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玉成尘全集》第115/137页


徐若愚并不吭声只是将一杯红酒递给她,“喝了吧,等过些日子我就送你回去。”

玎珂接过透明的高脚杯,红酒摇曳中荡漾出她苍白的面孔,她却端起一饮而尽,连泪水也一同饮尽。

徐若愚背身将桌子一侧玎珂未动的报纸扔了出去,油墨报纸上却赫然印着:“北平少帅袁尘康复,重掌大权稳坐全国”,一行大字下却是张清晰的黑白照片: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眼眸漆黑尽是凌然,一袭军装勃然英姿,如琼枝一树,栽于黑山白水间,终身流露着琉璃般的光彩,仿若君临天下。

正文 举世无双

玎珂不知不觉中却倒在了床上,徐若愚一根根掰开她修长若柔夷的手指,从她的掌心中将高脚杯拿走,里面仍遗留着些许未融化的安眠药。这些日子她受了太多委屈,整个人也瘦下一圈,她两鬓的头发散落在藕色荷花的床单上,只露出削尖的下巴。

徐若愚却安静的坐在她身边,他伸出手轻滑过她如凝脂般的脸庞,“既然袁尘不能保护你,为什么不给我们一次机会?”

他的手伸到她胸前的盘扣上时,却忽然停住了,她均匀的呼吸着,白皙的脖颈上隐约闪着一条极细的金丝项链。

“好好睡一觉,我们有的是时间!”徐若愚望着如婴孩般沉沉睡去的玎珂,嘴唇勾起的弧度却更深了。

徐若愚合上门方才温润的脸庞却顿时变得阴郁,“谁将报纸拿到小姐房内的?”

女佣一个个面面相觑,徐若愚上弯的嘴角却逐渐变成一条下垂的弧度,“我再说一遍,小姐身边不准有报纸,收音机和电话!谁也不许多说一句不该说的话!”

徐若愚的文雅之气瞬间化为专横,枪别在他的腰间,顺手便可拔出,佣人吓得耷拉着脑袋,如同鸵鸟般恨不得将头塞进土里。

徐若愚声音一直不大,明知玎珂已服了安眠药,可他仍怕一不小惊动了她,“今天的话我希望你们都记住!”徐若愚说着指了指面前的几个女佣,“你们去给小姐换上衣服!”

女佣慌接过徐若愚手中一叠干净的军装上楼去,玎珂依旧躺在床上安静的睡着,女佣一个个小心翼翼的帮她换着衣服。

“这钻戒也不知多少克拉的,看起来就贵重!”一个女佣将玎珂修长的手臂递进军绿色衣袖内,另一个女佣瞥了眼,“明明戴着钻戒徐参谋却喊她小姐,想必不是他夫人吧?”

“怎么不是,你瞧徐参谋每天嘘寒问暖的,生怕她有半点委屈。”“谁说的,要是徐参谋在意她,怎会给她吃安眠药,我可是亲自去给徐参谋买的药!”女佣里一阵唏嘘,正嚼舌头之际,倒是一旁的嬷嬷手快,她帮玎珂系上扣子,朝她们瞪了一眼,“莫要混说,小心让徐参谋听到,明儿揭了你们的皮!”

另几个年轻女佣立刻吓得不敢再说话,只是低头仔细而小心的整理着玎珂身上的衣服,她的皮肤欺霜赛雪绝美耀人,甚至有次一个女佣无意瞟见屋内的玎珂,竟嚷起来说徐参谋在房里藏了个仙女。

忙碌之时女佣却像发现至宝般叫了一声,“呀,你们看她的镯子,多好看!”

众人正欲离开屋子却又忍不住望了一眼,玎珂的手腕上是一只黄金手镯,上面镶嵌着足足十二颗玛瑙,不同色泽却同时闪着耀眼的光芒,镯子上细细雕刻着百鸟朝凤的图案,做工繁杂而精美,边缘嵌着浑圆饱满的珍珠,将整个镯子修饰得华丽却不庸俗。

这支镯子是袁尘在北平时送给玎珂的,那时他不由分说的将镯子扣在玎珂的手腕上,竟是大小恰好合适,“这是当年唐太宗送给长孙皇后的镯子,我好不容易才弄来的,本有一对,不过另一只被我煅烧了,这只拿来送给你。”

玎珂一听是如此贵重的物品,慌要顺着手腕拔下,可怎奈镯子太紧,竟勒得手背通红也去不掉,她抬头瞧见袁尘正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玎珂气得只得作罢,“煅烧?这样罕见的东西,为何不留下,非要煅烧一只?”

“因为,我的玎珂独一无二,我要送你的礼物也必是举世无双!”

被捆绑在木桩上的侍官身上依旧套着印有“钟离”二字的军装,可衣衫早已被抽打的破成一条条,连金色的“钟离”也沾着乌黑的血迹,模糊不清。这三四个人皆是钟离钦的贴身侍官,可如今却是蓬头垢面身陷囹圄的犯人。

“记住,少帅若问起来该怎么回答?”徐若愚背着手在阴暗的牢狱内踱着步子,被剁了十根手指的侍官已无力垂死挣扎,他们如待宰的羔羊般颤颤缩缩,“少帅若问起,小的就说大小姐上了司令的飞机,已是机毁人亡!”

“这就对了!记住,倘若说错一句,你们全家老小可就……”徐若愚话未说完,却猛扬手狠狠将桌子上的瓷杯摔在地上,啪的清脆一声响。

已被日夜拷打得不成样的几人,瞧见徐若愚这举动更是猛然一惊,吓得使劲点头,“长官,放心,我们都亲眼看见玎珂小姐上了司令的飞机,有去无回!”

地上破碎的白瓷片隐约可见江南水墨画,徐若愚却弹了弹白手套上的灰尘,瞬间抿起如阳光般满意的笑容,任由军靴踏着污水和血迹缓缓走出监狱。

“少帅!”何副官推开门却杵立着纹丝不动,袁尘噌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尽是期盼渴求的目光,“有玎珂的消息了?”

何副官的心也索索乱抖,他紧皱着眉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袁尘漆黑的眼眸溢满了恐惧,何副官垂下眼睑不敢对上他失望的眼神,“夫人已经……”

“不要说了!”袁尘忽然打断何副官的话,他身子软下半截,猛地倒在椅子上。袁尘双手紧紧揪住左胸前的衣襟,整个人竟是颤颤巍巍。

“少帅?您没事吧?”何副官冲过来慌掏出怀中的止痛药,他知道袁尘定是伤口复发了,“出去!”袁尘却如舔伤的野兽般,低低的嘶吼了一声。

何副官站在原地又不敢上前,他握着小巧的药瓶不知所措。

“出去!”袁尘又重复了遍,他半低着脸看不清表情,可声音却是又冷又硬,犹如溺毙之人最后的挣扎。

何副官慌带上门走了出去,袁尘只是在椅子上一直坐着,直到黑幕遮盖了蓝天,漆黑的屋内不盏一灯,他却仍坐在原处一动不动。

“滚,你给我滚!我这辈子也不想再看见你!”她回眸冲着他笑,嘴角明明上勾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可脸颊却蠕动着点点晶莹,她总是睁大眼睛一眨不眨任由泪水滚落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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