,让两人倒是觉得有些窘迫。
  庄周对此道基本等同于菜鸟,许靖虽然嘴里乱吹,但其实也就是刚到江都的时候被同年邀请来过几次,一路跟在其他人身后,其实也是什么都不懂的,不过是在庄周面前打肿了脸充胖子,这种场面也是第一次,之前不过是在江边酒楼里,喝喝花酒罢了,这种烧钱的事情,却是没有作过,不过他毕竟在益州也是人人知道的大少,江都虽然比起益州来,这种行业也要高级许多,不过本质上也差不了多少,不过是银钱多少罢了,当下反而来了精神,得意洋洋的从小船上站直身体,双手乱招,给周围的花船打招呼,引来一阵阵的惊叫声。
  庄周耳目灵敏,虽然只是微笑坐在一旁,周围的动静却是一分不差的落入耳中,忽然听到要去的画舫上传来一声轻微的女子笑声,不由一愣,这声音虽然低沉,却是异常轻柔,如果是一班人只会觉得声音好听罢了,在庄周这大行家耳中,自然听出这声音的不同,对内息的控制,简直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便是庄周自己,自忖自己刚踏上修行道路时对体内内息的控制,也还有些不如。
  庄周有些漫不经心的想着,只觉今晚说不定会碰上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微笑,虽然有些意外,庄周却也没有放在心上,伸出手来,正要在旁边水上摸上一摸,忽然想起这水里泡的胭脂,也不知来自多少女人,手指刚要触及水面,忽然顿住,有些可惜的看了一眼水面,将手收回,这动作自然无比,却又带着无法言语的玄奥,在旁人看来却好似他随意的挥了一下手而已,庄周却又听到了那女子低声的讶异声。
  当下不由有些惊讶,这时花舫和小船还有三十多米,夜色渐沉,灯影乱晃,水光流转,一切都有些朦胧不清,那发声的女子又是坐在画舫之中,有纱帘遮挡,竟然能将两人动作看的清清楚楚,这份修为,也算是不错了,虽然以自己现在的水准来说,这人再强一百倍,也还是渣,不过用普通武人的标准来衡量,那就是顶级高手的水准了,想不到这次出来,竟然会碰上这种趣人。
  不过庄周却也不担心会被识穿,两人的境界差的太远,除非他自己暴露出来,否则的话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被看穿的,至于他身边的人,许靖倒是会些拳脚功夫,不过也是些花拳秀腿,这在士子中也很正常,清风明月两人的内功,还没开始学,现在还是普通人,自然不用有会被看穿之虑,那个女子最多也就以为是自己错觉罢了,果然那女子又看了几眼,便停住了,想是也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睛。
  上了这明月舫,庄周和许靖便被延进厅中,坐在其中等候,这明月舫虽大,也不过是前后三十米左右,当家的花魁就在后面整理打扮,要过一会才会出来,这自然也是欲擒故纵的小手腕了,不仅增加神秘感,也让人好奇心上升到了顶点,到时候花起钱来才不会小气。
  两人却是不知道,在清风明月眼中,庄周简直是神人一般,又在山庄中见惯了美玉铺地黄金筑亭的豪奢,哪还会把一般人放在眼里,听说要找花船,自然是用尽全身解数,把梁河上最好的花船找了出来,两人即舍得花银钱,站在岸边,无论是庄周还是许靖,都算得是风神俊朗,气度从容,一看便知是外地来赶考的士子,自然是心中乐意,老鸨是看中了银钱,姐儿是看中了年轻俊俏,两人这种样子,兼具土包子和青头两种特质,正是最好的肥羊,宰起来刀刀到肉,是青楼中人最喜欢的类型,自然是一拍即合,当下迎了上来。
  像明月舫这种花船,包下一夜少说也要五十两,如果打赏在大方些,没有百两就下不来,但真正的大头却还不在这里,所谓千金博美人一笑,那些少年公子,要做佳人入幕之宾,送起礼来,才是真正大方,珠宝首饰,古玩玉器,出手的不是珍品就觉没有面子,像那位以诗词出名的诗仙子,她在瘦金湖的别院,便是进去喝一杯茶,也要纹银五十两,不过略为交谈几句罢了,要是用在梁河,便可以包下一条上等的画舫一晚上,至于最下等的,还用不了十两,这就是差距了。
  这种情况古来有之,便是三言中怒沉百宝箱的杜十娘,十三岁进青楼,十九岁赎身,赎身的银子也不过是三百两银子,但蓄积的百宝箱中,却是不下万金,这笔钱其实就是恩客赠送了,只是看老鸨和姐儿各人手段如何,落入谁的手中罢了,如果乖觉些的,从中落下一些,以后也就有了依靠,再运气好些,嫁个普通人家,知寒问暖,有个疼自己的相公,便是青楼女子最大的奢望了,笨一点的,手中没有多少银钱,年老色衰之后,却是孤苦无依的居多,年轻的时候裙下追随者无数,年老的时候却一个人孤零零的,想来也是可怜的很。


第二章 又见盗版
  两人略坐了一会,便有丫鬟端着糕点果子出来,都只是小小的一碟,如果用来填肚子,只怕就是一个人吃了也才七分饱,许靖有些得意洋洋的拈起一块点心,放入嘴中,用眼神示意庄周,暗笑他之前没有先吃点东西垫一下,这回恐怕要挨饿了。
  庄周不由苦笑,没想到这梁河的姑娘还真是小气,又见主人久久的不出来,竟然让两人在厅上闲坐,不由的也有些闷气,两人所上明月舫,是梁河八大花魁明月姑娘的坐架,要是一般人上来,总会想着讨好,此刻意乱神迷的,自然不会介意这些无礼,两人虽然也是踏青,庄周主要是好奇,许靖则是把自己当成了陪客,两人都没多少猎艳的想法,自然不愿再忍。
  真是太没职业素质了,庄周暗自咕哝一声,却也隐隐猜到了原因,这位明月姑娘的身手便是放在武林中也是顶尖水准,如今隐身在梁河,只怕也没有真把自己当成倚门卖笑的姑娘,心高气傲的很,自然看起来就有些不近人情,这种风格,看在某些人眼里反而有吸引力,只怕这次她又是在耍这种花招了。
  要怪就怪自己实力太强,看的也太清楚,再好的敛息术都瞒不过自己的神识,这才失去了新鲜感,旁人眼中的绝世高手,在他眼中却不过是些幼稚的玩童罢了。
  当下伸手叫过明月清风两人,吩咐到,“你们两人持我名刺去,请其余几位花魁前来,尤其是那位诗仙子,更要送到。”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本手抄诗选,递于两人,明月清风顿时精神一振,接过诗选,大声的应了,转身就走。
  旁边伺候的丫鬟见了,不由眼中露出嘲讽的笑意,暗暗讥笑庄周不知天高地厚,那倒茶的小婢,面孔涨得通红,忍着笑赶紧掩面往后仓去了。
  许靖也有些目瞪口呆,庄周却是怡然自若,似是笃定那些人定然会来一般,过了一小会,明月便从屏风后走出,身姿袅袅,仿如弱柳扶风,走到上首坐下,举止间说不出来的优雅动人,许靖顿时便直了眼,先前的不满不翼而飞。
  这样一名柔弱的女子,实在无法让人和武林高手联系起来。
  明月见两人情状,顿时便明了两人想法,婉转一笑,端起一杯酒,仰头干下,笑道,“贱妾体弱,怠慢了两位贵客,还请两位公子恕罪,这一杯酒便当是明月给两位公子赔罪了好吗?”
  柔弱之中却又透着豪爽坚强,自有一种大气,倒是让两人暗觉自己小气,不该和一个小女子计较。
  “不怪不怪。”许靖有些迷迷糊糊的接口,明月见状不由掩口微微一笑。
  庄周知道对方底细,自然是平静从容,比起许靖的失态,不知要好上多少,明月眸光掠过时,已是暗自带上了一丝讶色。
  定了定神,明月望着庄周的眼神,已是带上了几分好奇,“适才小婢告知,公子遣人下帖给其余几位花魁,不知可有此事。”
  庄周从容点头,“确有此事。”
  俏丽的容颜上掠过一丝惊色,明月皱了皱眉,含笑问道,“看公子神情如此从容镇定,想是大有把握。”
  庄周笑道,“明月小姐不用顾忌,尽管直言,莫非是姑娘觉得在下此举太过唐突,有些不妥。”
  明月浅浅一笑,“公子客气了,莫怪明月交浅言深,江都虽有八大花魁,但却从来没有一起登台献艺的,便是前次皇上胞弟瑞王爷做寿,八人也只到了一半,公子一下子就请了八人,实在是有些不太可能,待会只要到的一两位,却也足以夸耀了,公子却莫在意才是。”
  庄周含笑点头,却听明月接着说道,“诗仙子超尘脱俗,腹中锦绣,谪仙般的人物,因此公推名列我等八人之首,可惜身为女子,否则便是出将入相也不过是等闲事,明月也最服气这位,但她一向就不怎么赴别人的约会,除了朝中的几位交好的大员外,也就徐公子晋业文采出众,能得诗仙子青眼,公子这次要请她,她多半是不会来的。”
  庄周不由暗笑,自己那诗集可是精选的唐宋诗词,一共二十来首,每一首都足以名传千古,脍炙人口,如果这样还不能打动那所谓的诗仙子,那女人也不过是有名无实罢了,这样的女人,又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鸣玉楼的江采玉江大家,一手琵琶,冠绝江南,为人也最为豪爽大气,不让须眉,不过江大家和户部的白尚书相好,已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只怕不久就要过门,这个时候也不会出来,免得招了哪位白尚书的不满。”
  许靖在旁如听仙音,一颗心已经沦陷了大半,此刻听得明月这么说,当下开口问道,“听口气明月姑娘对那位白尚书不满。”
  庄周不由失笑,这位许贤弟,的确是被迷晕了头了,在公开场合这种话也张口就来,不过明月姑娘却也是大气的很,竟然也不避讳,细细的把其中的原由说了。
  原来这位白尚书,竟然是江南儒林的泰斗,江都学界的头面人物,也是这次秋闱皇上钦点的主考官之一,为人最讲清正廉洁,在士林中的声望那是极高的,而明月看不起这人,却是因为江采玉因为为人豪气,人缘最好,和明月姑娘也是交好,这次要嫁给白尚书,明月却是很为她不值,心中有些不平之气,连带的对那位白尚书也就觉得有些看不过眼。
  那位白尚书今年已经五十六岁,儿孙说不上满堂,五六个是有的,长孙都二十多岁了,和江采玉一般年纪,算是爷爷辈的了,典型的老牛吃嫩草,而且这位白尚书,虽然最讲清正廉洁,但家中有肥田数千顷,在南区十数进的豪宅就有两座,家中奴仆数百,生活豪奢无比,让明月觉得此人表里不一,算不上至诚君子。
  “还有怡情园的苏容儿姑娘,歌喉最妙,虽然名列花魁,但她和端王交好,端王是皇上六子,两人关系密切,自然是不好再接客,便是那怡情园,也是端王所赠,如今虽然名列花魁,但其实已经不怎么活动,每年也不过是几个熟客和才子能够和她小聚一会,也是以诗会友,不干风月,这次只怕也是多半不会来的。”
  “八方楼的秦雪姑娘,擅长的剑舞,但今天从北边来了客人,晚上留宿在八方楼,只怕她也是抽不开身,这次是来不了了。”
  明月一个个的说来,一连说了四个,理由充足,便是庄周自己也觉得,如果她所说是实的话,这次只怕是不会来了,自己实在是有些鲁莽了,不过他倒也不在意,不过损失一张帖子罢了,虽然这帖子还是那种可以让七品官挣一辈子的宝石名刺,但对打劫了金库还继承了烟霞丹鼎宫的庄周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倒是明月的消息灵通,让庄周觉得有些意外,以前一直听说青楼、酒馆、赌场这些场所是消息最灵通的所在,庄周还有些不以为意,今日才真正见识了,明月所说,北边来了客人,庄周自然听得出来,不是魏国就是祁国来人了,这两国其实和梁国的关系都不是很好,想必出使也是极为隐秘的事情,事关重大,当事人想必还有心掩藏,谁知在这些风月场中的人物来说,却是清清楚楚,没有半点秘密可言。
  明月说得这么明白,也就只有许靖听不出来其中的意思,庄周似笑非笑的望了明月一眼,心知她还是对自己起了疑心,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即便是明月手眼通天,又能查出多少呢,自己富可敌国吗,还是武功盖世,这些都无所谓啊。
  他这般自然,明月反倒不好猜测,当下继续说道,“剩下的三人,飘香舫的香香姑娘和我历来有些争执,公子既然已经上了明月舫,这次只怕是不会来的,涤尘园的清清小姐也喜文辞,平日里常延入少年士子,交谈诗词,若是公子有出色的诗作,应该会来,还有就是翡翠居的绿珠姑娘,只要公子多出些花资,她是一定会来的。”
  许靖闻言便问道,“咦,莫非这位绿珠姑娘贪财?”
  他这个时候见了明月,简直把这江都八位花魁,看着了神仙中人,浑然忘了其实对方也不过是像他一般的崇拜者抬举出来的罢了,本身并没有什么神秘可言,听说有人只要出的钱多点,就会来,反而觉得有些失望,好像完美的偶像破灭的感觉。
  “这位绿珠姑娘,事母至孝,”明月眼神流转,仿佛有朦胧的雾气从眼中渗出,“偏偏这位绿珠姑娘的父亲,却是个滥赌鬼,把家业都败光了不算,还要把绿珠卖入妓院,这位绿珠姑娘,也是极有志气的,竟然宁死也不愿卖身,只是挂在翡翠居,却没有入籍,是我们八人里面唯一不在籍的,因为父亲嗜赌,因此要每日赚钱弥补亏空,还上那些驴打滚的利钱,有些违心的事情也就不得不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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