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发为夫妻全集Zei8.net》第224/231页


  易楚烦闷地倚在弹墨靠枕上微阖了双眼。
  相处这许多时日,冬雪已能猜度一二她的心思,想必是为陈六姑娘可惜。
  陈六虽无害人之心,但也脱不开干系,并不算得十分无辜。
  况且,真正该为她的死负责任的是宫里的皇后娘娘,而易楚不过是为了自保。
  可看了陈芙送来的信,易楚还是消沉了许多日。
  便是为这,冬雪也不想让青枝留在府里。
  眼看着易楚像是睡着了,冬雪轻轻扯过床薄被刚要搭上去,就听院子里冬晴特有的大嗓门响起来,“夫人,表姑娘来了。”
  冬雪尚来不及斥她,见易楚已睁开眼睛,遂道:“要不夫人接着再睡会儿?”
  易楚摇摇头,“我没睡着,就是闭眼养会儿神,前头说谁来了?”
  “说是表姑娘,”冬雨笑着将易楚扶起来,“应该是三舅老爷家的姑娘。”
  “倒是稀客,”易楚眸中沁出几分笑意,“我出去迎迎。”
  冬雪赶紧找了大红羽缎披风给她披上,刚扶她走出瀚如院,就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不是芸娘是谁?
  易楚忙将人请进偏厅,芸娘褪下身上披的猩猩毡斗篷露出里面翠绿色的褙子,配上月白色罗裙,清新的就像春天里才始发芽的柳条,充满了勃勃生机。
  “真好看,”易楚不由夸赞一句。
  芸娘笑呵呵地答,“多谢表嫂,这是今冬刚进的提花缎,我娘说颜色太绿怕不好卖,我觉得还行,而且这颜色不挑人,男的也能穿,我还做了件道袍,不过袍摆处得镶一道灰色襕边才压得住,要不就显得轻浮了……这褙子也是新样子,苏州那边传过来的,前头没什么特别的,后头掐了两道褶,能显出腰身来。”说罢,轻盈地转了个圈,让易楚看清那两道褶子。
  她月白色罗裙便像水波纹般荡了荡。
  易楚细细看了,点头道:“果然是恰到好处。”
  芸娘咪咪笑着,“我也给表嫂带了两匹布,一匹就是这种绿色的提花缎,还有匹是玫瑰紫的……前阵子就想来的,可爹不让,说关注这边府邸的人多,怕落了人的眼,害我又等了这些日子……表嫂,你没事吧?”
  易楚笑道:“没事,我爹开医馆,我怎么也稍懂点医理,哪能不顾及自己的身子?”
  芸娘爽朗地附和,“我爹也这么说……说要真不好,表哥也不能放心地走……不过还是得亲眼看了才放心。”声音顿一顿,眼眸突然亮起来,一副看好戏的姿态,“对了,这几天椿树胡同那边可热闹了。”
  “怎么了?”易楚被引起兴致来,她出门少连椿树胡同到底在哪个位置都不了解,这阵子又关门闭户的,完全不知道外头发生的事。
  芸娘捧着茶杯猛喝两口水,笑道:“可也巧了,我有间铺子在椿树胡同对过的榕树大街,前天去查账,正瞧见那边围了一大圈人……真定王知府的儿子跪在那里,哭喊着让薛家成全他。”
  真定知府是正四品官员,他的儿子在京都闹事……易楚脑子转了下,问道:“椿树胡同住得是什么人?”
  芸娘笑答:“是文定伯姨母家的兄长,在吏部文选司做散官,没什么正经差事,不过……听说找他走门路的人不少。”
  文选司郎中才是正五品官员,要是散官的话就没有品阶,可文选司职掌官吏的班秩、迁升和改调,是个实权部门。
  尤其又是文定伯的表兄,可想而知,薛家应该也混得风生水起。
  也不知王家到底怎样得罪了薛家?
  芸娘笑笑,意味深长地道:“……本来王家这个儿子跟忠勤伯府的吴姑娘定了亲,可不知为何,这薛家又想把自己家的长孙女嫁过去,好像要逼着王家退亲。王知府碍于文定伯的权势是要应了的,但王家儿子是个情长的,死活不愿退亲,就到薛家门口跪着了,前天一天,昨儿一天,连跪两天了……表嫂是没看见,那孩子把头都磕破了,昨儿是包着棉布去的,据说王夫人气得病倒了,她身边的嬷嬷也陪着儿子跪……倒不是逼薛家退亲,是求王家儿子回家的,就在薛家宅子门口,一边哭一边闹……连续两天没人管,说不得今天五城兵马司的就要干涉了。”
  说罢,重重地叹了声。
  易楚猛地想起来,忠勤伯府尚未出嫁的姑娘岂不就吴韵婷一人,难不成薛家逼着王家退亲的就是她?
  青枝说过,陈芙吞金那天,吴韵婷去过文定伯府,把陈芙给臭骂了一通。
  这事应该是冲着吴韵婷来的吧?
  只是怎么就闹得这么大了?
  皇后娘娘也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得如此棘手。
  她端坐在坤宁宫里,长长的指甲将掌心掐得通红,手越疼,心就越恨:王家这个蠢货,不就是退个亲吗,怎么闹出这么多风波来?堂堂知府,连儿子都管不住,竟让他跑到京都来折腾,闹腾一天不算完,非得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这事往小了说不过是件儿女亲家、婚姻嫁娶的琐事,可往大了说……若她被牵连进去呢?
  父亲跟表叔怎么就不拦着点儿,任由王家小子闹腾?
  真是没用!
  皇后恨恨地摔了手旁青花瓷的茶盅,嚷道:“去请文定伯夫人进宫,要快!”
  有太监应一声,小跑着出去传旨了。
  宫女则怯怯地上前收了茶盅的碎瓷。这一套杯碟少了一只眼看又是不能用了,近几天皇后娘娘可没少摔东西,先是摔了套粉彩的,再就套汝窑白瓷的,还有套青红釉的,加上这套……昨天去内务府的时候,管事就话里有话地抱怨坤宁宫伺候的人粗手粗脚。
  这一笔笔的帐还不知道着落在谁头上?
  宫女小心地用手帕捧着碎瓷片退了下去。
  陈夫人接到太监传话时正斜靠在罗汉榻上假寐。
  这阵子她可是心力交瘁,人生最惨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尤其陈芙又是她最宠爱的幺女。为了弥补心头的愧疚,从布置灵堂到装殓下葬,到请和尚念经都是她亲历亲为,而且还得应对上门吊唁的客人。
  从精神到体力的双重透支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前天做完了头七,昨天她就病倒了,躺在床上整整一天米水未进,今儿刚刚好了些,不成想长女又宣她进宫。
  陈夫人着实不想去,可传旨的太监巴巴地外面等着,无奈之下,只好脱下身上的素服换了件青莲色的褙子又重新梳过头发走出去。见了太监,强挤出个笑容来,“有劳公公跑这一趟,不知娘娘因何传唤臣妇?”
  太监想起皇后铁青的脸色,目光闪了闪,躬身道:“奴才也不知,只让夫人尽快过去。”
  陈夫人虚弱地点点头,由嬷嬷搀扶着,步履踉跄地上了马车。
  此时的嘉德帝坐在慈宁宫偏殿的太师椅上,目光阴鸷脸色晦暗。
  太后坐在蒲团上默默地数着佛珠,半晌才幽幽地开口,“……先前只是张狂,这倒罢了,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年纪轻轻能坐到如此高位,心里压不住也在情理之中,可张狂渐渐变成狂妄了……一而再,再而三地插手臣子家事,也就她能做出来,也不怕寒了臣子的心?”手指拨着佛珠再转两圈,又道:“前朝的事儿哀家不掺和,可这后宫着实应该好好整治一番,不能由她一人做大……冯美人侍寝有功,擢为容嫔,陈美人跟了皇帝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晋为昭仪,再选个吉日把赵十七接进来,封为良嫔……还有陈家的姑娘不是嫁不出去吗,听说二房有个嫡女叫陈蓉今年刚满十五,接进来封为昭仪……她闲得没事干就给她找点事儿,皇帝年纪也不小,多几个人侍候也好早点开枝散叶。”
  嘉德帝静静思索会儿,沉声道:“一切尽有母后做主。”
  太后行事利落,当即拟了懿旨。
  腊月初六,两顶粉轿分别将赵十七与陈蓉接进了皇宫……

第156章 女客

  俗话说“开弓没有回头箭”,平凉侯既然已经弹劾过文定伯,加上赵十七很快就要进宫为嫔,两家绝无修复和好的可能,所以平凉侯召集了门客准备再参奏文定伯一本。
  门客就是专门给平凉侯出主意写奏折的,加之平凉侯擅于揣测圣意,这次的奏折不像前次直指文定伯,而是婉转了许多。
  奏折就从王知府儿子王琨在薛家门口下跪写起,写得甚是详细,几时去的,如何下得跪,薛家门房如何提着棍棒赶人,围观百姓如何评论薛家仗势欺人明知道人家定了亲还掺和,还有王府婆子怎样苦口婆心地劝王琨忍耐,不要得罪皇亲国戚。
  奏折结尾陈述了主题,王知府教子不严损害朝官颜面,扰乱百姓生活。
  连着两三天椿树胡同围得水泄不通,对过街上的商铺生意明显受到了影响。
  嘉德帝日理万机,每天不知多少关乎民生社稷的大事等着他处理,哪件不比这事重要?读完就扔在一旁置之不理。
  平凉侯极有耐心,天天往上递奏折,不但是他,与他交好的臣子或者看不惯文定伯得势的人都纷纷进言。甚至王知府也上了折子,说没有能力管束儿子,既然管不了儿子,自然也当不好地方官,自请降职。
  嘉德帝不胜其烦,冲吴峰拍桌子,“你能不能管好你妹妹?”
  吴峰慌忙跪下,“舍妹天天足不出户,除了读经就是刺绣,不知还要怎生管教?”
  嘉德帝梗一下,扬手把茶盅里的水泼了过去。
  杜仲敢躲,吴峰却不敢,硬生生地受了,茶水顺着发梢往下淌,襟前还挂着几根茶叶,极为狼狈。
  嘉德帝心知自己迁怒于吴峰,看着他这副样子,火气也消了大半,冷声道:“下去收拾利索了再进来,没得给朕丢人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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