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在手》第28/102页



只是傅川说话向来不喜欢卖关子,见她话头转移得如此明显,反而更不想就此作罢,单刀直入道:“公公是真的想为我遮雨,还是想替身后的人掩藏呢?”

她这深加隐讳的样子倒是有三分萧丞的影子,却比之前的虚与委蛇还要让人觉得碍眼。

“……看来真是什么都躲不过大人的眼睛。”锦一的笑微微僵掉,朝他走近了一些,低声说道,“其实是因为将才那画面……确实是非礼勿视,奴才怕污了大人的眼,所以才刻意遮住的。”

“哦。”他的尾音微扬,看样子是不太相信这话,“佛门重地,岂会有非礼勿视的事情。”

“刚刚奴才看见有两人在……”她面带难色,好像要说的话有点难以启齿,说了一半又吞了回去。

“公公还真不把自己当男人了么,怎么说话比姑娘家还扭捏。”

也不知他是无心之说还是有意试探,“姑娘家”三个字像是一把重锤,砸在锦一的脑仁上,让她差点失了方寸,嘴角的笑也有些挂不住,眼珠不安地转动着,又朝他的身后望了望,哪还看得见什么人影。

“人呢?”锦一好奇地“咿”了一声,缓缓合上了伞,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可能是奴才眼花了吧,还望大人不要见怪。”

闻言,傅川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笑了一声,听得锦一的眼皮跳了跳,捉摸不定这是什么意思,于是只好埋着头装作没听懂,也不说话。

而后只见他落在远处的目光微变,说了一句“看来公公是饱暖思□□了”,也不再和她周旋什么,提步离开了。

虽然终于把傅川这尊大佛送走了,可锦一也没觉得轻松了多少,心绪难平。

她站在拐角处,用伞抵着地,支撑着自己的重量,隔了好一会儿才侧过头望了望,可那扇房门依旧紧闭着,没有任何要打开的迹象,她只能先找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暂时藏起来,耐心地等着。

可是屋内的气氛好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似乎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原本惠妃是不愿意来这儿的,外面天气严寒不说,还得遭受舟车劳顿的苦,哪里比得上宫里舒服。若不是皇帝一直说些好听的话来哄她,她才不懒得走这一趟。

不过为了不给皇后添堵,她也没有去大殿内祈福,此刻正懒洋洋地倚在弥勒榻上,又嫌室内还不够暖和,让侍奉的太监往薰炉里添了些炭,炉火烧得更旺了,宜人的温度又引得人昏昏欲睡。

萧丞踏进来时,看见的便是一副“香鬟堕髻半沉檀”的美人图,眉峰微动,脸上的神情变得意味深长。

垂手侍立在旁的宫女太监见了他,皆连忙行礼,他未加理睬,也没让他们退下,徐徐踱步走到了惠妃身边,开口道:“娘娘若是乏了,何不到**榻上歇息会儿。”

在有女如云的京师,要是单论相貌,其实惠妃在其中也算不了有多打眼,真要说独特之处,便只有那从骨子里透出的娇媚,柔情绰态媚于言语。

但后宫粉黛三千,想要出头,当然还得讲究一个机缘巧合。而她能走到如今的地位,自然是仰赖了萧丞的提点。

按理说,应当是她把萧丞当作恩人供奉才对,可萧丞说话的语气和对皇后没什么两样,就像真把她当成了主子。

只是惠妃似乎没有察觉出这层意味,那一瞬间还以为是在以前,第一反应还是张皇失措,久别的声音让她的睡意全无,立马睁开了眼。

不过很快她就镇定了下来,暗责自己太大惊小怪了。

她现在可是皇帝心尖上的人,而他不过是一个伺候人的奴才,就算见了面,谁给谁下跪还不一定呢,她为什么还要做出怕他的样子来?

见她的脸色变了又变,萧丞固然猜得到她的那一点心思,也体谅她飞上枝头后的意气扬扬,于是并不急于点破,明知故问道:“怎么娘娘看见臣好像很失望?”

惠妃也不忙着回答,先是慢条斯理地换了个舒适的姿势,然后才懒洋洋地望着他,“这是吹的什么风,竟然把萧厂臣都吹到本宫这儿来了?”

这阵势摆得可真是好看,看来是狐假虎威惯了,也就忘了自己本来的身份地位。

然而萧丞历惯了凡尘荣辱,这般作威作福的是激不了人的,声线沉稳道:“臣再不来,恐怕就没机会见着娘娘了。”

这话明明没有任何不敬之意,惠妃却硬是从中听出了“兴师问罪”的意思来,反倒恼羞成怒了,斜倚着围子的身子坐正了些,语气不善:“萧厂臣这是在责问本宫么?”

今时不同往日,惠妃也不怕事情暴露,或是被萧丞知道什么,反正他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其实若是真要分出谁亏欠谁,怕是也扯不清楚。毕竟他当初急急忙忙将她送进宫来,不就是为了收拾宁妃捅出来的篓子么。

现在烂摊子她已经收拾好了,该还的恩情也还清了。而今她拥有的全是靠自己一人争取来的,凭什么还要分半杯羹给一个从未管过她死活的人?

只可惜这回的确是惠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又或者是在刻意拐着弯侮辱他?

虽然他连君子的边都挨不着,可到底还是手握王权,口含天宪的人,难道还把她那点少得可怜,甚至连握都没握住的权力放在眼里么。

萧丞的眉眼微微一敛,薄唇间逸出一声梦断尘埃的叹息,像是在替她不值,“娘娘何必屈尊纡贵,同臣置气。”

惠妃看得出来他在示弱,但并没有因此放下戒备,而是等着他的下文,想看看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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