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图霸业一醉中全集Zei8.net》第76/86页


  这一切来得太快,发生得太迅速。宾客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全部汇聚到了红衣新娘身上。江陵冷睨着莫离,一动不动,神色剧烈变换――腰间匕首散发出清冷的锐意,这么近的距离里,江陵若猝然发难,莫离是根本招架不住的。
  “好!”
  一触即发的杀气里,突然,一连串响亮有力的鼓掌声响起。
  神经紧绷的宾客们纷纷心下一跳,错愕地回过头去――没有一个人响应,在所有人狐疑戒备的目光中,激动的司仪十分尴尬地停下了击掌的动作,不明所以地嘿嘿笑着,挠挠头。
  江陵漠然扯扯嘴角,同时手迅速移向腰间,扣紧匕首,眼神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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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咔”!一个沉重的断裂声打断了她的动作。
  一根粗大的横梁突然从空中坠落,带着缠满的红绸长绢,沉沉地砸向长生殿中的人群!宾客们纷纷惊起,下意识点足跳开几丈远――突如其来的变故下,堆满人的长生殿中除了小范围混乱外,居然没有一人受伤。
  紧接着,断裂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尘埃四起――殿柱、横梁、天花板一个接一个地断裂、坍塌,满殿宾客眼神陡变,惊觉大事不妙。他们灵活地左躲右闪,矫健的身形竟与练武堂的杀手不相上下!
  看着这一切,莫离放下酒杯,闭目笑了笑。
  “嘭――”这时,地底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那一刻,大地狠狠震颤了几下,江陵差点没有站稳,莫离伸手过去及时扶住了她。长生殿的地面上,硬生生炸开好几道长长的裂缝,火舌与浓烟一窜而出。这样剧烈的冲击下,本就脆弱不堪的宫殿更加摇摇欲坠,墙壁崩裂,天花板一撕为二,横梁支柱尽数垮塌。满天花板的红绸被撕开后,露出了藏在深处的油桶。摇晃中,油桶被打翻,油被泼得到处都是。
  明白中了局中局,满殿的宾客纷纷眼神一厉,露出了凶狠的面目,愤怒地抽出腰间短剑,欲立即冲上去与玉石阶上的两人同归于尽。但还未靠近玉石阶两丈,突然,一路神武军气势汹汹地从旁杀出,纵身挡在他们前面!
  沈铁心手执长刀立在所有侍卫前方,冷眼逼视着这群死士,杀意凌凌。
  对峙中,火焰从地底的石室烧到地面,沿着火油一路窜去,逐渐将整个大殿吞噬。长生殿在倾覆,很快就要沦为火海和废墟。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江陵额上渗出了细微的汗珠。
  她没有再发难。甚至当莫离向她的侧脸缓缓伸出手时,她都没有丝毫的躲避和反抗――因为她看见,莫离的眼白已渐渐泛红。
  毒酒没有被换掉,莫离确已中毒――最后一件事已做完,终于,她可以安心地追随那人归去了。
  莫离的手在她耳际探索着。不一会儿,他摸索到了什么东西,捏稳以后轻轻反向拉开――蜷在角落里的司仪惊愕地望着那一幕――一张脸皮被缓缓撕下,渐渐露出另一张清丽苍白的脸。
  司仪哑然,睁大眼完全说不出话:君主江陵、竟变成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华音,好久不见。”红袍的新郎细语轻声,对她莞尔一笑。

  ☆、第五十一章 烈火长生――半缘今生

  刀光火海中,红衣新娘平静地站在那里。跳跃的火焰染红了她苍白的侧脸。
  “左棂!你居然出卖我们!”看着她毫不反抗的样子,废墟里的死士们又惊愕又愤怒,杀气被一激而起,气势汹汹地将沈铁心的队伍硬生生逼退一丈。
  然而,左棂嘴角擎着一抹冷笑,丝毫不为所动。除了面前这个人,身外的一切仿佛已和她没有任何关联。
  “你……早就知道了。”左棂谨慎地低声,思绪复杂流转――莫离早就将她看穿,却依旧配合她演完了这场戏,最后还替她饮下了毒酒?
  莫离笑而不语,伸手托起她的右腕,另一只手撩开了她腕上的衣袖。左棂一怔低头,正不解时,她注意到了自己右腕上一颗极不起眼的痣――陡然间,她心头雪亮。
  “我只知道严恭有问题――江陵抵达镜云城前夕,他一定提前通知过你,并让人把一切布置好吧?否则,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新娘掉包,还不被我的人发觉,几乎是不可能的。”莫离慢慢整理着她的衣袖,闲话家常般喃喃,“至于是你扮作江陵,我刚刚在邀月湖边才发现。”
  左棂一怔,脸色苍白下去。
  “你知道……严恭有问题?你知道我们会联合?”她没好气地冷笑一声,“你想说,一直以来,我和杨寂、严恭保持联系,都是你有意放纵的?”
  莫离抬起头来,略作思考后微微一笑,“我还知道,现在,白虎王正试图越过暮云山进攻镜云城;不久后,朱雀王会从西城门杀进,直奔长生殿而来。甚至,玄逸、晏明、苏焕晨,都会同时出现――我说的对吗?”
  四周的杀伐和惨叫不绝于耳,火光映照着莫离发红的双眼。左棂望着他呆呆哑然,惊讶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们的计划,都在我的预料中。”他闷咳了两声,声音沙哑。他眼白的红色越的发深,眼睛干涩,莫离不得不闭上双眼以缓和片刻,“现在,白虎王应已中埋伏,丧命于暮云山下。至于玄逸、江陵、晏明、朱雀王、杨寂等等一干人……要我死的,我一个也不会让他好活。”
  充满着血腥和杀气的一句话,莫离说得轻描淡写,无悲无喜,仿佛他不是走到穷途末路、也正将千万人逼上穷途末路的人。左棂强压内心震惊,冷哼一声戒备地问:“那么……我会生不如死?”
  双目闭合的人扬了扬嘴角。再睁开的时候,那双眼睛已染上血一样诡异的鲜红。然,莫离注视着她清丽的脸,目光竟一如三年前,温和而悲伤。
  “这是我欠你的。”良久以后,莫离才淡淡开口,“现在,你自由了。”
  左棂一怔,一时没理解过来。
  “婚礼提前,朱雀王至少还需一个时辰才能赶到,没有人再逼你当玄武王,你趁乱离开吧。从此以后,再没有莫离、没有云天佑,也没有左棂、没有沈华音――”莫离微笑,“你自由了。”
  左棂一愕,眼神斗转锋利:“你、你知道天佑已经?!”
  莫离黯了黯眼帘,“他是十日前去的。我曾尽力拦截消息,却还是让你知道了。”
  痛苦和绝望一涌而上。左棂倔强地闭了嘴,却随即讽刺地大笑出来,以掩饰内心某种悲哀的、酸楚的情绪,“莫离,你跟我说……自由?”
  莫离皱皱眉,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左棂越笑越激动,就像听到世界上最滑稽的笑话般笑得不能自已,直到双眼渐渐湿润:“莫离――你这个权奴、你这个伪君子。你既知道天佑已死,就应当知道,我已永远不可能得到自由,也永远不可能被救赎――只有在此与你同归于尽,才是让我灵魂安息的唯一方法。”
  面对那么强烈的憎恨和诅咒,莫离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
  “真愚蠢。”
  左棂眼神一厉,却听对方缓缓接道:“你用爽快的一死求得安息,那云天佑呢?”莫离的声音了无波澜,“他四肢尽废,像个药人一样受控于薛游隐,在屈辱中苟活三年,是为了什么?而如今,你有机会摆脱薛游隐的控制,他恰好就在这时死了,这是巧合?云天佑是薛游隐牵制你的唯一棋子,这么关键的成败一战,你以为,薛游隐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么?”
  左棂陡然一呆,复杂的表情在她眼底混乱交织,最后全变成了惊惶和痛苦。
  “他活着,是给你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他死了,是为了让你重生。云天佑爱你至深,不要辜负了他的一片好意。”说着,莫离黯下眼眸,自嘲地苦笑了一声,叹息道,“没有什么是永远的,时间会冲淡一切。沈华音,好好活下去吧――你的一生,不应该只有痛苦和仇恨,你可以拥有更多的东西。平静、自由、快乐,太多太多,你都还没有体验过。”
  左棂惨淡地冷笑着,觉得一切荒唐无比。莫离刚想再说点什么,却突然眼神一变。左棂只觉身体一轻,她被莫离整个人拉到身后,同时一道白光从莫离腰间一弹出鞘――只听一声惨叫,一个刚突围进来的死士便立毙于将离剑下。
  又疾又准的一招之下,莫离无力再压制心口血气,剧烈地咳嗽了好久才平复下来。凝视着从剑尖缓缓滚落的鲜血,莫离苍白地一笑:“还记得么?我曾说过,登帝以后,要送你一件礼物。”
  左棂紧咬着唇,不发一言。
  “我本计划亲征寒城。”莫离歉意地摇摇头,“很抱歉,我食言了。云天佑,也没能等到那时候。”
  左棂一愕,似乎一时间无法理解那句话。好久以后,她才不可置信、又讽刺刻薄地扬起嘴角,含着泪绝望地大笑出来,“莫公子,原来你为我考虑了这么多――真让人感动啊!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
  莫离苦笑一声转过脸,不再言语。
  此刻,玉石阶四周已横七竖八摆满了尸体,血流满地。这批银雪的杀手一个个不惧死亡,以命相搏,加之本就武艺不凡,沈铁心带来的神武军几乎全部阵亡。沈铁心以剑拄地,剧烈喘息着,他浑身都是剑伤,其中一道深深穿腹而过――他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走吧。”莫离调整着将离剑的剑锋,转过身去。他轻轻朝背后扬扬手,算是最后作别。左棂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背影,冷声问:“为什么?”
  三招过后,处理掉一个最近的死士,莫离停在当地,似是在思量如何作答。
  “明明知道我们所有的计划,为什么还要饮下毒酒,把赤流拱手送给银雪?”
  莫离背对着她,漠然笑了笑。
  “这条追求力量的路,是我自己的选择。杀伐血腥、算计背叛,一旦一步走错,便是全局倾覆。我败给了别人,交命便是。”
  左棂一愣:“你败给了谁?”
  又有几个死士冲过来,横剑朝莫离迅疾刺去,剑剑都是杀手――这在平时,莫离三两步便能抽身避开,可他此刻的脚步已无比沉重,十几招过去,他竟完全纠缠其中,动作越来越无力。
  左棂的目光复杂变换,腰间匕首松开了又握紧,握紧了又松开。犹豫中,她突然瞥见一把剑正朝莫离后心直刺而去,本能地惊呼出来――“小心身后!”
  听到提醒的同时,莫离感觉到了后心冰冷的剑气――一切已经来不及。莫离大笑一声,索性徒手抓住面前锋利迅速的剑,同时右臂猛震将离剑,将内力瞬间注满剑身,再用尽全身力气挥出――
  那一剑几乎用尽了莫离仅剩的力气,短短的一刹那,强大的力量爆发而出,将离剑将锋利与锐意发挥到了极致――顷刻间,他身前的几个死士被全部拦腰截断!
  看着几个半截的尸体沉沉摔向地面,莫离扬起嘴角笑了――终于,他的人生也走到了尽头。如此收场,不枉当年野心,亦不负那时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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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没有等到后心的夺命一剑。
  直到身后也传来两声沉重的摔倒,莫离一惊之下豁然回身――只见沈铁心与偷袭他的死士双双倒在地上。沈铁心心口插着一把剑,他的佩剑也贯穿了那人的心脏。
  暗自松一口气后,莫离眼底才浮现出沉痛之色。左棂注视着死去的人,嘲讽一笑后,便转过头再不愿看一眼:“还真死心塌地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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