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台空歌全集Zei8.net》第141/257页


营地一片静谧,只有篝火孤独地燃烧着。火边卧着两条取暖的牧犬,被他的脚步惊动,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又安然卧倒。平宗看了看空旷的营地,所有的帐篷都已经陷入睡梦中。轻微的鼾声从邻近的帐幕中传出来。他想了想,先去不远处的犬舍查看,浑身包扎得密不透风的小白并没有离开,却警觉地睁眼看着他。
平宗摸了摸它的头,低声问:“你看见她了吗?她到哪里去了?”
小白自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却突然仰头嗥叫了一声。惊得一旁马厩里传来一阵不安的蹄声。
平宗若有所悟,去马厩查看,果然少了一匹天都牝马。平宗走到自己的坐骑前,抚着它的鼻子问:“是不是她骑马走了?你能追上吗?”
天都马仿佛能听懂他的话,打着响鼻高高地扬起了头。平宗便解开缰绳,一跃上马:“快,带我去追她!”
他并不知道她离开多久了。但看月亮的位置,推算出来自己睡了也不过两个时辰,叶初雪离开的时间只能比这个更短。
天都马一旦跑起来便如同腾云驾雾。平宗放开控制,让坐骑自己择路而行。很快他就发现天都马带着他去往一个熟悉的地方。
阿斡尔湖水依旧在轻轻拍打着水岸,前面那座山突兀地横档在面前。天都马飞越上山道,来到山巅。在那条伸向湖中的石梁上,平宗看见了叶初雪。
她站在石梁的尽头,一任夜风吹拂着披散在肩后的长发和裙角衣袖。她背对着他,望着水面长久地站立。月光拉出的影子让她与石梁合为一体。
平宗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怕惊吓到她,小心翼翼地下马,蹑手蹑脚地走到石梁边上,刚想要开口呼唤,风突然一下子大起来,呼得一声卷过石梁。
然后他看见她随着风从石梁上飘落。
平宗吓得肝胆俱裂,嘶吼一声,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叶初雪!”
她身体尚在半空,在灌入狂风的耳中听见呼唤,惊讶地回头,突然抬起手面露恐惧之色:“别……”
平宗没有听见她后面说了什么,只觉脚下突然一空,也随之从石梁上摔了下去。
叶初雪突觉手腕一紧,震惊地抬头,发现他正拽住她的胳膊往自己的身边使力,飞快地搂住她的腰。坠落的速度带来极速的风,他们谁都开不了口,但他却恶狠狠地瞪着她,几乎要将她一口吞下去一样。
只是一转瞬的过程,却在他们心头无限地扩展,叶初雪突然想要摸摸他的脸,想要这一刻永远地凝结住,就让他们如此永无止境地坠落下去,直至黄泉尽头,直至天荒地老。
就在她几乎要碰触到他皮肤的那一瞬间,这一程同生共死却到了尽头。
倒像是湖水扑上来将他们拽了下去,突然之间他们就被冰冷的湖水包围,巨大的水浪发出轰响,而他们却向着漆黑幽暗的湖底沉了下去。
月光在水面上泛着幽蓝的光。人界仿佛抽身离他们而去,湖底的水草摇曳身姿,妖娆地召唤着他们。
叶初雪反握住平宗的手腕突然动起来,双腿一蹬,向水面上游去。平宗勉强在水里睁开眼,还没看清周围情况,只觉手腕一紧,身体便被向上拽去。
叶初雪水性堪称娴熟,一冒出水面,立即从身后勒住平宗的下巴,迫他仰浮在水上,奋力朝岸边划去。
所幸草原上的雨季还未到来,水位并不很高,而平宗搞清楚状况后立即明智地将身体放松,任她带着自己到了岸边。
饶是如此好容易脚触到了地,叶初雪还是累得一下子倒在齐脚踝的水里,大口地喘息。平宗倒是攒足了力气,略缓了缓,便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双手托住叶初雪的手臂将她往岸上拉:“别躺在水里,太冷。”
两人一身泥一身水地挣扎上岸,终于到了干燥的草地上,并肩躺下。
平宗的心跳一直到这个时候才渐渐平复。刚才从高处摔下来,在水里手脚完全不听使唤的惊骇刚一有所消退,便坐起来拉着叶初雪的胳膊问:“你伤到没有?”
叶初雪一把推开他,怒气冲冲地问:“你做什么?发疯了吗?为什么跳下来?”
平宗也恼怒起来,刚刚的惊心动魄让他的情绪处于亢奋的状态,一下子跳起来,拎着她的胳膊把她拽起来:“你才发疯了?大半夜不睡觉你到这里来做什么?你要敢说你不想活了,我就掐死你!”
他怒瞪着眼,气势汹汹,像是真要将她弄死一样。
叶初雪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惊惶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即被强压了下去。“我只是……只是……”她有些困难地说不下去。
平宗并没有漏过她方寸间的躲闪,猛然警醒,连忙松手向后退了两步:“你别怕,我吓唬你的。”他说完仍觉懊恼,不由自主又向后退。
叶初雪怔住,他神情中的诚惶诚恐令她的心荡悠悠地晃了晃,“别……”她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我没事。”她眼巴巴地看着他:“我冷。”
他们两人全身都湿透,夜风仍旧带着寒意,被她这么一说,平宗才觉得自己身上也一层寒凉。但此时即使立即回去,他也怕她受不住风寒。如果是以前,他会毫不犹豫地把她的衣服全脱了,生起一堆火来烤。可是如今,在她刚刚经受过一切之后,他不得不小心翼翼,思前想后,怕令她再受到伤害。
叶初雪却对他的迟疑不满起来,主动偎进他的怀里:“让我暖和起来。”
她的手探进他的衣下,冰凉的指尖在同样冰凉的腹部划过,激起一片栗皮。平宗自然知道那最容易让两个人都暖和起来的办法,但是他不敢。“叶初雪,我带你回去好不好?”犹豫再三,他选择了没有办法的办法。
然而她却不满意,含怨地抬起眼看着他:“你怕了?”
让他这样的男人承认这个怕字并不容易,但平宗却并不想隐瞒,老实地点了点头:“嗯。”他低头,抚上她的脸,眼中全是怜惜:“我不想你受伤。”
她却变本加厉地拨开他的衣襟,将脸贴在他的胸口:“你会伤了我吗?”
“当然不会!”他脱口否认,随即醒觉,叹了口气:“可你连在梦里都怕我。”
“噩梦就像是一道索,缠在我的心口,让我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呼吸。”她的唇贴在他的皮肤上,说话时吐出的气息渐渐暖热了他心口那一小块地方,“你问我到这里来做什么。我是想试试,如果再死一次,是不是能摆脱那样的噩梦。你这个傻瓜!笨蛋!你不会游泳跟着跳下来做什么?”
他突然又恼怒起来,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看着他:“叶初雪你给我记住了,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我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身处险境而不去相救。”
她双眸明亮,盯着他半晌,忽而掩饰地笑了笑,像是要将自己的心情强压下去:“明明是我救你好不好?”
“如果你死了,我会跟你一起死。”他不为她的遮掩所动,在自己意识到之前,脱口说出了从刚才跃下石梁时起就一直塞在胸口的话。说完之后,他自己也怔了一下。但直抒胸臆的畅快让他毫不后悔,自己低头沉吟了片刻,笑了笑:“对,我就是这么想的。”
叶初雪一愣,像是被他的话吓住,双目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仿佛是要看进他的魂魄深处去。她从不怀疑他会不顾一切地救自己,但却不敢相信他说出了这样的话。跟她一起死!对于他这样身份的人来说,这意味着什么叶初雪比任何人都更能清楚。
他的衣襟散开,露出精壮宽阔的胸膛,水迹未干,在月光下闪闪发亮。他立在那里,全身上下滴滴答答地淌着水,他用笃定的目光加深着自己言语的力量。不容她逃避,也不容她质疑。
“为什么?”她低声地问,像是仍然不能相信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你是晋王,你是要主宰天下的人,你是支撑着整个北朝的栋梁支柱,你为什么要说出陪着一个女人去死的话?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你将你的天下、你的社稷、你的百姓置于何地?”
“你说我是栋梁支柱,可是难道你不知道这根支柱生了虫子,早已将里面的心掏空了吗?”他双眉紧蹙,知道她的质问占了全部的道理,也没有料到说出这话会带来这样粗粝的疼痛,但他并不想反悔,他觉得若再不把话说明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会真的离他而去。他甚至不能想象那样的情形:“那虫子就是你,叶初雪。”他抚着她的脸颊,口中说着他一辈子都没有说出口过的情话,那种酸楚酥麻的感觉透过掌心,一点点沾染在她的脸颊上:“若是没有了你,我也只是一堆朽木。我要你在我身边,不管是做敌人还是做情人,有你我才能去想别的事情。”他说到这里,不由自主地仰面向天,深深吸了口气,“叶初雪,我被你消磨成了这个样子,流连情爱无法脱身。我不用你做我的温柔乡,我要你做我的磨刀石,叶初雪,只有你能成就我,也只有我能成就你,你真以为咱们两人还能分开吗?”
她心头绷着无数根弦,有家国,有恩仇,也有纠缠不清的情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些线一根根都开始紧紧地绷着,每天蚕食着她的意志,在她的心头勒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深深嵌入她的五脏六腑,让她备受煎熬。她始终不肯去相信,这一切煎熬是因为她身体里柔软的地方在扩大,越是柔软就越是疼痛。
然而在这个被夜风湖水冻得瑟瑟发抖的夜里,在他们莫名其妙地携手飞跃之后,在他这一番表白中,那些弦终于再也承受不住任何的磋磨,一根一根地崩断。
在他说那番话的时候,她眼睛盯着他的嘴,耳边却是连续不停的弦断之音。每断掉一根,她心头就会松一点,到最后,她忍无可忍地开始大口吸气,为这意外的解脱,也为因他的话语而在胸口熊熊燃烧的火焰。
她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子,毫不客气地吻上去。堵住他要说话的唇,用牙齿轻轻磨吮他,手下急切地将自己的衣衫褪下,近乎渴切地要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他。
平宗被她吓了一跳,第一个念头还是向后退,却被她一把拽住胳膊,指甲深深掐进他的后腰。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警告:“你敢跑?!”
“你!”她蛮横的态度激发了他的血性,平宗再也不将唇舌浪费在说话上,手臂用力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一片干爽的草地上。
青草微微刺痛着她的皮肤,更激发了她的情欲。她近乎急切地向他索取温暖,当他覆盖在她身上时,由他身体重量带来的充实感令她感动得落泪。他的手抚过她的全身,唇舌品尝着她皮肤上的薄汗,他顺理成章地去曲折她的腿,却在那一瞬间察觉到她的僵硬和退缩。
平宗愣了一下,急忙想要退开,却被她阻住。“别走,”她低声哀求,“我没事。真的。”
她这样说着,身体却还是紧张地微微颤抖。平宗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开她向后撤。他跪坐在她的身前,低头凝视着她,终于有了办法。“叶初雪,把你交给我好不好?我要完全的你。不要有保留。”
她躺在那里,看着眼前披着月光的他,仿佛他是从天而降的神祗,健美雄壮,有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她想说什么,喉间却因为渴望而变得干涩,只能发出难以分辨的吟哦,于是只能点了点头,伸手急切地去触碰他。
平宗向她俯下身,用手遮住她的眼睛:“你要相信我,跟从我,降服于我。”


第四十一章 斗转天动山海倾
平宗撩起衣襟从中单上撕下四指宽的一条布带蒙在叶初雪的眼睛上系紧,在她不安地想要抗拒的时候低声劝说:“别碰,闭上眼,用你的身体去感受。”
他将她的手摆放在身侧,低下头去亲吻她的颈项。叶初雪一个激灵,浑身紧绷,不由自主用手去推他的肩:“别……我看不见你……”说着又要去解眼上的布。
“你这样可不行。”他轻声笑了起来,一来是为了缓和她的紧张,同时也是因为知道她还不习惯完全放弃对一切的掌控。“你要是做不到放开,我就要想办法把你绑起来了。”
他说着,又低头吻了吻她的肩膀,整个人伏在她的身上,与她的肌肤相贴,与她的掌心相扣,强迫她将双手高高举过头顶,问:“你现在害怕吗?”
她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连自己也弄不明白到底是怕还是不怕,要仔细想想,才能理智地分析出原因:“听见你的声音就不怕。”
“叶初雪,我想让你忘乎所以,完全抛弃杂念,忘记你是谁,只要专心致志地随我一起来,你不要想别的东西,不要考虑太多。你就是心思太杂太细,你要对自己好一点儿,让你的身体享受快乐,让你的心休息。”
她能分辨出哪里是他的手,哪里是他的唇,能感受到他用手掌掐住她的腰时用的力道,也能够感受到他的汗跌下来,打在她皮肤上滚烫的触感。
他捉住她的手,逐个指尖亲吻,低声说:“是我,不是别人,别害怕。”
她却有些不确定,被蒙住的双眼干扰了她的判断,她不得不伸出另一只手慌乱地在半空探摸:“你在哪里?让我看你!”
“不行!”他不容置疑地拒绝,“说好了,你跟着我走,不许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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