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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阿护”却把他的理智拉了回来,他停下来,勉强控制住自己,想要将她推开一点儿:“别闹,叶初雪……”
她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滚烫的脸颊令他身体里的血液奔流激荡。他叹了口气,将她抱起来:“我带你去温泉。我知道你冷,那里暖和。”
离开内室,阳光落在光裸的皮肤上,令她神志一清,这才分辨出了眼前的情景。他坚实的臂膀和宽阔的胸膛令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个石屋。在艰难而孤独的跋涉之后,只有他能令她温暖。叶初雪顿觉无比委屈,偎在他的胸前,脸埋在他的颈窝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阿护,求求你,让我走。”
平宗浑身猛地一僵,生硬地说:“不!”
他们来到温泉边上,平宗小心将她放入水中。叶初雪的身体自动反应,手脚微微地划动,浮在水中并不会下沉。她被高热折磨得浑身无力,在水中蜷成一团,仿佛婴儿般抱住自己的身体,随着水波载沉载浮。
平宗被这奇景惊呆,又恼怒她这样将自己隔绝在外的姿势,过去将她拽过来,令她四肢舒展,攀附在自己的躯干上。他将她锁在自己的胸前,让自己的声音清晰传入她的耳中:“我不放你走,哪怕让你恨我、怨我,也要让你留在我身边。”
她抬起眼看着他,目光因为高热而变得迷蒙氤氲。平宗相信自己在她眼中看见了不舍和牵念,他确信她也不愿意分离,然而却听见她在耳边叹息:“那你就是要逼死我啊。”
平宗浑身巨震,一时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低头去看叶初雪,却见她缓缓松开手臂向水中滑落。
“叶初雪!”平宗一把把她抓紧举出水面,让她居高临下看着自己,“我不会逼死你,也不会让你去死。你是我的妻子,你欠的债我替你还,你曾经的仇我替你报。你得学会让男人来为你遮风挡雨!”
叶初雪轻声叹息,深深垂下了头。
平宗在叶初雪身边照料了一天一夜,直到她终于退了热安稳睡去,才离开了碧台宫。
焉赉早就带着人将碧台宫严严实实地围了个水泄不通,见他终于出来,这才松了口气迎上来:“陛下,这两日不见任何消息传出来,属下怕有变,在这里防备万一。”
平宗气得几乎笑出来:“叶娘子能有什么变,也值得你们这样防备?”
焉赉登时语塞。总不能告诉他下属和近臣们商议的结果一致是万一这两人真的翻脸,觉得叶初雪胜算比较高吧?他只好按照事先约定,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平衍身上:“是秦王不放心。”
这倒让平宗无话可说。平衍对叶初雪的戒心众所周知,而他不在的时候由平衍主事也是既定的策略,若是平衍这样防患于未然,自己就算不满也不能再发作。只是这样的态势却更加令他不放心了。
“去请秦王进宫来。”
平衍到的时候天色将将擦黑。平宗从碧台宫里出来着实休息了几个时辰,此时已经换洗过正在吃饭,见他来便问道:“吃饭了吗?来陪朕喝一杯吧。”
他们兄弟二人已经许久不曾这样亲密,平衍心中微微一怔,点点头过去在平宗侧面的位置上坐下,看着内官为他斟酒布菜,问道:“听说叶娘子病了,现在好些了吗?”
平宗削了一块羊肉放入口中,看他一眼,笑了一声:“这种事你还需要问我?你在碧台宫里的眼线只怕比我还多吧?”
平衍嘿嘿一笑,也不吭声。
平宗挥退身边侍从,突然说:“那么你就替我看好她。”
平衍一愣,朝他看过去:“陛下?”
“我要出一趟远门。”
平衍想了想也就猜到了:“去南边?”
“是。”平宗将杯中酒干掉,“只有把南边的事情了结,我才能留住她。”


第三十九章 杯酒长剑方寸心
晗辛看着乳母给孩子洗了澡换好衣衫,亲自哄着睡着了觉,再回到自己寝殿的时候,平宸已经在殿中灯下坐着了。他近日来日渐繁忙,开始将奏本公务带到这里来处理。听见晗辛的脚步声抬起头来,问道:“如何?文殊睡了?”
他为孩子起的乳名竟是菩萨的名号,每回晗辛听了都有些不自在。只是这不自在即便表明也不会有任何结果,晗辛终究只能忍下,点了点头:“临睡前有些吐奶,只得又擦洗了一回。”
“哦。”平宸点点头,复又低下头去看奏本,仿佛晗辛说起的只是一个旁人家的孩子。
晗辛也不理他,径自在妆台前坐下,自有侍女过来为她卸妆敷粉。
殿中蜡烛高照,亮如白昼,却又安静得听得见窗外新生的幼虫唧唧的呜叫。平宸耳听着象牙梳从晗辛头发中滑过的声音,忽而头也不抬地笑道:“你猜谁离开龙城了。”
晗辛抬起眼,透过镜子向他看去,果然他就在那里等着,两人目光在镜中相撞,平宸得意地咧嘴一笑,自己说出答案:“平宗!”
晗辛惊了一下,转过头来问道: “是要来打雒都吗?”
“你是希望他来呢,还是不希望?”平宸站起来来到晗辛的面前,挥退侍女,抬起她的下巴轻声地问,“你大概恨不得他赶紧带兵打来,将朕打死了,你就可以回到秦王的身边了。”他的笑容和指尖一样冰冷,眼睛闪着异样的光芒,咧嘴笑了一下:“或者到崔璨身边去?你希望以后跟谁?”
这样的发难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发生,晗辛早已经见惯不怪了,借着起身挣脱他的钳制,从一旁柜中取下一个朱漆匣子打开,里面两排放着十二粒药丸,她将匣子送到平宸面前:“陛下该服丹了。”
平宸的目光逗留在她的面上,似乎要看透她的用心,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从匣子中拈起一粒药丸放入口中。
丹药以硫黄练就,服下不久便全身燥热难耐。晗辛帮助平宸除下服冠,松开束带,敞开衣襟,眼看着他的皮肤开始泛红,便后退一步问道:“陛下今夜要哪位美人服侍?”
平宸的目光锁在她的面上,一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拉到自己身前,一只手伸入她的衣襟,滚烫的掌心贴上她的皮肤只感到一阵舒服的沁凉,他说:“你来如何?”
晗辛后退一步,从他的掌握中溜开,面上却全是温婉的笑容:“妾产后不久,身体尚未恢复,只怕要败了陛下的兴致。”
“朕都不怕,你有什么可担心的?”他手下愈加强硬,一点点试探着她的底线。
晗辛不动声色任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抚摸,冷淡地看入他的眼睛,仿佛是在忍受一条蛇的纠缠。
再火热的试探在这样的凝视下也变得索然无味。平宸不是第一次试探,也不是第一次被拒绝,他悻悻地哼了一声,收回手来,随手指着之前为晗辛梳头的侍女:“就是她吧。”
晗辛无言地行礼,冲那侍女使了个眼色。
那侍女也并非第一次为平宸侍寝,自是心中喜悦,整个人贴了上去,为平宸脱下单衣。平宸伸开双臂任她服侍,自己抬起头来看着高大的屋顶,听见晗辛已经走过去将房门打开,不用回头也知道她即将离开:“他不到雒都来。”
晗辛停住脚步。屋外的蛙鸣声似乎顿了顿,她低头看着被月光投在地上的影子,因为有门槛,她的影子被曲折得已经看不出原来的轮廓了:“不来雒都,那就是去昭明?”
“对。”平宸的目光盯在她的后背上,火辣辣的热度几乎将她背后的衣衫灼穿,“一个人去。”他留意到她肩头因为自己的话而微微颤动了一下,满意地露出笑容来:“这对朕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晗辛转过身来盯住平宸:“陛下想要做什么?”
平宸却不再说话,将那侍女打横抱起,带入寝帐:“去吧,朕该歇息了。”
女子惊喘呻吟的声音从帘帐后面传出来。晗辛立在门口,看着锦帐翻波,心头也如暴雨中的水面一般掀起惊涛骇浪。
月光清冷,夜风却温暖得令人躁动不安,她对寝帐内的动静充耳不闻,却觉得蛙声鼓噪,令人心烦意乱。
晗辛将那两人留在了寝殿中,出了长英殿的庭院,朝外面走去。
雒都到底还是百废待兴,故城皇宫虽然气势宏大,却大半仍旧荒废,宫规也还散漫疏忽,晗辛生产后自然不肯闲着,早就借着出来散心的机会,寻出了几条出去的通道,买通了几个要紧的关口,以便有备无患。这些事情是她从在凤都时就开始做惯的,如今又有着宫妃的身份,做来更是顺手,如今果然便派上了用场。
守在门外的一个小内官是晗辛在秦王府就认识的,龙城几次易手,秦王府的人流散不少。晗辛在雒都皇宫中与他重遇也算得上是意外惊喜。
见晗辛出来,小内官连忙迎上来:“娘娘?”
晗辛看了眼天上的月色,吩咐了一番,便往内苑湖边走去,在一座旧日焚毁的前朝宫殿台基上略坐了会儿,就看见高贤低头匆匆走来。
“高貂踏。”晗辛迎过去微微点头,“这么晚劳烦你出来,实在对不住了。”
高贤来得很急,这样的夜风里也出了一额头的汗。“不妨事。”他抹了把汗,“娘娘若非有要紧事也不会来找老奴。”
晗辛看着他这个样子却又有些迟疑。
高贤善变的名声即便在雒都也被传得尽人皆知。她当然知道这其中也有自己的功劳,但到了真需要让高贤出力的时候又不得不三思而行。
高贤到底老到,一眼看出了她的犹疑,叹道:“娘娘找老奴来,想必是有与龙城相关的要务?”
晗辛一惊,戒惧地盯着他。月色映在水面,一切都变得清冷而宁静,高贤默默抬起头来与她对视,那一瞬间,月光落在了他的眼中和鬓边。发丝中银光闪现,眼角纹路深邃,目光却益发如同月夜的夜空,只有仔细分辨,才能看清楚其中的星光明灭。
在那一瞬间,晗辛突然就知道她可以信任他,知道在这个荒瘠而苍凉的旧都中,这个人是唯一能帮助她的。
“陛下听说了晋王南下的消息。”她的语声轻而快,仍然维持着旧日的称呼,“他已经知道了。”
高贤的眸子猛地一缩,仿佛所有星光都被他收敛进了眼中,令晗辛突然之间只觉得四周一暗,连蛙鸣之声都停顿了片刻。
高贤再也没有说一句话,躬身行礼,然后转身离去。
一直到很久以后,静谧宫苑中再也听不见他的脚步声,月色下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了,晗辛才猛然回神,想起来重新呼吸。
她大口地吸气,将沁凉的夜风吸入胸中,仿佛要靠这样的刺激才能勉强维持住这一瞬间激越的心情。
自从被平衍驱逐出龙城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过热血在身体里沸腾的感受了。无论是在崔璨的相府还是在后宫之中,她都仿佛一具行尸走肉,逆来顺受地承受着施加在她身上的种种。然而此刻,当一颗流星从天边划过,看着星光将天际切割成了两半,想到那一句话将会带来的天下变局,她突然又找到了自己生命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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