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端人》第66/98页


她说。

  她画好了另一只眼,把裹在身上的浴巾紧了紧,朝过道探出身来。“你需要的
那些东西都看见了吗?”,她大声说。

  哈里・本森站在过道里。“早上好,罗斯医生,”他说。他说话的声音很愉快。
“希望我的到来不会给你带来不便。”真是奇怪,她感到非常恐惧。他伸出手来,
她握了握,几乎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她满脑子是恐惧。她为什么要害怕,她很熟
悉这个人,以前曾好多次和他单独在一起,可从未害怕过。害怕的部分原因是吃
惊,吃惊地发现他就在眼前。还有个原因是不相称的情景:她立即想到了浴巾和她
还没擦干的光光的大腿。

  “对不起,请稍等片刻,”她说,“我要穿件衣服。”

  他礼貌地点点头,走回起居室。她关上卧室门,坐到床上。她喘着粗气,好像
奔跑了好长一段路程似的。是焦虑,她想。可这并不能帮她什么忙。她想起了一个
病人,这个病人最后沮丧地对她大叫道,“别告诉我我是精神压抑,我感到可怕极
了!”

  她走到衣柜边,胡乱地顺手拉过一件衣服,随后她回到洗澡间去照镜子。拖
延,她想。这不是拖延的时候。

  她猛吸一口气,走出去和他交谈。

  他站在起居空中央,看上去不太舒服,一脸迷惑。她透过他的眼睛用新的目光
打量这房间:一间现代化的呆板的下友善的公寓房,现代化的家具,黑色的皮革镶
上了克罗米,轮廓分明,墙上挂着现代派绘画。这是现代化的、闪闪发光的、机器
般的、高效率的,完全充满敌意的环境。

  “我从来不曾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他说。

  “威胁我们的东西并不一样,哈里。”她保持着轻松的语气。“要来点咖啡
吗?”

  “不用了,谢谢。”

  他穿着整齐,西装加领带。但他的假发,那黑色的假发,使她感到恶心。还有
他的眼睛:疲乏而茫然――是一个劳累得快要崩溃的人的眼睛。她记得那些老鼠是
怎样因过量的快感刺激而崩溃的。它们最终直挺着四肢躺在笼子里,气喘吁吁,精
疲力竭,无法爬前去再次按动电震杆。

  “你一个人在这里吗?”他说。

  “是的,我一个人。”

  他的左脸颊上有一道细细的青肿.就在眼睛下面。她看看他的绷带,正巧露出
一点点,在他的假发下端和衣领上端形成了一道白色。

  “出什么事了吗?”他问。

  “没有,没什么事。”

  “你看上去有点紧张,”他的声音显得非常真诚体贴。或许他刚刚受到一次刺
激。她记得接合之前经过几次试验性刺激后他是如何对她产生性的兴趣的。

  “不……我不紧张。”她笑笑。

  “你笑得真好看”他说。

  她朝她的衣服瞥了一眼,想寻找血迹。那姑娘浑身是血,本森身上也一定到处
是血,可他的衣服上干干净净。也许他杀害她之后又洗了一次澡才穿衣服的。

  “好吧,”她说,“我要喝点咖啡。”她走进厨房,松了口气。离开他到厨房里
呼吸反正要轻松自在些。她把水壶放到炉子上,点燃煤气,在那儿站了片刻,她必
须控制住自己,她必须控制住局势。

  奇怪的是,看到他突然出现在她的公寓里她猛吃一惊,但同时他的到来并不使
她真正感到惊讶。有些ADL病人对他们自己的暴力行为感到害怕。

  但他为什么不回医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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