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剑歌》第115/166页


石秋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毁了剑湖宫……他要我死在那儿,然后……好去毁了剑湖宫?”他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个很好笑的笑话,然而任谁听了也笑不出来。

“不然,师出无名。”霍明珠垂下眼眸。

“那么……你打算杀了我?”石秋的目光忽然变得急切,仿佛想抓住霍明珠的眼神,不让她去看别处。

霍明珠停顿了一下:“不。刚才一拳,已经是我执行了他的命令,可是我没能打死你。”她眼中忽然出现了一道光,“那是他与我达成的最后一个约定。从今以后,我再不是鸣风山庄的人。”

石秋望着她眼里的那道光芒,不知怎么的,他心里有一个很沉重的迷团突然解开了,那个压抑了他多年,逼迫了他多年的迷团。这一拳,便是对那寒相救的偿还,正如霍明珠十几年闭守苦竹居,然曾真正离开一样。无论那个曾经的恩人对他还有什么样的企图,从此以后再不相欠,他和师又是自由的人了。

他心口有滚烫的血液翻涌,在昏迷的最后刹那,他仿佛听见霍明珠用从未有过的悲伤之声说道:“我曾是他的子……”他不知道是否听清了这句话,抑或是听错了,但自那之后他也没有机会再去弄明白这个问题。有的时候,他怀疑这根本就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

再次醒来,似乎已经隔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觉滴都做得太长了。叮铃,叮铃,轻轻的风铃在风中行走的声音一直在他耳边响起,像谁的声音,谁的笑语。谁的脸一闪而过。他睁开眼,一室淡淡的与草药气息萦绕鼻端。藕荷帐在早晨的微风中轻轻拂动,静谧而安宁。

他坐起来,浑身发软,咳嗽了几声。胸口还是发疼,但回想她的功力,想见也只使了三四成。有人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是个十七八岁的侍,穿着淡淡的蓝衫,走到他边:“醒啦?你这一觉可睡得够久的,谷主都快对你不耐烦了。”

“……谷主?”石秋有些莫名,“这里是哪儿?”

那侍道:“这里是浣纱谷。”

“浣纱谷?……那救我的人是神医沈莫忘?”石秋不吃惊。

“是啊。”那侍撇撇嘴,“送你来的那人面子也真够大的,谷主都亲自给你看诊。”

石秋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送我来的人在哪儿?”

“走了。”侍道,“早走了,说是让你在这儿住一阵,省得出去让人杀了。”

“哦……”石秋怔怔地应道,“那么,多谢沈谷主了……那人有说去哪儿了吗?”

侍微笑道:“你啊,别惦记着那个人了,有幸住在浣纱谷,就好好养伤吧,别人求都求不来呢。”

石秋知道她必是没有说过去处,不觉怅然若失。不过,全身都像是轻松了许多。他微笑了一下,但笑容又马上被按进皮肤。多年的相处,即使是被利用,终归已刻进了生命。像惊鸿一瞥的相遇一样,他以为可以忘记,但这以为,往往是等不到忘记之时的借口。盈鼻。

那侍见他发怔,走到窗口,侍弄着一盆洁白的百合:“说起来,谷主与那子交情也真是好,连自己亲自种的百合都肯搬到你这儿。”

石秋在上坐了一会儿,恍然若梦。他站起来,走了几步,走到房门外。布帘盖住他的鼻子,头一偏,滑到身后。隐隐的泉水声和在之中,他伸了个懒腰,向泉水的方向走去。

青砖小瓦,几株银杏树叶轻动。三四个蓝衫侍坐在石桌边,看见他,看了一会儿,互相轻轻地说笑。树影中也有鸟在啼鸣。泉水清澈,不知从哪里来,又往哪里潺潺流去。清泉之旁,有一间单独的房舍,几盆百合放在门口。叶在风中微动。门帘没有拉上,石秋的脚步停下了。

他看见一个罗衫子坐在雪纱帐系起的边,神情专注。云烟袖摆,颜如雪。她的右手放在沿,腕底有一线光芒闪耀。那上静静地躺着一个男子,白袍纹绣,面容如沉静的玉石,只是苍白如雪。他的双目盍着,仿佛在沉睡。

有一片阳光斜斜地飘落在地面,落在藤叶素壁上。

(《镜珠》完)

第三卷・万里西风瀚海沙 第一章 古径雪,鸣风怒灵

雪落如同飞,翩跹飘舞,悠悠荡荡地栖在边城楼头。不过几日功夫,便积了厚厚一层,清冷的空气直下入肺,在那城墙脚下的小镇中,颇有些感了风寒耽搁下来的行商路人,熙熙攘攘,倒让这素来僻远之地热闹起来。

这一日午后雪停,除了粗衣路客,车马驿之中尚走出了十几个劲装佩剑的男子,衣饰华贵,神情倨傲,显见得是名门大派中人。车马驿掌柜恭恭敬敬地将他们送出门,回到柜上吐了吐舌头,连日来小镇附近不甚太平,总有斗殴之事发生,这些江湖人士,还是少搭话的好。

过不多时,那十几个男子各自挎上骏马,向镇外踱去,仿佛是出去散个步,但人人的剑都挂在马鞍旁离手最近之处。这样的十几个人,自然是很扎眼的。街边打铁铺的招牌后,就有个戴着斗笠的子暗暗望着他们,十几乘座骑踏着积雪,慢慢消失在城门之外。她回转身,向铁铺里道:“师傅,我的剑锻好了吗?”

那打铁师傅道:“好了!姑娘来取吧,让您久等了。”子走入铺内,待那师傅将剑交到手中,只见一双短剑恍似秋水,映着一地雪光,端的锋锐。那子甚喜,付了银子,便携剑出门。打铁师傅望着她的背影,啧啧叹道:“最近世道可真是不寻常了,这等貌的姑娘竟也会来瑞吉镇,真是怪哉!”

原来自五年前扬州易楼于一之间被焚烧殆尽,楼主及两位夫人不知所踪,江湖之上便流言四起,有说是朱楼主仗着江南第一楼的名号不行善举,以至被人寻仇,有说起那自北域而来的黑衣怪客,至于缘由,却无人知晓,渐渐的也只被人作茶余饭后闲聊之用。哪知近几月来武林中疑案多生,门派生嫌,种种事端之中,总免不了有这些黑衣人的踪影,有各派门人围追堵截,却未曾捉住一人。众人纷纷猜测,莫衷一是。

正当这动荡多生的时节,茫茫江湖之中,各负使命的侠客们却仍然实践着自己的承诺,瑞吉镇的车马驿二楼客房,那打了双短剑的子桥而入,也不摘下斗笠,便道:“叶大哥,那些人已经行动了,我们也走吧。”

房中正自沉思的男子长衫挺拔,甚是英俊,闻言起身:“好,你刚才去干什么了?这镇子里武林中人很多,别到处乱走。”

那子笑道:“你老当我是小孩子似的,不到处走走怎能发现什么?”说着一亮袖中的短剑,寒刃流光,“我打了对兵器,那匕首上次在独龙山掉进深涧里去了。”男子接过,在手中试了试,道:“是对好剑。”稍顷又微笑,“玉声,你现在可越来越是机警了,我也没想到该给你打对兵器防身。”

那子便是楚玉声,五年以来与叶听涛相伴,追查鸣风山庄卫二公子的下落,一路追寻到了此地,她将短剑收入袖中,道:“不机警些怎能做你的同伴?那时在洛阳,要不是我说已和你定了终身,我爹怎会放我离去?”

叶听涛一笑:“走吧,去看看那些人怎样了,卫少华或许就在这附近,否则他们也不会一连几天逗留在这里。”

楚玉声答应了,伸手又取了顶斗笠递给叶听涛,两人便出了门。时值隆冬腊月,楚玉声披了件凤纹披风,叶听涛却仍是长衫单衣,丝毫不惧寒冷。因雪霁之故,这日瑞吉镇上多有人走动,那混杂在一起的十几道马蹄印却仍然很好辨认。楚玉声一路上顺道买了些干粮,两人出了城门,连绵远山、灰云万里,行不多时便见那十几乘骏马正于贺兰古径前驻足,似乎在商量着什么。楚玉声看准了一处茂密高大的古木,与叶听涛隐身其后,只听那十几人中有人道:“师兄,二公子当真就在此地吗?我瞧这儿这么荒凉,不像有人烟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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