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剑歌》第3/166页


薛灵舟站起走到门口:“宅中何人弹琴?”长眉扬起,摸了摸身边的乌鞘宝剑。此时琴曲已由奔流清越转向回旋寂然,一阵阵的涟漪透过空气荡漾过来。

茗儿愣了愣,竖起耳朵听了一阵,笑道:“啊,大家都忘了跟少爷说,是老爷请到家中的琴师,玉声姑娘。”

薛灵舟听了一怔,奇道:“琴师?爹不是不喜欢兰儿弹琴,怎会请琴师回家?”

茗儿道:“是啊,大家也都觉得奇怪,那天老爷去何大人家叙旧,回来的时候便带了这位姑娘,一向轻纱蒙面,神秘得紧呢!”

薛灵舟望着月下朦胧的灵堂:“她住在西园?”

茗儿点头:“嗯,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往常这西园只有老爷和夫人住得,少爷都不在这儿留宿,这玉声姑娘却非但不用住客房,还住在西园在水阁里,大家私下里咬耳朵,都说老爷被她迷住了!”

薛灵舟胸中一阵埂塞,不由得脱口而出:“在水阁!”

茗儿被他的神情惊了一下,顿时醒悟:“啊,少爷,小的多事了!玉声姑娘不过来了半个月,她的事都是下人们嚼舌头嚼出来的,老爷平时只偶尔来听她弹琴,到今天就已三天没见她了呢!”

薛灵舟不理他,沉默了一会儿:“查过她的来路吗?”

茗儿道:“这小的就不知道了,只听跟随老爷去楚大人府上的家人说,她的琴艺是落霞山潇湘琴馆所授,琴技出神入化,不过小的也听不懂,恰恰是对牛弹琴了。”茗儿打了个哈哈,眼神探了探薛灵舟,但似乎无甚效果。

薛灵舟凝眉沉吟了一会儿:“你说她叫玉声?”

茗儿忙道:“是啊,玉声,楚玉声,一听就是仙儿的名字。”

薛灵舟“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在水阁中传来的琴声已如落叶栖地,最后一点余音也消褪无踪,蓦然又起了“铮”的一响,如人语一般,似在向薛灵舟致礼。这一下之后,终于完全止息。薛灵舟胸中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池中水禽扑嬉,撩出一阵水声。他望向清池环绕之中的在水阁,望了好一会儿。

“少爷,您要去见见玉声姑娘吗?”

“……已深,不必了。”薛灵舟道。他转身回进屋内,又向母亲灵位拜了一拜,便与茗儿离开了西园。他的卧房离薛翁主房不远,薛翁房中灯火已熄,他遣了茗儿自去睡了,回到房中,坐在椅上不语。

次日清晨,茗儿脚步声急急而来,带着些不安。过了一会儿,声音响起:“少爷,可起身了?”

薛灵舟坐起来,应了一声。

茗儿走进来:“少爷,去寻的阿福已回来了,不敢直接回秉老爷,托我带话给少爷。”

薛灵舟走下:“怎么,没有找到?”

茗儿道:“若是找到,定已带回来了。阿福说,他去了何大人府上,据何家少爷说,的确去过何府,只是……她是去向何家少爷辞行的。”

“何家少爷?”薛灵舟不解,“兰儿与他相熟吗?”

“嗯,那是少爷走后的事儿了,有一回老爷拜访何大人时带了一同去,到了那儿,闻知何家少爷也好琴道,顿时大喜,一来二去便成熟人了。”茗儿答道,见其模样,可知薛兰与何少爷之事早已是合府皆知。

“……”薛灵舟蹙眉,“那何家少爷有说兰儿是去哪儿?”

“既与他串通过,他自是不肯说的了,阿福也没办法,总不成上拳头吧,这何大人也是,听说此事,只是在一边捻着须笑。”茗儿愤愤。

薛灵舟道:“……我知道了,一会儿我自会去与爹说,你让阿福先去歇歇吧。”

茗儿领命而去,薛灵舟在房中站了一会儿,朝阳已遍洒庭院。他自梳洗了前去寻找薛翁,却被家仆告知薛翁已去在水阁用膳,并嘱让他荔同去。薛灵舟怔了一会儿,心中发闷,遣了家仆,一步步向西园走去。

这在水阁是薛家庭院之中最为优雅之所,因建于池塘之畔,故名“在水”。楼阁分为两层,窗前垂柳挂下,窗外池鱼游曳,景绝佳。在薛灵舟记忆之中,要进入这个楼阁是需要绝对噤声的,他的母亲最厌嘤,一点点嬉闹之声都会让她皱眉。他和兰儿因此缘故,一直便不常来这儿,甚至整个西园,都不是他们闲步之所。

而如今,西园尚未走出斯人已去的哀伤,满园星星点点的寥落之,在水阁中,却已传出悠悠琴曲。薛灵舟站在楼阁门廊前,站住了。白纱帘如裙裾轻柔飘动,他看见他父亲坐在一张几案之后,举杯轻酌。隔着窗格内挂着的纱帘,一个子的身影袅袅而坐,素手轻抚琴弦,翩翩音律飞动而出。

他认得这首曲子,不过是平平无奇的《妆台秋思》。他倾听了一会儿,并不现身,但没有察觉曲中有什么内力隐动,琴曲倒是奏得古意内敛、甚是怡人。他又站了一会儿,终于走了进去。

“来了?”薛翁神情有些不自然,咳了一声。

“嗯。”薛灵舟应道,望了一眼弹琴子,只见她一双明眸低垂着,仍旧奏曲。虽掩了脸,只露出一双眉眼,但已如山秋水,可以想见其貌。薛灵舟一顿:“是玉声姑娘吧。”

子未答,只晗首,右腕一揉,琴曲终了。薛翁忙道:“你已知道了?”

薛灵舟在父亲对面的几案边坐下,不动声:“是啊,昨茗儿告诉我了……特来拜见。”

薛翁有些尴尬,饮茶借过。楚玉声于面纱之下隐隐一笑:“不敢。”

薛灵舟眉间一动:“咱们见过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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