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发为夫妻全集Zei8.net》第167/231页


  夫妻便是这个样子,一句话不合就负气出走吗?
  越等待越是心凉。
  直到三更时分,杜仲才冷着脸回来,浑身都是灰尘,似是赶了许久的路。
  易楚下炕趿拉了鞋子,问道:“你吃过饭没有,下碗面吃吧?”
  杜仲淡淡地答了句,“好。”
  易楚便看向冬雨,“让冬云煮碗素汤面,爷不吃芫荽,放点葱花就好。”
  冬雨应声出去。
  易楚又去净房往铜盆里倒了清水,对杜仲道:“热出一身汗,去洗把脸吧。”并没有像往常那般亲自服侍他。
  杜仲洗过脸再出来,易楚已经上了床,绡纱帐帘低低垂着,隔绝了他的视线……
  易楚是真的累了。
  早上寅初就起床,在皇宫里是小心翼翼慎之又慎,惟恐行差踏错惹来大祸,回到家又应付易齐的哭闹。
  熬到这会,身体累,心里更累。
  疲惫的时候,她常做的就是什么都不想,只饱饱地睡上一觉,等待崭新的开始。
  一夜无梦,第二天易楚起了个大早。
  外间大炕的炕桌上放着一碗早就坨掉的面,显然昨天杜仲并没有吃。
  冬雨等在外面,听到动静走进来。
  易楚轻声问:“爷醒了吗,昨儿怎么没吃饭?”
  冬雨怯生生地说:“老爷一早就出门了……昨天我端了面进来,老爷就让我退下去了。”
  说退下还是好听的。
  事实上,她是被杜仲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把碗放到炕桌上,就忙不迭地出去了,惟恐晚一步就会惹得杜仲发火。
  看到西厢房垮掉的桌子就知道,这位爷发起火来是如何可怕。
  又是不告而别。
  易楚苦笑着叹口气,指指面碗,“倒了吧,到厨房给我盛碗粥就行,别的吃不下。”
  冬雨同情地看了她两眼,端了一大碗黑米熬的红枣粥,还有两碟小菜,温声劝道:“太太昨儿就用得少,郑三嫂特意用红油拌了笋丝。”
  易楚笑一笑,努力把饭吃了个一干二净。
  吃过罢饭,易楚叫了冬晴过来,“二姑娘那边,让冬雪跟郑三嫂看着,你跟我出去办点事。”
  冬晴痛快地答应,“好。”
  临出门时,易楚交代冬雨,“如果老爷问起就说我去晓望街一趟。”要是他不问,那就算了。
  易楚确实到了晓望街,却没回家,而是到街口的车马行要了一辆车。
  车马行掌柜也是熟识的,知道易楚要出城,特地找了个憨厚老成的车夫。
  车夫对西郊并不太熟,一路打听着,直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找到落梅庵。
  落梅庵坐落在千梅山的半山腰。
  车夫在山脚树荫下等,易楚则跟冬晴沿着蜿蜒的山路往上走。
  千梅山是因山脚遍植梅树而得名,此时正值盛夏,虽无千树梅花竞相绽放的胜景,但放眼望去梅枝虬结,枝叶繁茂,另有易趣。
  落梅庵不大,连主持带女尼不超过二十人,都是身着粗布缁衣,戴皂色软帽。还有三四位俗家女子,穿着打扮跟女尼一样,不同的只是束着发,不曾戴软帽,举止行为端庄稳重,并不见轻佻之态。
  易楚跟主持说了来意。
  主持笑得很和善,“施主放心,但凡在我们这里修行过的姑娘小姐,再回府指定跟以前不同,要多规矩就有多规矩……至于吃穿,跟我们相同,并不亏待她们,但要想吃得跟在府里一样,却是不能……每天卯初起身做早课,吃过早饭到田地里转一圈,中午有午休,休息完各自在房间里抄经,针线活不用她们做,剪子、刀什么的一概碰不着……每月花费一两半银子,此外施主要想添香油,则各凭心意。”
  易楚侧眼瞧着一个个神情木讷的女子,虽觉不妥,却也是无可奈何。
  落梅庵比起京里的庵堂清静得多,不怕被人瞧见,又在半山腰远离大路,即便有人逃出去,找不到车马,也走不远。
  想了想,掏出张二十两的银票,“先住一年,余下的在菩萨面前上两柱香。”
  主持笑眯眯地接过来塞进怀里,“府上的小姐哪天过来,贫尼也好准备衣着房间。”
  易楚顿一顿,沉声道:“再过三天,三天后把人送来。”
  主持答道:“好,贫尼知道了……施主只将人送来即可,衣着被褥妆奁首饰一概不需要,庵里都备着。”
  易楚点点头。
  恰逢饭时,易楚跟冬晴留在庵堂里用斋。
  米是粳米掺杂了糙米,不如家里的米好吃,可也能入口。
  菜倒是新鲜,只是没油少盐的,滋味很寡淡。
  还有一道汤,上面浮着蛋花还有几丝油星,尝着像是豆油,有股腥气,不如麻油香。
  易楚重重地叹了口气。
  冬晴却吃得很香甜,“这就不错了,我爹刚过世那两年,我家吃得还不如这个,每天都喝野菜粥,到了冬天没有野菜,粥里有几粒米都能数得清楚。”
  易楚心里明白,可莫名地就是觉得有些伤感。
  等下山找到车夫,再赶回白米斜街,已接近黄昏时分。
  郑三嫂已在准备做饭,烟囱里冒出袅袅炊烟。
  易楚先去了西厢房,对易齐道:“……已跟落梅庵的主持说好了,三天后就送你过去,一应衣物首饰都不能带,你把屋里的东西归置好,想留的就放到箱笼里,那些不想要的,我便丢弃了。”
  易齐木着脸,丝毫不掩饰眼里的愤恨与不平。
  易楚见她这副情状,任是什么话也不想再说了,吩咐冬晴几句就进了正房。
  杜仲盘腿坐在大炕上,手里捧着一本书,似乎看得很专注,头不抬眼不睁的。
  易楚沉默着走进内室,去净房洗了脸,正要换衣服,布帘猛地被撩开,杜仲阔步走进去,伸手将易楚揽在怀里,低头吻向她的唇。
  易楚错脸躲开,又挣扎着推他,却是推不动。
  杜仲紧紧拥着她,大手托住她的后脑,用力将她的头压在自己怀里。
  又闻到熟悉的艾草的清香,易楚忍不住,泪水无声地滑了下来。
  “对不起,阿楚,是我的错,”隔着薄薄的夏日布料,杜仲感受到胸前的润湿,越发搂她搂得紧,几乎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低着头,下巴轻轻拂着她的发髻,声音低哑,还有些许的不安,“阿楚,看你对我这样冷淡,我心里难受……你别不理我。”
  易楚的泪流得更凶,她哽咽着开口,“没不理你……你不给我机会,你发那么大火……”
  滚烫的泪灼热了他的胸口,很快又蔓延到全身,杜仲不知所措,只一遍一遍地呢喃,“对不起,阿楚,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
  该怎么说呢?
  杜仲也无法解释当时自己的行为,隔着门缝,他听到易齐哀哀哭泣,说他非礼她,当时全身的血就像沸腾般,一个劲往脑子里冲。
  他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想说自己对易齐并无杂念,所以出口就说卖了易齐,可易楚用那般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他。
  就像多年前,在杜家荣恩院发生的事情一样。
  他记得很清楚,是景德二十三年三月初九,杜俍洗三那天,家里来了不少宾客,其中就有余香兰和她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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