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封印》第21/120页



  “王!你怎么了?醒一醒呀!王!”

  “王――”

  迷醉中一些熟悉而亲爱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搅乱了她甜美的心境。娃蒂皱了皱眉,不怎么情愿地自少年的胸膛上抬起头来,这才发现他已经将自己放在祭台的神坛之上了。这神坛位于圣火的正后方二十公尺处,是精铜砌成的高塔,足足有七十七公尺高,据说是神代的妖精王们在祭典的最后一天――事实上,也就是今天――“引天火,燃圣火”的地方。虽然,“天火”是个什么东西,现在已经没有人知道了。娃蒂困惑地看了少年一眼,本来是想问问他的用意的,但就在抬起头来的时候,那少年也正低下头来俯视着她。那清澄的双眸深不可测,那饱满的唇边笑意隐微……

  娃蒂心神一荡,本来要想问他的话全给丢到了九霄云外。他多好看呵,她痴痴地想着,眼光不能自止地流连在他的脸上和身上。一直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他的头发颜色变了。不再是她初次见他时候的灿银,而是银蓝间杂的奇异形色。但是这样不是很性格、很特殊吗?她着迷地想,几乎是过份清楚地知觉到:他的左臂正紧紧地环着自己,他的五指温柔而坚定地扶着自己的腰……

  “王!”成千上万的火妖精都快急疯了。和这个魔王几度交战,大家已经知道:要想正面打赢他是没有可能的事;只要能够阻止他想做的事,便已经是大家的绝大胜利了。可是他们的王看样子已经中了魔王的暗算,连大家的妖精传呼都有听没有到。眼看着魔王与娃蒂相拥着并立在神坛之上,那魔王左手紧揽着她,右手高高地举起,高举的手掌上光焰回旋,火妖精里已经有人忍不住发出了惊呼――是众人持续不断的妖精传呼和惊喊唤醒了娃蒂,使她在迷糊之中隐隐约约地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头――非常之不对头。我究竟是怎么了?我在这里做什么?这个人应该是敌人呀,是我应该要想尽办法打倒的敌人呀……她本能地将身子拉后了一些。这才注意到对方那高高举起的右手,以及,是的,手掌上焕出的火光。

  奇异的事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原本清朗无云、湛蓝如洗的天空,只这刹那之间,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来的,突然聚集了大片大片的乌云!云层越积越密,转瞬间已是天昏地暗;而,就在那黑压压、密层层的乌云里,突然间迸出了乱闪的光芒――只一闪间便照亮了整个大地,却又在刹那间隐去了形迹的光芒!

  “那是什么东西啊?”火妖精们又惊又疑,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会不会就是天火?传说中的天火?”

  议论才刚刚开始,天空上轰隆隆一串巨响传来,只把火妖精们全吓得跳了起来。却见那电光又闪了一阵,却自始至终只在云间窜动――少年困惑地放下了右手,看看自己掌心又看看娃蒂。只他那对带着疑惑的眸子瞧了自己一眼,娃蒂便觉得自己的心脏开始融化,使得她好想……好想做些什么呢?安慰他?顺从他?更贴近他一些?让他不再困惑,不再忧伤?

  不,不可以!脑子里一个细小却清晰的声音在说:娃蒂,你清醒一些,这个人是敌人呀!害了十几万名风妖精,害得赛拉飞尔哥哥到现在还生死不明的敌人呀!你应该要打倒他,阻止他继续伤害大家,弥补他造成的损害……

  可是不知道为了什么,只一想到“打倒他”三个字,娃蒂便觉得胸口传来一阵剧痛,痛到她几乎不能呼吸。她死命地咬住牙关,想从这种痛楚中镇定下来:镇静一些,娃蒂,镇静一些!想想你应该做些开么,想想有多少你的朋友遭遇了危险?想一想赛拉飞尔哥哥!别忘了你是妖精王――火妖精一族的王呀!

  在艰难的挣扎中娃蒂抬起眼来看向对方,而那银发少年给了她一个深沉的凝视,再一次举起了右手。刚开始要散去的云层再一次凑拢过来,云间的闪光再一次出现――娃蒂的心脏痛苦地 紧了。他不会放弃,她对自己说: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敌人,是出世的魔王,绝不会放弃他所想做的事。如果能够打倒他……只要能够打倒他,不止我们这一族能保平安,说不定赛拉飞尔和风长老们,都可以因此渡过劫难?

  心念转动之间,她的眸光落向了少年额际的大水晶――被沙帝斯们夺去让他复活的火水晶。火妖精一族的至宝火水晶。只要能够取下这个东西……只要能让它离开他的身体……

  咬紧了牙关去漠视那自她心上剧烈划过的痛楚,娃蒂闪电般伸出手去,啪一声将火水晶硬生生自少年额上给扯了下来!












第七封印
第 2 卷
第二话 小妖精丁多
作者:纳兰真
  就在火水晶离体的那一刹那,少年的脸色陡然间变得雪一般白。仿佛全身的力量都被抽空了一样,他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便瘫了下去,直直地自七十七公尺高的神坛上往下坠跌――娃蒂的心脏狠命地向下一沉,双手本能地飞探而出,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他那只自自己腰上滑落下去的左手。下坠的势子带得她整个人冲了出去,全凭她过人的反应才在最后那一刹那用足尖勾住了神坛一角,半空中硬生生一个转弯,重又将他抛上了神坛!

  火妖精们大声惊呼。眼看着娃蒂与魔王双手紧紧相连,在魔王被抛上神坛的时候,娃蒂藉着抛掷的力道也跟着跃回神坛,全都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长叹;竟不知道是如释重负,还是因为可惜――一直到了这个时候,娃蒂才惊觉到自己做了什么。她的心脏仍然因了惊悸而跳个不休,而她的右手还牢牢地紧扣在魔王的手腕之上;她的双眼紧紧地盯在魔王脸上,却见到对方一对已经失去了神采、却依然极度清澄的眼眸怔怔地瞧着自己;他眼中没有责备,只有怅惘,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哀伤……

  娃蒂心中一阵绞痛,泪水再也忍耐不住地夺眶而出。你到底在做什么呀,娃蒂?你应该将他摔下坛去的;不,你根本就不应该救他的!脑子里理性的声音微小却清晰地在提醒她,责备她,要她立刻处置这个极度危险的敌人;然而这念头只一萌发,娃蒂便已经觉得胸口疼痛到将近爆裂,紧握着他的五指不住地发抖。当所有的理性都在叫她采取行动的时候,她的身体却自动选择了:听从她的感情。在这天人交战的艰难时刻里,她所有的行动都因为激烈的内在挣扎而彻底瘫痪。而,就在她还没来得及作出一个决断之前,一条小小的身影已经悄无声息地掩近――火妖精们哗然惊叫。娃蒂心神一震,手上猛然间一轻;“啪”的一声,那个她好容易才找到机会自魔王额上抢下来的火水晶,已然轻轻易易地被小可爱维爱拉夺了回去!

  猛可里回过神来,娃蒂右臂疾出就去抓那个小小的喀尔提。但此刻她和那少年之间的距离何等接近,维爱拉这一下袭击又是聚集了全身所有的力道,火水晶一到手便立时往少年冲了过去,也不管挂得好看不好看、位置正确不正确,总之是不由分说先往他头上一套再说。娃蒂五指才刚刚追到,那少年已经抬起手来,轻而易举地将娃蒂的手腕接在自己掌中!维爱拉早已翻过了少年头顶,藏在他的背后,手忙脚乱地帮少年调整火水晶的位置了。

  手腕一落入少年手中,娃蒂的胸口不由自主地紧缩了一下,自己知道先机已逝,再没有可能追得回来了。但不知道为了什么,在她心灵深处,居然无法为这结果而懊丧,反而……反而像是有那么几分欢喜。只是这欢喜来得如此不应该,莫说不能够让它浮出表面,甚至连想都不应该去想……

  她心中那极度复杂的情感一一显现在眼眸深处,既苦恼,又忧伤。她含泪的眸子在视着对方的脸孔,完全不知道要把这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情感怎么办了。少年静静地注视着她,清澈的眼眸微微地闭了一闭,他慢慢地放开了她的手腕,伸出手来朝底下招了一招。

  只他手腕如此拂动,便是一股子劲风自他袖底生起,直直地朝他放在祭台上的竖琴卷了过去!风势便如同有形的飘带一般,将那竖琴整个儿卷了起来,迅速地送回少年手中――能够把风的力量运用到这种地步,火妖精们别说看过,根本连听都没听说过!但这魔王要竖琴做什么呢?大家伙儿全让他给搞迷糊了,一个个呆呆地瞧着。没错,理论上人人知道他是魔王;可是打了这么半天连人家半点皮毛也没伤到,不要说火妖精个个气馁,而且再怎么打人家也没还手,这个架也实在不容易再打得下去了……

  “唱歌!”一片沉寂中有个清脆的声音突然间冒了出来,又开心,又欢喜:“歌好听。丁多喜欢!”

  唱“歌”?先前魔王一直在念的那种奇怪的东西就叫“歌”吗?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拍着手嘻笑的小妖精丁多,很不明白他怎么会知道这种事。而且――魔王要唱歌?在这种时候?

  可是显然丁多没有说错。因为竖琴到手之后,那少年轻轻地拨了拨弦,又拨了拨弦。他的眉峰因专注而微蹙,显然陷入了苦恼的沉思;他弹出来的调子只是一小组简单的旋律,重复了又重复。虽然简单,却很优美。思索了半天之后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娃蒂,眉头突然间舒展开来,脸色却变得更柔和了;指下的旋律开始变得复杂,并已――渗入了一种动人心弦的甜意。在那样专注的凝视里他慢慢地开了口,一支极动人的歌便自他口中流了出来:“用我的一生为你织梦,将星子串成坠饰好闪烁在你发中;用我的一生伴你翱游,驱策着日弧飞越六个王国的领空……”

  “不!”娃蒂浑身颤抖了。歌很美,非常美;或者,就是因为太美了?美到她所有的意念都开始消散。这太可怕了!要是让他继续这样下去……

  “不,不要!不要再唱了!”她喊,恐慌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奔流下来,使她不顾一切地掩住了耳朵转过身子,头也不回地奔下了神坛。所有的本能都在警告她:快走,快走,再不走就太迟了!仅止是听了那么小小的几句,她的意志已经开始消散;如果她纵容他继续唱将下去,那么……那么……何止是意志而已啊?她的思想,她的灵魂,她的心……而,最可怕的是,即使有了这样的认知,那在她身后持续不断的歌声却仍然以一种强大的力量在呼唤她回去,强大到――简直就像是娃蒂每奔出一步,就将自己心上的伤口拉开了一寸一般!

  值得庆幸的是,郡歌只唱了四句便停止了。娃蒂微微一怔,本能地停下了脚步;她这时候已经奔到了谷的中央,火妖精们拥上前来围着她乱转:“天呀,王,你在哭呀?那魔王欺负你了吗?”

  “王,你伤了那里了吗?很痛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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