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图霸业一醉中全集Zei8.net》第59/86页


  江渊平静地看着她的眼睛,淡淡地说,“你是我的孩子,我怎会对你不管不问。”
  “嗯,嗯。”江陵连忙点头,眼泪又忍不住要落下。
  但江渊突然语调一转,沉声训道,“但是你也要懂事一点!我几千人马正在攻城。这一战若败了,我十几年的心血几乎就功亏一篑。你的任性不仅需要我腾出一员大将照顾你,还让我分心。你知道么?我一夜都不安宁。我一直在想,如果因我的疏忽让你被俘虏,雪国人以此要挟我事小,若你被他们□□,甚至……”
  江渊突然说不下去了。他眼里布满了血丝,声音沙哑。江陵疯狂地摇着头,自责得说不出话。
  “……你是我的女儿,我爱你。我征战天下,建立新的国度,只希望我爱的你们,能过上平静幸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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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先简单包扎一下吧。”
  玄逸对医生轻声嘱咐道,再一次回头朝江陵的方向望去——主公应该是严厉地训斥了她吧,哭得泪流满面。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左臂上的伤,一种说不清的情愫从心头划过。
  江陵刚刚的话还在脑海里回响——“都是因为我,才害你伤成这样……”
  玄逸忍不住轻轻笑了,伤口的痛楚渐渐淡去,内心填满了暖意。
  突然,他后背挨了一拳。
  “嘿,小子,笑什么呢?”玄逸一吓,世界突然被晏明的一脸胡渣挡住。那张脸阴森地坏笑着。不等对方反应,晏明欠身一绕,在他旁边席地坐下,扭头毫不避讳地朝江陵望去。
  “喂。”玄逸一惊,赶紧用胳膊肘推了推他。
  “怎么,不好意思啦?”晏明坏笑着捉弄他,仔细捕捉对方脸上每一个表情变化。
  “好了好了,够了。”似乎受不了这样的气氛,玄逸不耐烦起来,冷声打断对方,“襄远顺利攻下来了,是吗?”
  这一问终于让晏明怔了怔,良久都哑声不说话。他皱起眉头,转转眼珠,仿佛不知该如何描述这件事。
  “嗯,攻下来了。”
  城池攻下来了。但一向愣头愣脑、心思简单的晏明竟显得如此低沉,玄逸似乎猜到了什么。
  只见晏明抬头,直视他的眼睛,有一种无法言明的悲痛感。
  “但是,高伦高将军……他离开了我们。”
  玄逸后脊一僵。
  晏明突然就激动得暴跳起来,“高将军以一当十,当时几乎是自己一个人杀遍了整个右城头。谁知,他们竟然炸掉了右边整个城墙!同归于尽!妈的。”
  一瞬间,仿佛被一种难言的悲伤击中,玄逸低头闭目,没有说话。
  一路走来,无数兄弟不断离他们远去。这次,居然是高伦。
  除了主公江渊,高伦就是整个队伍的支柱,曾好几次把他从死神跟前拉回来。他们走得如此坎坷辛苦,他们第一个据点,竟然是高伦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的。
  “不过莫离倒很厉害。他一眼就看出了蹊跷,觉得右城头有诈,于是自己带了一百精兵从左边突入。姚禁真是个废柴,十招之内就被莫离撂倒了。”晏明闷闷地说着。
  玄逸没有接话。他转头望着襄远的方向,想着那些长眠地底的兄弟,神色复杂。
  这条血路一旦踏上便没有回头的余地。从此以后,一城一池,都将踩着同伴尸体走过。我们会带着你们未完成的梦想,拼到最后一刻。

  ☆、番外三·花开旧年(四)

  这年,襄远的梨花开了。白的粉的,细细碎碎簇拥在一起,浓郁得像一朵朵云。微风吹来,仿佛飘过了阵阵雪花。
  红衣少女在花丛中缓慢地踱步。她似乎无心欣赏风景,只是在等待谁的出现。她来回走了好几圈,表情紧张甚至有些局促。
  “小姐。”终于,花丛的尽头,一个杀手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他负手提着剑,尚自轻喘着气,一身黑色紧束的衣衫显得十分干练。若非旁边就是练武堂,这身夜行衣似的打扮一定会让人以为,他是擅闯的刺客。
  江陵转过身。虽不是第一次看见对方这幅样子,她心里仍然隐隐作痛——在父亲江渊的练武堂里,已走出不少震惊银雪和萧国的杀手,高伦便是其中之一。练武堂的高强度训练和淘汰制度,江陵是略知一二的。天赋平平又意志力薄弱的人,很可能会在里面被活活打死。
  作为江渊的重点培养对象,此时的玄逸已渐渐显现出一个杀手的凌厉,和一个将军的沉稳。
  “你找我?”见对方不做声,玄逸问道。
  “手臂上的伤还没好吧,父亲也不给你开个小炤?”江陵转转眼珠,想想问。
  玄逸轻轻一笑,“练武堂的人,没有一个是不带伤的。”
  “哦,是吗。”江陵别别嘴,她注意到对方左臂上的衣服微微有些湿。若不仔细看,黑衣几乎就快把渗出的血迹完全盖过。江陵故作镇定地把脸别向一边,似乎想隐藏某种表情——心痛吧。
  “那天……对不起。”好久,江陵才红着脸吐出几个字,脸尚自向着别处。
  她没看到,此时,玄逸嘴角浮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是我的职责,你不必太介怀。”
  江陵没有理会他,兀自俯身提起一旁的药箱,“我带了点药,你跟我去旁边屋子包扎一下。你先别回去了,我会跟父亲说的。”
  沉思片刻,玄逸才婉拒道,“多谢,但真的不要紧,不必大费周章。你的好意我会记在心里。”
  听罢,江陵转身的动作顿住了。她缓缓回头,紧咬嘴唇瞪着对方,一言不发。
  玄逸心下一沉,感到事情不妙。
  “你放心,不会浪费你太多时间。”江陵沉着脸,低声道。玄逸注意到,她提着药箱的手在微微颤抖——他不知道,那是江陵的心虚。
  玄逸皱了皱眉,不知该如何作答,一时间沉默下去——她的公主脾气又上来了,这个时候,什么道理都是没用的。
  在玄逸的不置可否中,江陵略略心慌起来。“如果、如果我非要你过来呢?”江陵的音调提高了一分。生气、不屑、心虚、紧张,各种心情夹杂其中。
  她一个十四岁的闺中少女,主动要求为一个男人包扎处理伤口,而且还遭到了拒绝——这要是传出去,她的面子往哪搁?
  大部分时候,玄逸都会顺着她,包庇甚至帮助她干一些坏事。但一旦玄逸坚持自己,沉默地不置可否时,江陵其实一点办法都没有。仔细想起来,除了玄逸和父亲,整个军中似乎还没有别人,敢待她以“不置可否”的态度。
  终于,玄逸缓缓颔首、抱拳,显得很为难:“练武堂有规定,我不能离开超过一炷香的时间。小姐……请三思。”
  请三思!
  江陵恍惚一呆——她还是被拒绝了。
  江陵恶狠狠地盯着玄逸,又羞又怒,全身局促。她不该这么做吗?她都把姿态摆得这么低了,不过想真诚地道个歉,为他做点什么而已——可是,为什么会遭到拒绝?这下好了,她该怎么办?这个台阶要怎么下?
  “三思!玄逸你……好你个三思。我是小姐,你凭什么敢这么跟我说话?我要你过去,你……竟然敢不听?”江陵心乱如麻,窘迫万分, “你仗着我打不过你,是不是?我、我……”
  江陵转转眼珠,心虚得说不下去了——打不过玄逸,她该怎么办?叫父亲?可父亲好像不会站在她这边。
  局促、委屈、焦急、愤怒。江陵只觉药箱的提手都快被捏瘪了。
  玄逸错愕抬头,皱皱眉,一时间,心头似有五味瓶打翻——“我是小姐,你凭什么敢这么跟我说话?我要你过去,你竟然敢不听”?
  原来,对于江陵而言,他是一个下属?一个要对她毕恭毕敬、言听计从的下属?
  玄逸知道,这可能只是江陵一时愤怒的口不择言——虽然他不明白江陵为什么愤怒。江陵对他似乎特别没有耐心,总是一不小心就大发公主脾气,他总是需要花好长时间又劝又哄。江陵对莫离从不曾这样。
  严格地说,他的确是江陵的下属。但八年来,玄、江、莫三人一起习武念书、一起掏鸟窝做坏事,患难与共彼此扶持,他们早就成了密不可分的生死战友。玄逸保护江陵,因为对江陵的感情,因为她是江渊的女儿,而不因为她是自己的主子。
  原来,在江陵的潜意识里面,他做的种种,江陵也曾当作下属理所当然的护主吗?
  一种强大的失落划过心头——玄逸注视着她,目光复杂地变换。
  既然只是一个下属,除了服从,他别无选择。
  “小姐息怒。一切听从安排。”玄逸抱拳,冷声恭敬地答。
  终于,江陵再次一个恍惚,身体晃了晃。
  仿佛迎面被浇一头冷水,江陵浑身不知所措地僵硬着。第一次,她的任性彻底失败。她生气了,玄逸却没有上前哄劝、没有妥协。玄逸客气而疏远的回答明确地在他们之间划清了界限:你是主子,我是下属。你的一切安排,我悉听尊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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