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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甲彪眼见宇文政手法毒辣,恼恨得发根倒立,这几名弟子与他厮混多年,感情相当深厚,不论死伤都让他极为痛心,手中的打狗棒挥动越急,招招不离敌手死穴。怎奈宇文政滑溜如蛇,忽左忽右的闪避不定,不过三五呼吸的功夫,便将普通丐帮弟子尽数击到,独剩黄甲彪与其周旋。黄甲彪怒发冲冠,一边追击一边咒骂:“我操你母亲的!宇文政,你有种的就不要躲,你我痛快地大战一场。”

宇文政个性阴狠狂傲,岂容他人随意辱骂?冷冷一笑,道:“你有什么资格做我的对手?”忽然反手一格,五指张开抓住打狗棒另一端。黄甲彪急忙沉肘回扯,腰身半转,底下顺势飞起一脚,狠狠踹向对手左腿膝盖。眼看这一脚即将踢实,忽见蓝光一闪,宇文政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枚七寸长的毒针,一针刺中他的足底涌泉穴。黄甲彪闷哼一声,但觉一股麻痹的异感沿着腿部经脉蔓延上来,身不由主地踉跄退后,咬牙道:“你用毒针伤人,不讲武林规矩!”

宇文政冷笑道:“本教中人不论行事武功,讲究的是随心所欲,谁稀罕遵守什么礼法规矩?你中了我的七步追魂针,还有什么遗言交代吗?”黄甲彪呸的吐了一口唾沫,恨声道:“宇文政,你少得意!你今日残杀我丐帮弟子,势必会遭到我丐帮上下的追杀报复。黄某先走一步,在黄泉地府中等你到来!”宇文政傲然道:“丐帮比起魔教如何?连魔教长老我都敢杀,何况你们这些神憎鬼厌的乞丐?惹恼了本公子,且看我扫平丐帮的长安分舵!”

“哼,好大的口气!”一条人影忽然扑落下来,掌风凛冽如刀,当头击向宇文政,根本不容他躲闪避让。

这一掌来势凶猛快捷,饶是宇文政横行江湖多年,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同样挥动双掌,拼尽全力迎上。

砰的一声闷响,双方内力冲突,如击败革。

宇文政但觉莫可抵御的巨力传入双臂,下盘松动,不由连退数步,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一口真气提不上来,一时失语。他心中惊骇,究竟是何人有如此深厚的掌力?

这忽然出现的高手一掌迫退宇文政,并指急点,接连封住黄甲彪十多处穴道,阻止毒血上行,然后塞了一粒药丸进他的口中,沉声道:“快服下解毒丸!”黄甲彪激动地叫道:“左长老!他是白云宗的宇文政,方才连杀我丐帮多人,长老你要为我们报仇啊!”只见来者三十多岁的模样,相貌粗豪,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破旧衣衫,身后斜背着一根黄色竹棒,气势沉稳如山,天生一股卓尔不凡的领袖气质,正是丐帮长老左一丁。

左一丁道:“不要说话,快运功压制毒性。”转首望向宇文政,虎目中寒光如电,缓缓道:“阁下无缘无故杀我丐帮弟子,手段毒辣,莫非欺我丐帮无人吗?”

宇文政刚才比拼内力输了一筹,晓得眼前之人堪称劲敌,收起自大狂妄的派头,冷冷道:“左长老是么?谁教你丐帮弟子率先向我出手,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吧?要怪便怪他们行事鲁莽,咎由自取!”

左一丁道:“宇文政,谁对谁错暂且不论。先把解毒药交出来!”

宇文政阴笑道:“你是本公子的什么人?有何权利命令我?”

左一丁沉声道:“就凭我武功比你高,内力比你强。我若是出手强行夺取,你后悔都来不及。”

宇文政咬牙道:“姓左的,你吓唬我?”眼角余光蓦然瞥见人影闪动,眉头一跳,怒喝道:“臭婊子,别想跑!”原来胡笑天和秦可儿乘着他们对峙的机会,蹑手蹑脚的贴着墙边开溜。宇文政对这两人恨之入骨,不杀不足以泄愤,立时提气飞起,挥掌扑去。

“休走!”左一丁尚未拿到解毒药丸,岂容宇文政这么轻易离开,出声喝止的同时,双掌印向对方下盘空门。宇文政不敢托大,立时变招回身格挡,与左一丁砰砰斗在一处。

第二十二章 似真似幻

胡笑天和秦可儿乘着两大高手恶战,无暇旁顾的大好时机,快步冲出小巷。巷口外乃是人来人往的正街,两人混进人群之中,沿着街道走了一阵,顺便买了几身衣服和胭脂油彩。

拐过十字交叉路口,前头出现一间占地甚广的“多福客栈”。两人以夫妻的名义开了一间客房,进房后立即换上新买的衣裳。胡笑天施展易容秘术,把秦可儿化妆成一名英俊书生,把自己变成一名忠厚木讷的老仆人,至于精钢长剑太过显眼,只好弃之不用了。要知道此时此刻,不仅是白云宗派出人手追杀他们,丐帮也不会轻易罢手,一正一邪两大势力逼迫之下,无论如何小心都不为过。易容完毕,看准走廊上无人,两人迅速闪身而出,反手阖上房门,施施然走出客栈。

刚跨出客栈大门,只见街道两侧各走来一伙白衣汉子,都是面色不善,目光不住左右扫视过往的行人。秦可儿脚下一凝,轻声道:“是百花阁的探子!”胡笑天道:“不要慌张!你容貌大改,又是男子装扮,他们分辨不出来的,注意掩盖喉部即可。”秦可儿微微点头,啪的打开手中的折扇,抬头挺胸,如男子般迈开大步走路。胡笑天紧跟在她身后,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裹,不时低头咳嗽两声,十足十像是年老忠心的仆人。那些白衣男子果然没有怀疑他们,探询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掠而过,没有半点停顿。

两人都不禁松了一口气,转眼看见散布在街头巷尾的乞丐,一颗心又提了起来。秦可儿毕竟没有受过专门的易容术训练,外表虽然和男子无异,但走路的姿势或多或少带有女子的韵味,只要认真观察,还是能发现破绽的。而整日沿街乞讨的乞丐们,对于察言观色,识别男女老幼有着天然的优势,秦可儿未必能逃过数十双眼睛的审视。

胡笑天抬眼飞快一扫,客栈斜对面是一排招牌各异的酒楼,心中霎时有了主意,压低声音道:“先进酒楼,呆到晚间再走!”既然现在走避不了,干脆拖到晚上再说。届时借助夜色的掩护,危险性将大大降低,除非有人练有天眼通,不然谁也发现不了这点小小的破绽。

上了酒楼,单独要了一间包厢落座。待伙计送上酒菜后,掩好包厢门口,两人相视一笑,这才真正放下胸口一块大石。

秦可儿柔声道:“你刚刚吐了不少血,中掌处还疼吗?”胡笑天笑道:“我练有金刚护体神功,不怕敌人拳掌击打。”秦可儿嗔道:“你又在瞎扯!若你受了内伤,需立即服药治疗才好,千万不要逞强。万一拖延不治导致内伤加重,或有性命之忧。”胡笑天握住她的玉手,轻声道:“放心吧,我真的没什么事。大敌当前,我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的。”秦可儿吐了吐香舌,心有余悸道:“想不到宇文政来势如此迅捷,若是我们晚走一步,或许便不能杀出百花阁。哎,我叛教出逃,乃是触犯了白云宗的禁忌,恐怕消息传开之后,我再也不能现身行走江湖了。”胡笑天道:“无妨!待我教会你易容术,你大可以变幻身份自由来去,毋需担心被人识破本来面目。”秦可儿甜甜一笑,道:“一言为定,不许反悔哦!”胡笑天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秦可儿低声道:“不知道宇文政和左一丁分出胜负没有?”胡笑天眉心微皱,道:“你担心宇文政被左一丁杀了?”秦可儿摇摇头道:“宇文政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与他同来长安的皇甫济皇甫门主。皇甫济是本教四大门主之首,武功高强,心计深沉,果决狠辣。若宇文政落败求援,惊动了他,只怕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胡笑天一震,喃喃道:“皇甫济!”四年之前,正是皇甫济和李媚仙两人联手,使计毒杀天下会会主曾志雄,成功覆灭了雄霸江南的天下会。胡笑天当时闯进天下会报信,企图警告曾志雄,因此与皇甫济有过短暂的接触,对此人的武功智谋仍留有印象。

秦可儿不禁讶然道:“莫非你曾经见过皇甫济?”胡笑天叹道:“四年之前,我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可儿,皇甫济秘密抵达长安,究竟是为了何事?难道白云宗想破坏五族会盟吗?”秦可儿道:“我不知道。皇甫济身负宗主密令,他此行的目的不会有第三人知晓。”胡笑天点点头不再追问,心里却涌起强烈的好奇,皇甫济、李玄儿、宇文政等白云宗高手齐聚长安,是为了抢夺玄铁秘图,还是为了为了五族会盟一事?这背后到底隐藏着白云宗的什么阴谋?正沉思间,忽然听见隔壁的包厢传来一把粗豪的声音,中气十足,似乎在大声咒骂着什么,竟是许久未曾听闻的湖广口音。胡笑天骤然听见乡音颇感亲切,对秦可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留神倾听隔壁的动静。

只听一人大着舌头骂道:“这都过去多少天了,少主硬是不松口,不让咱们去给童大哥收尸,太不讲情义了。”其他人附和道:“就是!咱们这帮老兄弟一辈子卖命,结果落得个弃尸荒野的下场,想想真是寒心啊!”“当年跟着老王爷的那帮人,死的死,降的降,躲的躲,如今剩下的屈指可数了。兄弟们走一个少一个,不知道下一个轮到谁?”隔壁厢房静了一静,蓦地有人一拍桌子,喝道:“少说那些丧气话,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喝酒,不醉不休!”“对头,喝死拉倒!”但听杯盏相碰,大声笑骂,只是透出的无奈苦涩怎么也掩盖不住。

胡笑天暗暗摇头,这些人不知属于哪一个帮会?他们离乡背井来到这西北苦寒之地,到头来却成为孤魂野鬼,兔死狐悲,在所难免。

忽听一人大声道:“杜瞎子,你别喝了!呆会轮到你带队值勤,别醉醺醺的让姓许的抓住把柄,又告你一状!”另一人不满地咒骂道:“许一郎这家伙别的不会,最大的本事就是讨好少主!仗着少主宠信,整天对兄弟们指手划脚的,真他娘地烦人。”“听说上回兰州之行,姓许的铩羽而归,误了少主的大事……”猛听一人沉声道:“且住!小心隔墙有耳!”

这边的胡笑天险些失声惊呼,许一郎——青龙会的四大神将之一!许一郎曾与黄教喇嘛金刚法王、明教长老霍刚密谋,企图绑架明教圣女云黛儿,结果计划从一开始就被胡笑天搅乱,最后被迫逃离兰州,勾结黄教、明教的图谋亦随之破灭。这样说来,在隔壁喝酒的竟是久未碰面的青龙会帮众。听他们所发的牢骚,青龙会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也有派系之争,免不了勾心斗角,争相邀宠。

秦可儿见他神色变幻不定,好奇地问道:“笑天,你怎么了?”

胡笑天压低声音道:“隔壁包厢内是青龙会的人,我怀疑他们来到长安是不怀好意。”五族会盟乃是西北武林的头号大事,青龙会不来则已,来了必会设法插手其间,谋求最大利益。五大家族中,莫氏一族擅长制造兵器,雷家以火器火药闻名,青龙会若能拉拢这两大家族加入阵营,谋反起事时又多出几分胜算。

秦可儿惊道:“青龙会是北方第一大黑道帮会,势力范围甚至延伸至北部草原、东部的高丽,拥有高手猛将无数,敢正面与丐帮、魔教交锋,现今是如日中天。你我此时处境危险,何必再招惹青龙会?”胡笑天一时跟她解释不清,毕竟此事的前因后果比较复杂,更牵涉到陈天野谋反的绝大秘密,暂时不能让秦可儿知道,笑道:“你毋需担心,我心中自有分寸。”叮嘱她静候自己的消息,悄悄闪身出门。

胡笑天径直找到酒楼掌柜,抱怨道:“掌柜的,丁字号包厢内是什么客人?又吵又骂,声如闷雷,影响了我家公子饮酒的心情,你们不管一管吗?”那掌柜吓了一跳,低声道:“那些都是舞刀弄剑的粗人,喝起酒来六亲不认。你家公子是斯文人,千万莫要和他们一般见识。若是嫌隔壁太过吵闹,我给你们另换一间包厢如何?”胡笑天梗着脖子道:“要换也是他们换,凭什么让我们换包厢?我家公子有的是钱!”那掌柜忙道:“诶哟,你别嚷嚷啊!那些粗汉都住在秦王别院内,与秦王府的何大管事交情匪浅,这长安城内谁敢不卖他们面子?秦王就是长安城的天,再有钱也大不过秦王不是?老人家,民不与官斗,莫要置这等闲气,闹将起来不值当。”胡笑天道:“掌柜的,你莫不是唬我?秦王府整治的酒菜不比你家做的出色?那些人放着山珍海味不吃,偏要来你这凑合?”那掌柜得意地拍拍胸脯,道:“咱酒楼的大厨是从武昌专程请过来的,湖广菜做的是顶呱呱,王府的厨子哪有这等本事?那些粗汉都是湖广口音,最爱吃家乡菜了,赶都赶不走,几乎天天过来吃喝,大概有五六天了。”胡笑天顺坡下驴,嘟哝道:“既然是与秦王府沾边,我们只好忍一忍了。”心中已是掀起滔天巨浪,青龙会居然能借秦王别院藏身!秦王朱樉是朱元璋的次子,真真正正的皇族,怎会和黑道帮会走到一处?难道秦王不甘寂寞,有谋反篡位之心?这也太不合常理了吧?背后究竟有什么隐情吗?

便在这时,楼梯蹬蹬作响,一名腰挂单刀的独眼大汉骂骂咧咧地走了下来,遇上碍事的伙计便一把推开,大步走出门外。那掌柜低声道:“瞧见没有?那独眼汉子就是他们一伙的。”胡笑天赶紧找了个由头闪开,前后脚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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