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发为夫妻全集Zei8.net》第150/231页


  易楚已猜到了几分,咬着唇道:“我也听说了,不过没见着尸体,我倒是不信的……让爹也别信,公子不会有事。”
  这番话把画屏原本考虑好的说辞尽数堵在了心里。
  不过也好,这样心里总有个盼头,要比信儿还未确定,就先自乱了阵脚强得多。
  画屏本就是个心胸开阔的人,当下再不提此事,拿起炕上已经裁好的布料问道:“是姑爷的衣服?”
  “嗯,”易楚答应声,“我看他往年的夏衣都半新不旧的,多做几件换着穿。”
  画屏立时又心酸起来,做了这么多衣服,倘若人真的回不来了,易楚该怎么熬。
  有冬雨帮衬着,加上没别的事情干扰,不出半个月,易楚已经把这三件衣服做好了,又开始绣相配的荷包。
  而朝堂的气氛却越来越诡异,皇后因晋王出征心里挂念以致于抑郁成疾,景德帝为了让皇后安心养病,下旨免了妃嫔例行的请安,也严令任何外命妇不得进宫烦扰皇后。
  紧接着,好几位官居要职的老臣以年迈为由请旨还乡。
  景德帝一一恩准,又破例提拔了几位年轻臣子。
  新近提上来的臣子都曾经拒绝晋王拉拢。
  陆源察觉到不对劲,趁在宫内当值去探望皇后,去了几次都被太监拦在门口,别说见到皇后,连进明秀宫都难。
  不得已,转头去了荣郡王府找楚恒商量。
  楚恒也摸不清皇上的想法,近一年来,景德帝对几个儿子是愈加疏远,外地的儿子不见倒也罢了,在京都的儿子也从不召见。倒是对孙子辈的很和气,尤其对楚寻,时不时地接到宫里留宿。
  “莫非皇上是想直接将皇位让给楚寻?”陆源猜测。
  楚恒断然否认,“忠王还在,要是楚寻当了皇帝,那忠王怎么办,难道当太上皇?不管前朝还是今朝都没有这个先例。”
  没错,确实没有儿子还在,却隔了儿子将皇位直接传给孙子的规矩。
  而就眼下的情势来看,晋王仍然是最有希望的一个。
  可没过几天,景德帝借口身体不适,下旨让忠王世子楚寻进宫辅政,一应事务都由内阁拟定章程呈到楚寻案头。
  就是在御书房召见臣子,也让楚寻立在旁边侍候。
  晋王一派的大臣坐不住了,宫里的皇后闭门养病,而出征的晋王也联系不上了。
  事实上,自从晋王离开顺天府就再也没传过消息,反之,武云飞却屡有捷报传来。
  却原来,榆林卫那边出兵直捣鞑靼人的老巢。鞑靼人冷不防榆林卫来了这招,腹背受敌,加上粮草供给不足,元气大伤,一直退到五百里开外,三年五载内休养不过来。
  景德帝看到奏折大喜过望,“哈哈”笑着咽了气。
  皇后本就卧病在床,闻此噩耗一口气没上来,紧跟着没了气息。
  皇城立时被封闭,京都被戒严。
  傍晚时分,京都各大寺庙次第响起钟声,一直响到半夜。
  按旧例,皇帝驾崩,各亲王皇子都要着衰服三年,文武大臣着衰服二十七天,期间有诰命的外命妇要在西华门哭灵三日。民间停嫁娶宴乐百日,禁止屠宰四十九天。
  这些都跟易楚关系不大,她平常穿得也素净,只是不能食用荤食了,每天只能吃蔬菜。街上的菜蔬贵得要命,往常一把青菜一块豆腐不过一两文,现在几乎翻了四五倍。好在家里有些黄豆,郑三嫂就自己推磨磨豆腐,也生黄豆芽吃。
  米粮也贵,一天一个价儿,而且有钱没处买,有几家米粮行被抢了,其余的都不敢再开门,有存粮也不敢卖。
  易楚家里存的米粮足够,还偷偷让俞桦趁着夜深人静送到晓望街两袋子。
  伴随着外地亲王进京吊唁,京都的形势越发紧张,不时有身穿甲衣的士兵在街头乱窜,也辨不清到底是哪个衙门的士兵,见到财物就抢,平民百姓几乎无人敢随便走动。
  易楚拘束着几个丫鬟足不出户,天天闷头做针线。
  君王驾崩要停灵九天才能下葬,下葬那天,销声匿迹一个多月的晋王终于有了消息,说是与鞑靼作战时,不幸伤了头部,昏迷不醒。
  而素来不露面的忠王却站了出来,在百官面前慷慨陈词,感念景德帝生他养他,决定追随父皇侍奉左右,言罢一头撞死在棺椁前。
  众人惊愕不已,忠王与被囚禁的先太子是同年染病,先太子很快病愈,而忠王却一直缠绵床榻闭门不出,不成想一露面就有如此惊人之举。
  就在众人惊诧之时,邵广海转达了先帝的口谕,立楚寻为皇太孙,待先帝驾崩后即可登基。
  臣子们大抵是相信的,毕竟这一阵子景德帝的态度已经表明他属意楚寻。王爷们却不相信,质问邵广海,“既然先帝有此想法,为何不写圣旨,还要口谕?谁知道是真是假。”
  邵广海战战兢兢地说:“圣上早留有密旨,只是不知在何处。”
  这时,威远侯林乾一瘸一拐地走到前面,掏出张明黄色的诏书,先让几位阁老看了,又请翰林院学士看。
  众人都确定是景德帝亲笔所书,诏书上的朱印也是真迹,并非伪造。
  林乾这才扫视一下群臣,扬声念出上面的文字,与邵广海所说并无二致,景德帝本意便是要传位于楚寻。
  林乾自打腿断卸任,再不曾议过朝政,更没有进过皇宫。
  陆源早听皇后提过密旨之事,也派人暗中到司礼监以及内阁搜查过,再想不到景德帝的遗诏会在他手里,便是邵广海也纳罕不已。
  他在军中素有威望,与各位亲王或者皇孙也并无亲疏远近之分,他说的话,还是令人信服的。
  尤其,现在楚寻已经掌了亲军十二卫的兵权,整个皇宫都在他手里握着。
  就算陆源仍管着锦衣卫,可单凭一个卫,能与金吾卫、府军卫等十一个卫抗衡?
  而且,晋王昏迷不醒生死未卜,陆源疯了才会与楚寻作对。
  五月初六,楚寻登基,,改国号为嘉德;初八那日,为景德帝上谥号为“启天弘道纯仁皇帝”,为忠王赐谥号忠献;十二日,令外地亲王各回封地,不奉召不得归京,又赐晋王药材无数金银若干以示嘉奖。
  随着局势的稳定,外地的米粮开始往京都调运,京都物价仍高,却不再像先前那般人心惶惶。大勇将剩下的米粮拿出一部分卖掉,倒手赚了不少银两,刚好在前街置办了一处店面。
  而杜仲却仍无消息。
  易楚开始着急起来,先前形势紧张,没有消息在情理之中,如今大局已定,鞑靼人也早已退回到漠北深处,杜仲为何还不见只言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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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朦胧,照在蜿蜒的乡间小路上。路旁是成片的麦田,麦苗已过膝高,在微风的吹拂下掀起层层麦浪。
  又有不知名的夏虫,躲在草丛里或者石峰里,哼哼唧唧地吟唱。
  一派安详静谧。
  突然,不远处的村落传来犬吠声,接着是疾驰的马蹄声踏破了夜色的宁静。
  有三人骑着骏马奔驰而过,直到村口的土地庙才徐徐地停了马。
  头前之人身材颀长,先一步下马,警觉地四下打量番,牵马进了土地庙,后面两人身手也极利落,紧跟着走进去。
  几人借着月色搜罗些树枝稻草之物,生了火,架上瓦罐,从随身带的牛皮囊里倒了些水进去。
  火光摇曳,映出了他们的面容,头前那个穿一袭鸦青色的长袍,长袍沾满了尘土,神情也有些憔悴,一看就知道是长途跋涉而来,可那双幽深的眼眸却黑亮动人,绽放着耀目的神采。
  正是易楚苦苦思念的杜仲。
  没多大工夫,瓦罐里的水咕噜噜冒了泡,卫杨取下瓦罐递过去,“公子喝水。”
  林枫则从怀里掏出条半新不旧的帕子,一层层解开,里面是个油纸包,油纸包里包着几只包子。
  杜仲也不怕烫,“咕咚咕咚”就着瓦罐喝了两口水,又抓了两只包子一口一只塞进嘴里。
  卫杨见此情形便问:“公子要连夜进城?”
  杜仲点点头。
  此地已是京郊,他们紧赶慢赶想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城,没想到人还能坚持,马却受不了了,骑着骑着就觉得马腿发颤,只能稍作休息。
  按卫杨的想法,既然已经这个时辰了,不如就等到明天城门开了再回去。
  可见杜仲点头,他也赶紧抓了只包子,囫囵个塞进了嘴里,正要起身,杜仲止住他,“我先回去,你们两人等到明早进城,”拍拍身旁毛发已不太油亮的白马,“马也该好好歇上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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