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睡平安典心》第4/24页


她们喊叫着,扔下手里的打扫用具,脚底抹油,一溜烟的全跑光了。
咚咚咚的脚步声远去,过了一会儿,变化为轰隆隆的巨响,由远而近的逼来。丫鬟们再度现身,只是没有半个人带着银银渴望的食物,反倒各自带回大队人马。
只见那票男男女女,个个奋勇争先,负责打扫的人,手里拿着扫把抹布;负责煮饭的人,握着菜刀锅铲,每个人都扔下手边工作,有志一同,小跑步的挤到这儿来。
花厅里被挤得寸步难行,众多人马像杂烩粥似胁;推推挤挤-的窝在一块儿,虽然嘴里抱怨,但是眼睛仍盯着银银,仔细的从她的头发丝儿,瞧到脚后跟,没有任何遗漏。
“让开点、让开点――”
“别挤啊厂
“啊,有人昏倒了!”
“喂,后头的,别拿着菜刀在我背后蹭!”
还有人挤不进来,不死心的推开窗子,在窗边用力跳啊跳,在每次的跳跃之间,努力伸长脖子,观赏屋内的“奇景”这回,轮到银银无法动弹。
她一头雾水,只能站在原处,极为缓慢的眨着美丽的双眸。过了半晌,好不容易每个人都找到合适的观赏位子,那些被挤、被踏的惨叫声,不再此起彼落后,她才能开口。
“呃,请问,谁愿意告诉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她礼貌的询问,希望得到一个答案。
倏地,人群中响起欢呼。
“她说话了、说话了!”有人兴奋的喊。
“太好了!”有人几乎要喜极而泣,只差没冲出去,跪在院子里叩谢苍天,仿佛她能开口说话,是上苍恩赐的奇迹。
诡异而热烈的气氛,让银银格外不自在,她偷偷往后退了一步,缩回寝室里,决定暂时回避,辜负肚子里乱叫的馋虫,再爬回舒服的大床,寻回些许清静。
“我想,我还是回去睡好了。”她喃喃自语,脑子里已经开始摒除杂念,培养瞌睡虫。
或许等她再睡醒,这些观众就会自动散场。只要没有这些人挡路,她要离开屋子觅食,可能还容易一些――
只是,听见那个“睡”字,人群再度起了骚动,个个惊慌失措,脸色惊骇,还没等她退回寝室,每颗脑袋就已经像博浪鼓般,拼尽力气的左摇又晃。
“不可以!”
“快拦住她。”
“别愣着,快带她去大厅!”
这下子,围着观赏还不够,他们冲上前来,有的抓手、有的抓脚,兴高采烈的扛起银银,嘴里嘿咻嘿咻的嚷着,急着要把她送去大厅,把她可爱的瞌睡虫全吓跑了。
这宅子占地辽阔,是典型的南方庭园,粉墙黛瓦,长廊两旁绿波荡漾,触且所及,都是翠绿的碧竹。
人们扛着她,经过一个三转的回廊,回廊每一折拐角的立柱上,各有一盏精致的薄瓷烛灯。回廊的尽头,是一个以太湖石和云南铁木修筑的花园。所到乏处,奴仆在两旁夹道欢迎,人人都眉开眼笑。
被扛在上头的银银,转着小脑袋,左看看、右看看,不安的感觉在心中逐渐萌芽茁壮,压迫着胸口,令她手脚冰凉。
这些人实在热情过了头,发现她睡醒,就激动万分,也不知道在兴奋个什么劲儿,全都一派如释重负的模样,急着把她扛去大厅,像是只要把她送到那儿,从此就能天下太平、合家安康。
大厅内早有人通风报信,雕花木门全被打开,看来贵气逼人,十分气派。宽阔的石地上,还铺了上好的丝绒毯,就等着迎接她人内。
她勉强撑起脑袋,眯着眼望向大厅,努力想看清楚,里头究竟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只是,春阳耀眼,照得她头晕眼花,根本瞧不清厅内的情形,只能看见那一扇扇洞开的木门,随着人群的脚步,在眼前变得愈来愈巨大、愈来愈巨大――
“启禀夫人,属下已经把――”
仆人的话还没说完,里头就一声恼怒的尖叫,女人的叱责里夹带着浓浓火药味,连珠炮似的轰骂出声。
“你们这些人,脑子里装的全是豆腐渣吗?竟敢这么折腾她?!就没有人会动动脑子,找张软椅来,仔细的把她送过来吗?松手、松手,全部给我松手,要是伤着她,我可不饶人。”一个杯子往外飞,刚好砸到门槛前,吓得所有人同时缩脚。
扛着银银的手,同时开始剧烈颤抖,连带的使高高在上的她也跟着抖个不停。
众人一改先前的欢乐气氛,变得战战兢兢,趴在地上,用袖子挥啊挥,把满地的瓷杯碎片清干挣;确定没有任何障碍物,才小心的、仔细的把银银放下来,再确定她完好如初-,没伤着一丝一毫,这才伸出手来,把她一寸一寸的往大厅里推。
这实在太可恶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些人不敢进大厅就算了,为啥还要推她进去?要是有什么危险,大家各自逃命,这不是很好吗?
被推到大厅中央后,她的背后突然刮起一阵小冷风,那些人送货到府后,头也不回的往外冲,夺门而出。
银银眯着眼睛,努力适应屋内的光线,眼前昏昏暗暗的,过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变得清晰。
宽敞的大厅里,布置得极为雅致。墙上挂了重金买来的名人字画,还摆了几架经史子集,有几分的书香气息。正中央的两张红桧宽椅上,坐着一对衣衫华丽的中年夫妻,而几尺之外,在竹节窗棂下,则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
他黑眸深敛,藏着难解的幽光,一身清雅的蓝绣白衫,一派斯文,长衫两袖卷起,修长的指掌间握着一卷书,对着她浅笑。
是他!
南宫远的那一笑,让银银心里怪怪的。
先前的记忆变成更清晰,残留在掌心的酥痒,这会儿竟钻进心底,让她胸口热烘烘的。
她是怎么了?难道是饿过头了?
突然,大厅内一阵金光乱晃,闪耀得让人睁不开眼,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南宫夫人,身手快得惊人,转瞬就来到银银面前,还伸出戴着各色戒指的十指,紧抓着她不放,艳丽的脸庞往前凑,几乎就要贴上她的鼻尖。
“啊。总算醒了,那郎中倒是说对了。我刚刚还在说,你要是再不醒过来,不只要砸了他的招牌,连他的骨头也要拆了。”尹燕满意的说道,拍着银银的肩膀,手腕上套的七、八个金银镯子,跟着叮叮咚咚的响,看来起码有两、三斤重。
门口探出一颗脑袋,仆人小心翼翼的发问。
“呃,夫人,那还要不要拆了杜大夫的药铺?”
“饶了他的命吧!”尹燕挥挥手,大方的说道,举手投足间,有掩盖不住的豪气,不像寻常的富家夫人,倒有点像是山寨的女寨主。
仆人领了指示,立刻拔腿开溜,就怕通知得慢一些,倒霉的大夫就要遭殃了。
尹燕回过头,乐得眉开眼笑,先前的恼怒,早在瞧见这美丽的少女时,全消散到九霄云外去。
“那郎中号称名医,却诊断不出你啥时会醒来,你说,这不是该打吗?”她理直气壮的说道。
银银眨着眼睛,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在心里偷偷猜测,这脾气火爆的妇人,是不是也曾朝着无辜的大夫扔杯子?
呃,因为担忧她沉睡不醒,特地找大夫来诊治,这份关心的确令人感动。但是,也不需要因为大夫说不准她何时醒来,就派人去砸店吧?
啊,南方人实在太过热情了!
“娘,她睡了这么久,该是饿了。”南宫远适时开口,不着痕迹的替她解围。
“对对,我怎么疏忽了,睡了三天,她肯定要饿坏了。”尹燕猛拍额头,恍然大悟,晃着满手的镯子,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揪着银银,跨过大半个厅堂,把她放到大桌旁。
桌上摆得满满的,各类南方菜肴色香味俱全。桌旁的梅花几上,还搁着一大一小两件食盒,上头有着明月斋的红印,里头是明月斋最负盛名的大八件、小八件糕点,甜甜的香气诱人极了。
不论是莱肴或是糕点,每道都富丽精致,全是富责人家才吃得起的珍肴。
尤其是明月斋的名晶――珍珠明月糕,细致精巧,是以珍珠磨成粉末,包裹着上等枣泥豆沙,皇宫里每年都要派人来南方带回十盒。只是这几年来,老师傅年岁已高,就算是有银两,都未必能请到他动手。
银银拈起筷子,优雅的敛裙入座,默默的吃了起来。
她肚子正饿,眼前有满桌的好菜,哪有拒绝的道理?更何况,她实在怀疑,自个儿要是敢开口说一个“不”字,热情如火的尹燕倒是两个男人默然无语,南宫远握着书卷,嘴角微扬,始终是似笑非笑的莞尔神情;父亲南宫翼则低头喝茶,在妻子面前吭都不吭一声。
食物不断增加,被堆得像小山一样高,她小心的维持平衡,把莱肴挟到嘴边,尽力吞咽。只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食物增加的速度,总是远高于消失的速度,小山的高度有增无减。
“来来来,多吃些、多吃些。”尹燕声声催促。
有啊,她很努力在多吃啊!
银银在心里呐喊,小嘴没一刻停过。
直到把半桌以上的莱全挪进碗里,尹燕才停手,侧着满头的珠环翠绕,望着埋头苦吃的少女,满意的神情溢于言表。
“啧,瞧瞧,这身段、这脸儿,全都美极了,肯定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呢!也难怪我那原本抵死不从的笨儿子,才瞧了一眼,立刻就改变初衷。”这么娴静温婉、美丽动人的女人,哪个男人见了会不喜欢?
嚼着碧螺春炒河虾的红嫩小口,突然停住咀嚼的动作,明亮的眸子抬起来,困惑的望了南宫远一眼。
初衷?什么初衷?难道他原本是不想进火场救她的?

当前:第4/24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