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啊,请赐我一世平凡全集Zei8.net》第12/77页
我抬头看着清亮无比的月亮,心底感叹早知道今日会有这么些麻烦事,还不如呆在家里见媒婆。
我没跟迟北进去,抱着一堆东西靠在铺子旁稍远一侧的墙边,铺子里面隐隐传来迟北的呵斥声,没多久那个跟老马说话的人就匆匆出来了,不巧他贴着墙走竟与我撞个正着,慌张的神色瞬间加多了尴尬,不等我反应飞快的低着头急急走了。
我脸朝着他走远的方向,眼睛却在放空,其实这种背后话对我而言早就不新鲜了,听多了,心理自然的就产生一种抗体对它变得麻木,我认为自己此时也应像往常一样,只当它是轻风过耳,一笑置之。就算不能摆出如此潇洒的姿态,至少我心里应该是轻松的,泰然自若的。
但为何我现在会如此失落,甚至做不出一个苦笑的表情。
我会二话不说就把掌柜的位置交给老马,半个月都不来铺子里看一次,对他的信任可见一斑。他跟着我一起工作二年了,每次见到我总是亲切的喊我:迟姑娘。
迟姑娘早。
迟姑娘好。
迟姑娘别太辛苦了。
我一直认为他是个勤恳朴实又真诚的人,不嫌弃我丑名在外总是被人议论纷纷,却原来一切只是我自已的异想天开,其实我在他心里是如此的不堪。
很快老马抱着他的包袱跌跌撞撞的从铺里走出来,他背对着我并没看向这边,垂头丧气的离开铺子。
我抱着东西进铺子时迟北正坐在柜台边,脸色还是很不好,“你躲在外面干什么?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吗?”火气十足。
我把怀里的东西一股脑儿的倒在柜台上,便蹲下身子在柜台里面翻翻找找,“进来能有什么用?还不就是让气氛变得更尴尬,再说,你不是为我出头了吗?”句尾赤|裸裸的讨好和谄媚。
可迟北却根本不吃我那套,仍旧板着脸僵硬的问:“你在干什么?”
“找去年写的招工启事,现在想招到一名逞心的伙计很难了。”尤其还是我这种“不男不女”的人做老板。
也不知道这句话怎么就刺激到他了,迟北火气一下又上来了,“你还有心情弄那个?你到底有没有自尊心!”
他噌的站到我旁边,一把把我拽起来,“迟南,你是个姑娘!被人说了那么难听的话,能不能有点正常的反应?”
我被他拽的手臂生疼,今天的烦心事本来就够多的了,真不明白他干吗还在这找不痛快。
我不耐烦再牵就他,也学着他的样子板着脸道:“自尊心能当饭吃吗?能当钱花吗?你想要我有什么反应?也跟着你一起冲进来?然后指着他鼻子骂‘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这样吗?我真搞不懂,人都已经让你撵走了,你还有什么气好生的?再说,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二次……”
“我气你不挣气!”啪的一声,迟北用力的一掌拍向柜台,截断了我的话。
“你怎么就能任由别人在背后这样羞辱你?你以前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哪里去了?”迟北情绪激动脸色气的涨红:
“他们说你没男人,你就找一个给他们看看啊!他们说你不男不女,你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让他们闭嘴!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整日装聋作哑,一副没心没肺的作态,你窝不窝囊!”
我呆呆的看着他,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
我从未想过迟北有一天会跟我说这样的话,我一直觉得他是最懂我的人,我们配合默契,我们心照不宣。
我也一直坚信无论我将来做些什么,即便我做错了,即使全世界都唾弃我,他依然会愿意站在我身边,默默支持我,现在看来,一切都只是我的一相情愿了。
我觉得心口像是被人挥了一记重拳,又闷又痛,痛的我声音都有些哑了:
“迟北,别人怎么看就那么重要吗?”
他显然也发现了我情绪的转变,表情变得有些不忍,缓和语气道:
“迟南,我们终究不是生活在荒芜人烟的深山里,而是在人群中,无论在家在外都得跟人打交道,别人怎么看,它也许没那么重要,但绝不是不重要。人言可畏,这四个字的意思别跟我说你不懂,那些背地里传的话语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无形中对你的伤害有多大,你知道吗?难道你没察觉你都没什么朋友?那些本不认识你的人因为流言对你的印象都先入为主了,谁还愿意结交与你?”
他有他的考虑,我知他在为我着想,心理总算好过一些,但他的这些话根本说服不了我,旁人的眼光永远不会比我自己的感受更重要,我为自己而活,无论在现代还是古代,即使到了洪荒,这一点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我无谓道:“会轻信旁人闲话的朋友,我不需要。”
迟北气结,控制着情绪,强忍住不再爆发。
“你!我到底要怎么说你才能懂,你以为每个人都是慈母?圣人?我们都是普通人,就是开铺子也要口碑的啊!口碑坏的地方你会想去吗?”
我们的观念不一样,怎么说也是说不拢的,我不想再跟他争论但也不准备妥协,淡淡道:“你有你道理,我无权干涉你的想法,但你说的那些,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我在乎!”他倏的又变激动,“你这种放任自流的态度,只会让闲话越传越凶!你知不知道,现在就已经有人敢在我面前取笑你了!”
我愣住,他的话就像天边飞来的一支剑,直插入我心,我突然好似如梦初醒,“……所以,我让你丢脸了是吗?”
迟北表情滞了滞,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我这样子不是一天二天了,你早怎么不说,偏偏现在来念?原来是我连累了你。”
我不想被他看见我的伤心,于是调动心中的愤怒,后退二步冷声道:“迟北,对不起啊,我这么大岁数还嫁不出去,对不起啊,我不是个大家闺秀,不能给你面上添光,对不起啊,我终究……只是个被人耻笑的乞丐。”
迟北看见我的样子,也变得有些着急,“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乱想,我只是不希望别人整日在背后议论你,我实在听不得别人说你不好。”
“是听不得别人说我不好,还是你也觉得我不好?你嘴上不说,心里其实跟他们想的一样不是吗?我只是一个女人,到了时候就得赶快把自己嫁掉,就像熟了的瓜,得赶紧卖掉,不然烂在家里又臭又烦,邻居看见了还要笑话!”
“你想哪去了?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迟南?”
我不想听他再说,只因他解释的再多,在我心里也都变了味道,我不再理他,一人径自回家。
第 12 章
晚间迟北又来我房门外解释,我也没作任何回应,隔日连早饭也没吃就饿着肚子上工了。
这不是我第一次跟迟北吵架,但却是我第一次真的跟他生气,我一直把他放在心里最珍贵的位置,所以他的那些话对我的伤害比起旁的人要更加多百倍,千倍,它甚至直接反应在我的表现上。
我在华锦柜台后坐了一上午,结账就结错了八次,连一向淡定冷漠的丁言都扫了我好几眼,为了避免造成更大的过失,我果断的把收账的活推给另一个管事的伙计,自己则到内场打打下手。
但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我现在就是个废物,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呆在一边,可我却偏要多事的归拢什么椅子,这下可好,一抬身正撞到个跑堂的伙计,要命的是他刚从后厨出来,手里端着壶滚烫的茶水。它正对着我,我的身体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紧闭双眼等待下一秒即将降临的疼痛。
下一秒却突然有人使劲推了我一下,我受不住力,一屁股坐在地上,但却幸然躲过那壶毁容茶。
我躲过了,但推我的那个人就没这么幸运,他整只手连带手腕被茶水彻底浇了个遍,瞬间就呲红了。
这个呲红手的人却是丁言。
场面一时好不混乱,众人纷纷慌乱焦急的道:“哎呀,烫到人了烫到人了怎么办?”
“快!快去拿猪油!”
“迟掌柜,你没事吧?”
整个上午都浑浑噩噩的我此时终于精神了,一手撑地跳起来,冲到柜台里抓过一坛白酒二话不说
就往丁言的手上冲倒,此举明显惊到了另一位管事的,瞪着眼挤过来对我嚷嚷:
“迟掌柜!你这是干什么?这可是要卖钱的酒,你怎么能这样糟蹋?”
他急的跳脚,但我现在才是华锦的老大,他抗议也没用,没人听他的。他不甘心的又在一旁念叨我弄脏了厅内的地板,惊扰了客人等等,我嫌他太吵,一手拿着酒坛,一手拉着丁言便往后院走,走时还听见那管事的对着围观的伙计们大声斥责:“你们看什么看!很闲吗?都不用干活了吗?”
后院没人,安静的环境让人不自觉的松口气,我马上继续给丁言冲洗伤部。热度慢慢被冲降下来,丁言蹙着的眉这才松了松,我心里禁不住感叹:被烫的这么严重,他居然从头到尾没吭一声。
饶是我冲掉大半坛的白酒,他的手上还是起了水泡,连着有四五个之多,而且还不小,我没有消毒的针也没有事后涂抹的药,一时也做不了其它。
好在医馆离这不远,我便让丁言干脆去让大夫处理下,顺便买些烫伤药来,他却挥挥手,淡淡道:“不用。”
“不用?”我盯着他泛黄的水泡,如果他没推我,这些水泡现在就在我脸上,“水泡化浓了怎么办?你碰到那里到时发炎了怎么办?”
他还是老样子,不咸不淡的,“没事,不用管它。”
“……”
丁言本身的皮肤极白,这让他手上的烫红显得异常突兀,由其还是被自己连累的,看着就更加刺眼了,我没勉强他,叹气道:
“好吧,那你在这等我。”说罢匆匆走了。
再回来时我手上自是拿着消过毒的针,纱布和万花油。丁言看着我,抿了抿唇,好像有话要讲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我心里过意不去,只想赶快处理他的烫伤,大步上前想也不想的便要拉起他的手,丁言却侧身避开了,他微垂着睫毛并未看我,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