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侠隐全集Zei8.com》第106/216页


柳忘蓑把船撑离沙洲,回头说:“信我已经修好,一会我让老鱼头捎给大货栈的王掌柜,让他交给各路跑帮的带去。”原来,薛鹊的药王谷就在梁山里的一处隐蔽的山谷,而其他五仙平时都出没在华北各地,因此柳忘蓑需要修书让人送去。柳忘蓑补充到:“老疯子在淮阴,我准备让楚少侠把信顺便带去。”麻衣神相风神相在他们八仙中被人戏称为老疯子。

楚天阔听说让自己带信,说:“好的,晚辈一入淮阴就先去拜访风前辈。”

柳忘蓑从怀中拿出一封信,看看信封上字样,交给楚天阔,楚天阔见信封上写着“淮阴城隍庙疯癫神算启”,楚天阔一见,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城隍庙那老乞丐就是风神相?”柳忘蓑笑笑说:“不是那个老疯子是谁。”

楚天阔见过城隍庙那个神算,衣着破破烂烂的,疯疯癫癫的,双眼放着吓人的精光,在城隍庙边上摆了一个算命摊子,脾气还不好,经常说算命人作恶多端叫他们回家等死,久而久之也就没什么人找他算命,他也懒得招揽生意,就每日在庙旁支起摊子睡觉,因为穿着破烂犹如乞丐,所以偶尔有些善心小姐老太会丢几个铜板给他,他也不拒绝不言谢,睡醒了就把铜板拿去换酒喝,偶尔城隍庙的庙祝会给他送点吃的,就这么在城隍庙一直待着。也不知道他在城隍庙待了多少年,楚天阔小时候去城隍庙就见过他,那时候小孩都叫他算命疯子,楚天阔见他可怜还给过他铜板,后来觉得老头眼神太癫狂,心里害怕就很少再去,长大了路过城隍庙也还见过那算命疯子,但楚天阔万万没有想到,那竟是大名鼎鼎的陆上八仙之一的麻衣神相风神相,原来是大隐隐于市,那么鼎鼎大名的人物,居然甘心在一个城隍庙边受尽冷眼,这份修为胸襟就很不容易,楚天阔打心底暗暗佩服,楚天阔向来不喜招人耳目,也想籍籍无名的行走江湖,快意恩仇,但随着他对抗的敌人越多越强,势必名气将渐渐大起来,最后恐怕反为盛名所累,楚天阔开始思考如何隐于市了。

柳忘蓑见楚天阔久久不说话,问道:“你以前见过老疯子对吧?”

楚天阔点点头,说:“路过城隍庙时多次见过,却有眼不识高人,有罪有罪。”

柳忘蓑哈哈一笑说:“你言重了,老疯子放浪形骸,恰恰就是不想让人认出来,我喜欢躲在闹市之中,你别看他疯疯癫癫的,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甚至比任何人都看得远,他看破了太多天机,自知泄露太多天机要遭天谴,所以就甘愿一箪食一飘水这么清苦度日,这是在积德祈福。”楚天阔没想到风神相装疯卖傻还有这样的深意,对他的敬佩又多了一层。

话说间,乌篷船已经靠上了老鱼头的小码头了,老鱼头远远看到来船,就站起候着,看到船靠近,说:“柳爷来了?昨晚见你那个方向冒烟,还以为有什么事,本想今天过去瞧瞧,没想到你们就来了。”柳忘蓑想是昨夜幽冥楼主掌风点燃了芦苇冒起了烟,才让老鱼头看到,于是淡淡得说:“昨晚没事,只是蟊贼来访,被我们赶跑了,劳你费心。”柳忘蓑说着把缆绳扔给老鱼头,老鱼头把懒神绑在木柱上,楚天阔和薛鹊依次跳上岸。

楚天阔张望了一下,问:“余大爷,我们的车子呢?”

老鱼头朝木屋那边嚷了几声,一会就看到有人把马车从屋子后面拉出来,老鱼头回头问:“这么快就走了?”

薛鹊嗯的一声,没有继续说什么,柳忘蓑这时也已经跳上码头,接话说:“我这里是寒舍,大家来喝喝酒就够了,真住还住不下。”老鱼头嘿嘿两声,不再说什么,蹲下身补他的渔网。

柳忘蓑把薛鹊和楚天阔送到马车那边,楚天阔说:“薛前辈,你路途远,车子你赶走,我离淮阴近,两个时辰就赶到了。”梁山在彭城往北,据此地有几日路程。薛鹊点点头,指着那匹老马说:“车子一匹马就够了,这匹马你带走吧。”楚天阔心想也好,这匹老马他在彭城买下来,一直跟着,真要分开还有几分不舍,就解了缰绳把老马牵了出来。

薛鹊这时从车上药箱中翻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柳忘蓑,说:“这时‘仙芝玉露丸’,你留着防身,受伤的时候服一两颗,能帮助恢复。”柳忘蓑知道薛鹊的药好,接过收入怀中。不一会,薛鹊已经收拾停当准备赶路了,楚天阔也牵着马候着,薛鹊向柳忘蓑说:“柳老大,那我走了,到时人到齐了商量大计,我再来听听你们的大计。”

柳忘蓑见薛鹊心中还有气,宽慰他说:“你放心,有动静我会让人通知你的,我们不会不声不响就出动的。”

薛鹊抿嘴不说话,点点头,眼神带有一丝悲凉,头也不回对楚天阔说:“后会有期了楚兄弟,还会再见的。”说完一抖缰绳,马就跑了起来,绝尘而去。楚天阔对着薛鹊的车影摇着手大声说:“薛前辈,后会有期。”等到薛鹊的马车转弯看不见了,楚天阔才向柳忘蓑告别,柳忘蓑说了句:“保重,江湖重任,你要多担当些,我们老了,只能替你们护驾驾,最终还是要靠你们呐。”楚天阔抱拳说:“多谢前辈教诲,我不敢忘记前辈和杨氏夫妇的恩德,我一定不负前辈们所望,为武林正道出力。”

柳忘蓑点点头,挥了挥衣袖示意楚天阔走,楚天阔抱拳作揖道别,转身牵了马就走,老马无鞍无法骑行,楚天阔心想到县城要配个马鞍才行。

很快地楚天阔就走入了洪泽县,他知道穿过洪泽县,就是淮阴城了。

第六十二章 城隍庙,神相

淮阴城,旧称清河、清江,地处京杭运河和淮河的交汇之处,东毗盐城,南连扬州,是极为重要的交通要冲,加上淮阴城四周山河湖泊众多,西有洪泽湖,南有高邮湖,河湖交错,水网纵横,物产极为丰富,自古便是有名的鱼米之乡。早在隋朝大业年间,洛阳至扬州的漕运要道――即大运河凿成之后,淮阴城就成了漕运的重要孔道,自唐以来,朝廷就在淮阴城设立官署,委派大员掌管、督办漕运。同时,淮扬一带盐场众多,淮阴因其地理优势,变成了淮扬食盐汇集之处,淮安盐业再兴,依托漕运水路,盐运也自淮阴发端。正是这种政治经济的因素致使淮阴空前繁华,古人用“襟吴带楚客多游,壮丽东南第一州”来形容淮阴。

淮阴是朝廷总督漕运官署所在,自然整个淮阴城最大的生意就是运粮和运盐,漕运,是运送漕粮的一桩大工程。每年由江南诸省市收粮运往北方各粮仓供皇室贵族、朝廷大员的食用和俸禄,经漕河水道北上的运粮船就有六、七千艘之多,每艘船由一名漕运官署军官领运,他的头衔是军曹,形同船长。军曹再负责召募所需水手、舵工、纤夫、扛工等。这些人力的总数少则七、八万,多则十余万。每年这为数十多万的人丁往返道途的时间,约在八、九个月左右。显然朝廷并不愿意统辖掌管这么十几万人丁的吃喝拉撒,而且水道沿途还有绿林豪强需要打点,因此最好的办法是把这漕运生意交给船夫民丁组织,或者帮白去打理,这种帮派成员出身底层,自身有一套聚集成众的方法,而且对江湖豪强也有办法打点,朝廷自然乐意把这些苦差事交给江湖帮会去做,自己乐得清闲,漕帮也就顺应这个时势发展了起来。

最早的漕帮只是清江一个漕运夫役组成的粮米帮,后来得到朝廷支持,掌管了漕粮运输枢纽,然后逐步吞并了粮运水道上的各种挑夫组织,最后形成了会众遍布天下的大帮派,与丐帮齐名。丐帮是乞丐窝,平常以乞讨、送消息手信度日,而漕帮帮众更复杂一点,有水手、有舵工、有扛米的苦力、有拉纤的汉子。无非些是极为贫穷的家庭出身之人,既无恒产,亦无惯技,只能卖卖粗力气,随船过着南来北往的流浪生活。这种流民在中原流窜,常常形成一股股乌合之众,一旦积了怨气,容易引起民变,或者占山为王,或者落草为寇,极大危害太平盛世,因此朝廷也愿意支持江湖形成一个大的帮派来管制这些流民。

漕帮独霸了漕运,也不负朝廷的重托,极好地安顿了底下的帮众,在各地码头建造了堂口、客栈,提供给往来帮众食宿,即便那些水手役夫没有运粮任务,也不至于露宿街头受冻饿死,而且各地堂口有极好的联系,那个帮众在外地死了,赶巧的话还能接着漕船送回原籍,不至于暴尸荒野,变成孤魂野鬼,如果没办法运回原籍的,起码也会择地安葬,入土为安。所以漕帮在运粮和稳定底层苦工上,确实也替朝廷分担了不少,得到了朝廷的赏识,自然漕帮发展十分迅速,现在的漕帮在江湖上算得上是如日中天。

现任漕帮总瓢把子乔力,从二十年前乔力接手漕帮以来,凭借他在江湖上的名望和与朝廷的关系,漕帮发展更是迅猛,把码头和分舵开到了大江南北,几乎到了凡有粮草运输之地,就有漕帮码头的地步。乔力手下掌管分堂,分为内三堂外九堂,外九堂就是在华夏九州设立的分堂,各管一片,堂主权力极大,底下可自设分舵,比如楚天阔在宾江见到的任万里,就是西南堂堂主。乔力通过外九堂堂主可以掌控整个漕帮运转,当然也掌握了整个武林的消息动向,这点和丐帮异曲同工;而内三堂分为掌礼仪的尊师堂、掌刑罚的护法堂以及掌会众组织培养的立人堂,由于漕帮是在朝廷支持下发展的,因此很多部堂设置与朝廷有点相像,很有点内朝六部外朝藩镇的意思,当然这是漕帮作为江湖帮派的部署,而实际上漕帮要密切与朝廷通气和沟通,所以乔力底下还设有一个精忠堂,与朝廷通风交涉的,取意精忠报国之意,这其中有谄媚朝廷的意思,这在江湖上是颇为令人不屑的,所以外并没有宣称精忠堂,精忠堂也没有设堂主,由副帮主罗乃毅掌管,罗乃毅是乔力一手提拔的心腹,自然听命于乔力。精忠堂主要负责接收朝廷每年的漕粮指派份额,哪个地方运多少粮,什么时候运到之类的,然后根据水路安排漕船,再通报给各地执行,并派特使视察水路督办漕运,楚天阔的义父莫北望、卢肇功就是这精忠堂之下的南北两大水路特使,直接受命于罗乃毅。虽然水路特使职位没有各个堂主高,但由于精忠堂地位特殊,受乔力管辖,与朝廷交涉,因此莫北望和卢肇功在漕帮倒也受人敬重。

漕帮自清江,即淮阴发迹,而朝廷的漕运总署也在淮阴,自然漕帮的总堂就设在淮阴。为了便于从东面的海州运盐,早在唐朝时期就开辟了从淮阴直通海州的盐河,盐河贯穿淮阴市,连上京杭运河与淮河,成了漕运水道一大干线,而漕帮的总堂就在盐河上的一个黄渡口边上,不仅这个渡口,其方圆几里范围都是漕帮的地盘,安置着漕帮的家眷,大头目各有庄院,小头目则可能是住小楼,而底下众多的苦工水手则也有一处大杂院可以安居。漕帮地界自成一体,自给自足,称得上一个城中之国,在这漕帮地界内,犯法首先要追究的不适朝廷的国法,而是漕帮的家法。漕帮的地盘上虽然鱼龙混杂人流嘈杂,但由于漕帮的势力与威严,整个地盘上倒也太平。

楚天阔在告别柳忘蓑和薛鹊那天下午就近了淮阴城,因为淮阴此地多河道,需多次搭船渡河,耽误了时间,但不管怎样他都回到了。这是一个他闭着眼睛都不会走失的城,虽然离开才不过半年,但这半年过多的经历让楚天阔突然有恍若隔世的错觉,觉得已经离开了好长一段时间。楚天阔自西南门入城,而漕帮地界在靠北的一方,楚天阔是故意选择西南门入城的,因为他想先去拜访一下陆上八仙的风神相,城隍庙就在城里中南位置。因为一旦进入漕帮地界,势必会被帮中成员认出,那就势必得先去拜访乔力禀报情况,可能各种事情耽误下来要花一两天,而楚天阔不愿意耽误八仙的事,因此决定先去见风神相。

城中其他地方少有漕帮帮众走动,因此楚天阔也不太担心被人认出,但淮阴成人潮如织,熙熙攘攘,楚天阔也只能下马牵行,慢慢往城隍庙走去,正好观赏一下这久违的闹市。

走走停停大概半个时辰,才走到城隍庙,淮阴城乃物阜民丰之地,对城隍庙的供养岂会小气,只见淮阴城那城隍庙占地极大,庙前远远就竖起一座堂皇的牌楼,上书“有感有应”,牌楼和城隍庙只见是一个大广场,各种走夫贩卒在这里兜售小吃和工艺品,江湖卖艺人则敲锣打鼓地表现他们的杂耍和胸口碎大石,这一派景象另往来游人目不暇接流连忘返,人群久久不曾消退。城隍庙门更是人进人出,庙里不断冒出烟气,显然香火鼎盛。就在这一派繁华熙攘之中,城隍庙门侧边那个算命摊显得十分冷清,按说在这种地方算命先生不应该如此冷清。不过,这个算命自有其冷清的道理,只见用竹竿支起的那张招牌布油沁汗浸,又黑又旧,上面写着“赛神仙”三个字,不仔细辨认还看不出来。算命摊只有一张脏污木桌,桌前一张空椅子落满灰尘,桌子上面摆着一个装满签条的竹筒,一样油光污腻,让人不想去摸,还有文房四宝,同样十分残旧,砚台中无水无墨,想来已经许久不用了。除此之外,那桌上还趴着一个人,只见一头黑白交杂的乱发,看不见脸面,但楚天阔从那人的一身破麻布衣衫认出此人就是那个算命疯子,也就是他这次要找的风神仙。

楚天阔把马系在旁边的栅栏上,走到风神仙的摊前,径直在那铺满灰尘的椅子上坐下,轻轻咳了一声,但风神相没有丝毫反应,依然趴在桌子上,路旁有些过路人用十分奇怪的眼神看着楚天阔,似乎见到什么不可思议之事似的,仿佛只有极不正常的人才会来这里算命。

楚天阔极为无奈,有大声咳了一声,同时拿起竹筒敲了敲桌面,风神相还是没有反应,楚天阔知道他是故意不理睬自己,突然也想作弄一下风神相,于是,凝神静气,盯着风神相的乱发,想象着一招剑式刺出,果然,这股杀机惊动了风神相,只见他倏地坐直了身子,眼神凌厉,一身衣袍鼓荡,显然严阵以待。楚天阔看着这股乱发老人,跟他印象中差不多,只白眉、消瘦、癫狂,只是眉心皱纹加深,眼神更加癫狂,嘴角上的法令纹显出一点狰狞,这是一种与命运抗争的狰狞。

楚天阔散了杀机,笑着说:“我算一卦。”

风神相疑心重重地看着楚天阔,但鼓荡的真气也收了,粗声粗气地说:“算什么?”

“寻人。”

“测字还是抽签?”

“测字吧。”

风神相似乎满心不乐意,看了看干涸的砚台,慢吞吞地滴了几滴水,磨了两下,然后拿笔沾墨,抬头问:“什么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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