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图霸业一醉中全集Zei8.net》第6/86页


  玄逸再次摇头,苦笑起来。这乱世之中,明枪暗箭、算计阴谋,如何能一两句解释清楚?
  江陵对此自然略知一二,但她不甘心,“父亲做了什么,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说是父亲借你手杀了叶天歌――你凭什么认为父亲知道叶天歌是你母亲、并且利用了这层关系?说不定……说不定是个误会呢!”她一声声质问着,想从对方脸上找到一丝动摇,最后却是她自己越说越心虚。
  她不会忘记在执意回珈璃宫的时候,莫离作的那番分析,和他布局行动时,无情决绝的样子。就像当头一棒,她突然明白朝中的势力斗争、阴谋算计是多么可怕。
  不知是一言难尽,还是不愿向江陵回忆一遍那些心酸往事,玄逸没有回答,微微低头,一时陷入了追思。
  不置可否的沉默是那么难以反驳,况且,江陵对此事一无所知,根本无从辩起,她只好作罢。但转念一想,江陵依然觉得愤愤不平:“好吧……就算、就算事实是你说的那样,为了攻取景江城,父亲利用了你,可是、就因为这个你就杀了他吗?你七岁的时候父亲就收养了你,二十年来一切技艺倾囊相授――你知道吗,他还想把君主之位传给你啊!你怎么能、怎么能因他做错了一件事,就把这一切都忘了呢?更何况……你考虑过我吗?”说到最后,江陵的声音竟在轻轻颤抖。
  终于,玄逸抬起眼帘,平静地望着马上激动的女子。
  “拜他所赐,我不能迎娶你。”
  江陵整个人一呆。
  “……为什么?”
  玄逸再次转过头,缓缓望向远处。荒唐和无奈的心情交织在一起,反而让愤怒和心酸都没有了,内心只剩一片空旷和死寂。
  良久以后,玄逸回头,忽然对江陵微微一笑,这让她心头一乱。
  “一年前,江渊命我四处寻找银夜珠。但凡可能藏匿银夜珠的村寨,若无人交出珠子,我就需把村寨清理干净。”
  江陵倒吸一口冷气:父亲竟然下过这样的命令?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风铃村……你就是那时遇到小晨的。啊!你难道……天哪,怪不得……”
  玄逸还没说到重点,却被对方一下子打断了。他一愣抬头,不知江陵想通了什么。
  “你难道把这些都告诉了小晨?――你竟然利用才十岁不到的亲妹妹?怪不得她会勾结玄武王、出卖赤流,导致白漓沦陷。”江陵紧了紧手中的剑,一股怒意又窜上来,但看到对方已覆满鲜血的手,又心下一软。
  玄逸一怔,讷讷苦笑出来,轻问,“你看小晨,像是和我一条心的样子吗?我在她面前血洗了风铃村――别看她平时少言寡语,那是在收敛锋芒、韬光养晦。她可是做梦都想从背后捅我一刀。”
  “……”江陵微微黯神,但旋即用讥诮的语调掩饰过去,“真是伟大的兄长啊,苏焕晨为了加害你出卖了整个白漓,你却反过来替她收拾残局。别忘了――北城门失守,晏明是首罪,你也逃不了重罚。”
  玄逸闭目苦笑,算是默认。
  “只可惜,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个亲哥哥,只知道你是屠村的凶手。玄逸,你何苦呢――你早就把自己感动得稀里哗啦了吧?”

  ☆、6 归路月黄昏

  这一夜,格外长。
  晏明本想找点话说,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可苏焕晨一直背对着他,望着那轮昏暗的月亮发呆,晏明也就只好作罢,找块大石头拍拍尘土,一屁股坐下去。
  嘴里叼根稻草,晏明一直注视着苏焕晨的背影,脑海里思绪万千。
  苏焕晨就像一朵在仇恨中生长的花,还不到十岁,背影就这么孤独。晏明不知多少次劝过玄逸,珈璃宫不适合她,可玄逸总是抱着那么一丝侥幸心理,认为苏焕晨不过是个孩子,只要对她好,她就一定会被感动。
  我不希望她的童年和我一样,孤苦漂泊,无依无靠――玄逸如是说。
  晏明无奈地别了别嘴。遇到苏焕晨后,玄逸性情大变,对周遭一切都充满了憎恨和嘲讽。在外人眼里桀骜暴戾的杀手玄逸,对特定的那么几个人,却有种近乎病态的执念――比如江陵,比如母亲叶天歌,比如苏焕晨。晏明有种深深的担忧,他怕玄逸有一天会毁在这上面。
  北城门失陷,就是一个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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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明,回来吧。”
  陷入思考太深,晏明显然没听到那声隐约的呼喊,直到感觉到一个人站到他身前,晏明才一惊抬头。
  “刚刚,江陵姐姐好像叫我们回去了。”苏焕晨看着他,用稚嫩的声音轻轻说。
  “啊,是吗?”他这才回过神来,“那、那我们走吧。”
  “嗯。”苏焕晨点头,没有等他,转身就走。
  苏焕晨走得并不急,却让晏明连追了好几步才赶上去,晏明仔细一看才注意到,原来她步履如此轻盈。注视着苏焕晨的背影,晏明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如果玄逸教苏焕晨武功的话,苏焕晨一定会变成像叶天歌、像玄逸那样的绝世高手。不,说不定比他们更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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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走近,晏明和苏焕晨便脚下一滞,不敢再往前。
  只见马上的红衣女子狠狠震臂,初濂剑从对方心口处迅速抽回,再反手收入鞘中。剑尖的鲜血十分明显,而站在马下的黑衣男子,手仍然停留在心口的位置,满手都是血。
  晏明大脑一片空白,堪堪望着低头沉默的玄逸,又瞪瞪若无其事的江陵,好长时间才终于反应过来――玄逸应该只是手划伤了。
  然而,苏焕晨却不顾凝滞的气氛,一步一踉跄朝两人走了过去。她在玄逸身前停下来,仰起头,伸出手,却似乎有所顾忌,用一种奇怪的姿势僵在那里。
  “怎么了?”注意到她的奇怪举动,玄逸闷咳一声理理思绪,蹲下身来向她伸出手,恢复了往日温和的样子。
  苏焕晨这才注意到,他手心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
  “把手给我。”苏焕晨一怔,江陵已不知何时翻身下马走到跟前,面无表情地掏出长长的丝绢,想帮他包扎起来。谁知玄逸突然收回了手,起身朝不远处走开,留下江陵尴尬地站在那里。
  “不碍事,不必管我――这是我自找的。”
  苏焕晨心下一跳,堪堪不敢抬头去看江陵的表情。期间没有一个人说话,直到玄逸拾回了帝烟剑别回腰间,轻轻说句“走吧?”打破了沉默。
  只听一声冷哼,苏焕晨整个身子一轻,便被粗鲁地、蹩脚地抱上了马,江陵紧接着也翻身上来,朝马肚子用力踢了一脚。只听马匹一声痛苦长鸣,扯开腿便飞奔了出去。
  ***
  抵达白漓河畔的时候,天边已经破晓了。第一抹晨光斜斜照来,在满是冰凌的河面上泛出凌乱的红光。
  玄逸并没有进入帐篷,而是信步到河边,枕着帝烟剑,听河而卧。
  他的黑衣映在晨光里,白茫的雪地反而让他注目起来。玄逸注意到,有人一直躲在远处监视着他,不过他只是冷嘲笑笑,并不在意。
  晏明一抵达便钻进帐篷里呼呼大睡,玄逸身边少了个跟班,让人觉得有些不自然。没人注意到,河边看似闲适小憩的黑衣男子,额上有一层细密的冷汗。
  但愿,他们的行动能顺利一些。
  江陵一抵达便急急走进了河岸尽头的大军营里,那里是议事办公的地方。玄逸知道,莫离也在里面,因为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他的妻子就在休息的帐篷和大军营间来回了好几趟,时而送衣服,时而送暖炉,离开的时候总是抓着莫离的手,久久不愿松开。望着莫离为难的样子,玄逸忍不住微微一笑。这个冷酷的笑面公子,原来也有为难的时候?
  三年前,他们攻下白漓。为了获取本土势力的支持,位居左护法的莫离奉命与白漓沈家的嫡出长女――沈紫音联姻。不过,虽然是一场政治婚姻,沈紫音却爱他如命,温柔贤惠,把莫离照顾得无微不至,着实让人羡慕不已。
  玄逸缓缓闭上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渐渐扬起一抹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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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怎么了?”
  刚刚送走妻子,莫离反身回到大军营,却看见江陵疲惫地以手扶额,似乎不太舒服。
  “没什么。”江陵放下手,一脸死寂,与平日那个明快欢喜的赤流公主判若两人。
  莫离走过来,朝她莞尔一笑,“公主不必担心,我们今夜便能抵达暮云山。暮云山是天然屏障,易守难攻,玄武王绝对无法再南下追击。”
  莫离一身白衣如雪,笑容温润如玉,宛如和煦春风。虽然都是些安慰之词,但他娓娓道来,声音里有种摄人心魂的力量,信服安心的感觉一点点蔓延到内心深处。
  “至于玄逸……”莫离的语速慢了下去,似乎在斟酌着措辞,这让江陵不自觉紧张起来。他轻轻一笑,慢道,“公主大可放心,末将绝不会让他有机会做任何出格的事;没有公主首肯,末将也绝不会对他采取行动。”
  江陵这才舒了一口气,同时也微微感慨:他们玄、莫、江三人虽从小一起长大,但因太在乎玄逸,她从未过多注意莫离。莫离虽一一说中了她所有心思,但他温和的样子竟不让人觉得被看穿或被冒犯,反而有种被理解的安心和坦然。
  这样一个人,竟是让天下人闻风色变的赤流白衣杀手。
  “莫公子……”江陵抬起眼帘,撞上莫离柔和的目光时,她下意识一个心悸,只好别过脸去。
  “怎么了?”
  江陵定定神回头,神色凝肃:“七年前,景江城那一役,你是赤流的主将吧?”
  莫离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但他只是轻轻应道,“嗯?”
  “告诉我――关于叶天歌的所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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