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枭雄全集》第225/295页


轻舟的舱面,用竹竿加添了一座竹架,上面加了一块青色布篷便于挡太阳,一个青年书生安坐在舱面,膝上置了具筝,信手轻挑,细碎的音符在湖面跳动,弄筝,不象操琴,操琴的规矩麻烦,要焚香,要净手,要设座……罗罗嗦嗦,弄筝则有也可,放在膝上同样可以拨弦高歌。

船夫共有五人,鞘公轻摇着尾桡,有两个在后舱整治酒食,两个则坐在后舱面低声聊天,状极悠闲。

远远地,一叶扁舟从后面鼓风飞驰,前舱面,一个清淑出尘的少女,穿一身青市两截衫裤,正在清理着一盘盘的绳,后鞘,老鞘工白发如银,相貌清癯,古铜色的脸上市满了岁月刻上的轨迹,一双深沉而犀利的老眼依然光亮,风帆控索挂在栓上,一手按住舵柄,坐在那儿不言不动,看上去显得有点龙钟了。

他就是君山渔父欧阳嘉隆,和他的孙女欧阳慧。

岁月如流,多年来平安无事,他做梦也未料到,有人正向他张开了天罗地网。等待着他向里闯。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谁教他身怀无双绝学沉雷剑法呢,武林中最引入觊觎的东西,不是财也不是宝,而是得之足以横行天下的绝艺。

沉雷剑法真是致祸的原因么?也不见得对,另有原因。

两船逐渐接近,前面青年书生的轻舟,正档在祖孙俩的航线上。

“爷爷,你听到琴声了么?”慧姑娘扭头问。

老人家微微一笑,说:“丫头,是筝,不是琴,你可听出小扫中的,唉!说你也不懂。”接着,他收敛了笑容,神色惨淡地说:“爷爷已有三十年未亲近筝了,手都僵了。想当年……哦!还想什么当年?爷爷老昏了。”

“爷爷……”姑娘假嗔地叫,在娇憨的神态中,有心人很可能看出她心中的不平静,和些少凄戚的感情。

“丫头,你听。”老人家赶忙岔开,又道:“你听得出他唱的是什么?”

“宋朝张于湖的念奴娇。”姑娘不假思索地答。

弦声悠扬,歌声裂石穿云,清晰入耳:“洞庭青草,近巾秋更无一点风色,玉界琼田三万顷,著我扁舟一叶,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皆清澈,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应念岭表经年,肝胆皆冰雪……”

两船并进时,恰好到了最后两句,君山渔父活该倒霉,被弦声歌调抓着了痒处,老兴大发,伸手一拉帆索,风帆急落,他也高声应和道:“……叩舷独啸,不知今夕何夕。”

弦垢候落,青年书生整衣站起,行礼道:“老丈高明,高明,小生在班门拜斧了,罪过。”

君山渔父呵呵笑,爽朗地说:“小敢当,倒教公子爷见笑了,于湖公这首词是咏洞庭夜景,目下,朝霞满天,不是不切题么?”

“小生真该打,哦!小生姓雷名鸣远,河南府人氏,游学至此,请教老丈高姓大名。”

姑娘举目向雷鸣远看去,没来由地粉脸绽上酡红。

这位自称雷鸣远的人,虽则穿了一袭儒衫,但雄壮如狮,而且人才一表,英气照人,唇红齿白,在英武俊逸中,透出三分潇洒的书卷气。在君山附近,君山秀士荀飞鸿算得是岳州府的美潘安,但和这位雷鸣远一比,便差上三分了,难怪慧姑娘看了第一眼,使觉砰然心动,没来由的粉颊绽上酡红,羞意漾溢。

两船相并而行,双方的船相隔不足两丈,君山渔父本来满脸堆笑,情形大佳,但突然看到舱旁搁着一把剑,同时已看出雷鸣远目朗鬓丰,眼神凌历,已知这个年青人的游学书生身份完全是鬼扯,立刻沉下脸,向慧姑娘叫:“丫头,升帆。”

十三

雷鸣远似乎大出意外,老家伙不但不通名,怎么不加理睬脸色突变?这种喜怒无常的态度,委实令人不痛快。但他似乎知书达礼,知道敬老尊贤,脸上毫无不快的神色流露,再次拱手朗声道:“老丈,小生冒昧了,相见也是有缘,好不容易在洞庭……”

他的话说了一半,君山渔父的船已经乘风破浪冲出三丈外去了,同时清晰地传来老人家一声重哼。

他困惑的站在那儿,目送君山渔父的船冉冉去远,也看到船头的慧姑娘转身向后注视。

他脸上泛起得意的微笑,心说:“完全满意,第一步深合守节,尽在意中。”

但他脸上泛着困惑迷悯的神色,向走近来的船夫问:“船家这位老人家是怎么一回事?”

船夫摇头笑道:“公子爷,欧阳老儿难得有今天这么高兴过,和你有说有笑,连我也感到奇怪呢!平时他是不和人打招呼的,对任何人都爱理不理,他竟和公子爷合唱哩,简直是奇闻。”

“他姓欧阳?住在何处?”

船夫竖起一个大拇指,笑道:“了不起的君山渔父,大大的有名,洞庭湖附近论打鱼的手艺任何人也得甘拜下风,谁不知欧阳嘉隆是鱼的克星?他家住君山湘山村旁,但脾气古怪,不许外人入他的茅屋,连君山的荀爷也不例外。”

“哦!原来是个孤僻古怪的老人,扯起风篷到君山。”

船夫们扯上风帆,船远远地跟着君山渔父的船破浪飞驶。

闻名前来游君山湘山祠的人并不多见,平时难得有阔客光临,这天恰有不少游客抵步。在巳牌左右,从岳阳先后开来了七八艘大小船只,到了不少游客,替湘山村的人带来了许多财神爷。

河滨,百十艘渔舟泊在岸旁,人潮汹涌。君山一带的渔产,用不着带到岳阳出售,往来有六十里水程,如果到府城贩卖,必须耽误一天,所以所有的渔产,留由府城来的大船统一收购。由于君山秀士坐镇君山,所以收购渔产的价格倒还公道。

君山渔父的船,距岸十来丈便降下风帆。慧姑娘头上包了青帕,一双玉手晶莹洁白,控住双浆徐徐划动,船缓缓靠上湖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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