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图霸业一醉中全集Zei8.net》第2/86页


  一种复杂的悲哀从胸臆里爆发出来。玄逸极缓极缓地低下身,双膝弯曲,朝死去的人深深跪了下去。
  骄傲如他,自建国以来,除了母亲,玄逸还从未对任何人屈过双膝。
  白漓的冬夜,风冷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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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逸……你在,做什么?”突然,有一个声音颤抖地问。
  那个声音如此轻、如此恐惧,却让尚自陷在悲痛中的人浑身一僵。悲伤的眼神陡然一变――深更半夜,城郊密林,竟然有人经过,看到了这一切?
  杀――玄逸几乎没有经过思考。
  右臂一震,帝烟剑一弹入掌,脚尖猝然加力――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是惊人的。玄逸宛如一道黑色疾风,转眼便逼近了五丈以外的入侵者!
  然而,在看到来者惨淡的脸时,他的大脑一下子就空了。
  玄逸呆呆望着对方,就像刹那间失去了思考能力。直到剑锋欺近来者心脏,他才猛然醒悟,使尽全身力气,不顾一切地将疾速刺出的剑生生拉回――气势汹汹的雷霆一击,就这么转瞬化作静止!
  被帝烟锋利的剑锋正指心口,那人吓傻在当地,茫然不知所措。她似乎从未料到有一天,对方会如此凶狠地拿剑指正自己。
  两人就这么尴尬地对望着,直到僵持了十几秒后,玄逸忽的自嘲苦笑出来,一点点、僵硬地收回帝烟剑,剑尖却怎么也对不准剑鞘。剑身的血迹,是那么地刺眼。
  竟然是江陵――江渊唯一的后裔。
  他的未婚妻。

  ☆、2 道是无晴却有晴

  白漓城下,时而有落雪飘过,冷入骨髓。
  “……”江陵一身僵硬,苍白的嘴唇在寒风中颤抖,面无血色。她时而瑟瑟望着倒下的父亲,时而转过头去看看冷漠的玄逸,渐渐呼吸急促、面色惶恐起来。
  “你在做什么?”略带哭腔的声音,轻得飘忽不闻。
  然而,江陵没有等到回答。那人别过脸去,执拗地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
  鲜红的血,还在从江渊的心脏里一股股涌出,染红了整个皇袍。江陵再也顾不上别的,踉踉跄跄跑过去,双膝跌地,颤抖地伸出双手,却不敢触摸眼前沉睡的人。
  不……不要是真的!不要是真的!
  “对不起。”终于,玄逸声音沙哑地说了三个字。话音未落,他便闭上双目,反手抵住眉心,似是在抑制某种情绪。
  “阿陵,我要走了――珍重。”
  跪在地上的红衣女子浑身一抖,堪堪回过头去,双眼空洞地望着他。
  “走?”
  “嗯。”玄逸的语调却是出奇的平静。仿佛再也无法面对她,玄逸闷咳一声,转身便欲离开。
  “呵……走?”江陵睁着湿润的双眼,扯扯嘴角,伸手跌跌撞撞地抓起江渊手中的初濂剑,一个健步便冲了上去!
  眼里尚自挂着泪花,那双一向无忧无虑的眼睛第一次染上了杀意。初濂剑似乎感觉到了来自执剑者的愤怒,剑身在月光下泛出了血的鲜红,就像江陵那一身红衣。
  玄逸一惊转身,欠身避开之后,伸手扣住了江陵执剑的手腕。江陵右臂再次狠狠发力,却挣不脱半分。玄逸盯着她手中的红剑,喃喃道,“对,走之前,要先毁了这把剑。”
  “你――!”
  玄逸轻轻一点江陵右手的麻穴,初濂剑便应声落下。正当他准备将其踢入半空、拦腰削断时,他却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被他扣紧的手腕中爆发出来。
  “我要杀了你!”江陵歇斯底里地怒吼,同时愤恨地挣脱开他的控制,以臂为剑、横掌平削而去――他们隔得那么近,这一掌又来得毫无准备,猝不及防之下,玄逸只好猛点脚尖,疾速向后避开――堪堪之下,他胸前的黑衣依然被划开了不短的口子。
  纵身抓起地上的初濂剑,江陵再次冲了上去。
  若是平日,她吊儿郎当的剑法绝对不能在玄逸手中走过十招。可今夜,或是由于愤怒,或是有初濂剑相助,江陵招招紧逼,竟逼得玄逸一连退出了七八丈!
  可是,玄逸竭力躲避着她的每一剑,始终没有伸手拔剑。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江陵声嘶力竭地边追边喊,泪水不争气地滚落。玄逸一直凝视着她的眼睛,凝视她的每一个表情,紧抿双唇,内心苦涩。
  突然,玄逸眼神一变。他定定地注视着江陵身后某处,霍然睁大了眼――“住手!”
  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江陵根本没搭理他,反而下手越来越快。
  “快住手!”玄逸再次低喝道,同时反手抽出了帝烟剑。见状,江陵扯着嘴角冷笑了声,根本没管帝烟剑什么走向,手臂一震,用尽全身力气便朝对方心脏一剑刺去!
  一愣之后,玄逸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竟要和他同归于尽?
  一抹酸楚划过心头。但此时玄逸没功夫想那么多,帝烟剑尖一转便轻松挡开了初濂剑,然后他迅速把江陵拉过来护在里侧、摁向草地,伸手护住她的头部,抱着她在草地上一连滚出好几圈!
  只听“嗖”、“嗖”的几声,在他们滚过的地方,赫然插了几支惊箭。
  “滚!”好不容易停下来,江陵发现自己竟被对方抱在怀里,心头又羞又怒,将他一把推开。堪堪支起身子时,江陵却一下子呆住了。
  不远处站着黑压压的士兵,他们点着火把、披甲执锐,一动不动地望着她――放眼望去,至少有千人!江陵咽了一口唾沫,隐隐感到事情不对劲――她是赤流的公主,这些人要做什么?发动政变?二十年来的习惯让她下意识往玄逸身后躲了躲,但江陵很快浑身一凉:难道是……玄逸?
  “他们是雪国人。”只听旁边的人沉声道,“……玄武王的人。”
  “银雪?!”江陵一惊,脸迅速苍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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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月前,银雪帝国的玄武王发兵攻打景江城,一个月之后,景江城陷落,白漓直接暴露在银雪面前。两个月以来,玄武王对白漓发起了十几次攻城战,但在玄逸、莫离两位护法的合作抗敌下,玄武王损兵折将,却并未占到什么实质性的便宜。
  从追随江渊到建立赤流,再到现在,右护法玄逸和左护法莫离一直是赤流人心中的神话。二十年来,他们一次次联剑完成了几乎是不可能任务,一次次力挽狂澜、救国于危难,还未有过败绩。赤流人都坚信着,只要黑白杀手联剑,就不会有杀不了的敌、打不赢的仗。
  江陵睁着眼,努力抑制着内心的恐慌:本以为战争再胶着下去,对银雪有害无利,他们很快应该就会退兵了。但是……在这个漆黑的深夜里,为什么雪国人会出现在白漓城郊的树林里?而且人数如此之多?
  那一瞬间,她只觉天旋地转:父亲死了,玄逸是凶手,雪国人偷偷潜入了白漓……完了,赤流要完了。
  然而,玄逸却立刻站起身,从怀里迅速掏出某样东西,只听“嗖”的一声,一抹火光冲天而上,点亮了一小片天空。
  雪国士兵一惊:那是求援的烽火弹!
  “杀!”一刻也不能再耽搁,黑压压的士兵一鼓作气冲上来,喊声惊动了沉睡中的白漓。玄逸拉起江陵转身就走,不料江陵竟一震手臂挣脱开了他!
  “你?!”又惊又怒,玄逸恶狠狠回头,却见江陵朝一棵树跑去,俯下身,用尽全身力气拉扯着浑身是血的老人。
  “父亲……父亲我们快走啊……”江陵一边惶恐回头看看冲上来的雪国人,又转过脸无助地瞪瞪沉睡的父亲。可江渊躺在那里,不管她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终于,拉扯中,江陵一个不小心被石头绊倒在地,她索性一头跌进江渊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雪军越逼越近,冲在最前面的士兵一个健步跳上来,挥着大刀就朝痛哭的女子砍去――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闪过,同时那个士兵的头颅应声飞出,颈血四溅。
  无头尸重重跌落的时候,所有雪国士兵双腿一滞,倒抽一口冷气。但军令在身,他们只能向前不能后退――队伍只缓了一瞬,随即便以更快的速度朝跪在地上的女子杀了过去。
  江陵把脸埋在江渊怀里,绝望地闭上双眼――既然父亲离她而去了,她也跟着去吧。
  这时,江陵感觉到有人挡在了她身前。雪军的冲锋声由远及近,随后便是此起彼伏的刀剑交击。然而,江陵只是紧紧抱着父亲,什么也不管,任身体害怕得发抖,闭眼等待死亡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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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低估玄逸了。
  周围全是杀气汹汹的雪国士兵,她却始终没等到那夺命一剑。直到快一炷香的时间后,耳畔的杀伐声竟渐渐低了下去。
  江陵这才不可置信地缓缓抬起头,转过沾满血的脸,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玄逸手执帝烟剑挡在身前,微喘粗气,左肩上有一道深深的血迹,周围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就像二十年来,玄逸无数次拼命保护她的那样。
  “……”江陵呆坐在那里,双瞳颤抖,满脸惊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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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援军到了。
  密集的火把照亮了寂静的夜,神武军从四面八方涌来,“莫”字大旗在夜风中猎猎飞舞。残留的雪军见大事不妙,朝西北方向迅速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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