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武全集zei8.com》第30/216页


却不料想车外四下一片黑沉沉的死寂,青草树木尽皆被染成黑红,没有连绵的深绿浅绿,只有远处白骨森森寂寞卧于他乡山岗,惨白从视线中一掠而过,给原本温暖的阳光也蒙上寒意灰雾。

琉熙飞快放下竹帘,阖上双目,将自己埋进子澶怀中,双手紧紧环抱身旁的温暖,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逃开那嗜血的梦魇。邯郸城破赵宫被围那日的惨烈重又浮现到眼前,到处都是尸体鲜血的狰狞丑陋,噬心断肠的毒酒穿吼而过,结束那屈辱的一生。

子澶温热掌心抚上她的脊背,将她牢牢扣进胸膛,磁沉嗓音从胸腔中幽幽传出,有一种令人心宽的魔力,“不是让你别看吗?怎么不听话?”

琉熙偷觑驾车的木子,见他神情自若,挥鞭引缰,怡然自得,时不时还与护卫的侍从调笑几句。她心中隐隐不甘,紧咬下唇问道,“木子怎么不怕?”

子澶轻捏她的下巴,湿热的唇撬开她的贝齿,解救下将要渗血的朱唇,“别那么咬自己,嘴唇会破的。”

“木子为什么不怕?”琉熙追问。

子澶压低声音,俯在她耳畔说道,“木子还在襁褓中,就见识过杀戮灭国,他的家臣护卫他突出重围,逃到云梦山脚下时,原先的五百壮士,就只剩两人了。”

“咝……”琉熙倒抽一口冷气,隔着竹质车帘凄然凝视木子挺拔俊秀的背影,谁能料想,这如云彩般自在洒脱的少年,会有这样凄惨的身世。

“熙儿,你要学兵法,我教你。你要学剑术,我也教你。可你要明白,真正的战争,永远不是你我饭后沙盘前的推演,也不可能轻松地像我们可有可无的赌注。”子澶认真的眼神里透出肃杀之气,他隔着帘子指指窗外,“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那才是战争。”

“子澶,为什么七国之间要无休止地互相征战,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子澶紧紧复紧紧地搂她入怀,“天下共主才能止战,停止武力的就只能是武力,是绝武之力。”

“这个共主,是秦国,对吗?”

“对。总有一天,会不再有韩国,不再有魏国,不再有楚国,……也不会再有赵国。”子澶迟疑之中艰难地说出伤人的事实。

“不,不能没有赵国!”琉熙执拗地推开他。

子澶无奈地摇摇头,“有些事情,无法改变。即使今日没有秦国,再过几十年几百年,也会有另一个秦国,最终吞并天下,横扫八荒。现在的七国,两百年前又岂是七国呢?赵国,不也是三家分晋而来?”

“那为什么不能是赵国统一天下呢?”

子澶仰头大笑,低头问琉熙,“你觉得赵王能是此等雄主吗?太子嘉是吗?”

琉熙冷哂溢出嘴角,赵王的确没有这样的雄才大略,而太子赵嘉也成不了赵王,他即将被赵王罢黜,公子迁才是接任的新主,也是她前一世的夫君。

犹在出神间,忽然,奔驰的軿车忽然停顿,将车内的琉熙和子澶撞在一处。只见木子一挑车帘探进笑脸来,“师姐,前面是关隘,要进赵国了。”

琉熙玉手轻拢衣袖,从中取出一块金铜小令牌来,交给木子,“拿着这个,直接走左门。”

关隘前车马混杂,等待盘查的百姓排出整整一里的长队,木子接过令牌,如获至宝,坐回车前,扬鞭直奔左门。

这枚令牌是琉熙离家之日父亲亲手交赠,上铸李氏徽记,执此令,便可在赵地通行无阻。如若遇险,更可向当地郡守求救。

五年前,老将廉颇颇受赵孝成王信任,代理相国,率军攻魏,直取繁阳。可孝成王却在此时过世,新任国君便是如今的赵王偃,初一执政,就令从燕国前来归顺的武襄君乐乘取代廉颇。

廉颇大怒,转头率军攻打乐乘,赵军自相残杀,哗变分崩,最终乐乘败走,廉颇投奔魏国都城大梁。

自此之后,赵国朝中再无中流砥柱。

本在北境防御匈奴的父亲李牧便被急调回都城邯郸,执掌军国大事,成为朝中重臣。因而,令牌上铸李氏徽记,才能有如此震摄之力。

軿车顺利通过城门,过门之时,木子只轻举令牌,守门兵士便肃队放行。

木子双手恭敬捧回令牌,交还琉熙,“师姐,这个令牌好厉害!”

子澶调笑道,“熙儿好大的排场。”

琉熙双眼笑如初升月牙,回敬子澶道,“我怎么也听中壶天的侍者,叫木子公子,叫你世子。”

子澶翩然浮起天高云淡笑意,“就因为祖父在楚国受封一块偏远的小地,伯父有意让我承袭,所以家臣们就那么称呼而已。”

琉熙微微颔首,靠回车壁上闭目养神。

“熙儿不问我祖父是谁,受的是什么爵位吗?”子澶问道。

琉熙明眸半睐,嘴角微掀,“你说,我就听着,你若是不说,便有不想说的苦衷。终此一生,我便永不相问。”

“熙儿……”子澶清澈双眸专注眼前佳人,紧紧将她揽进怀中,恨不能直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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