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日春秋全集.com》第1449/1519页


龙宝法也是宗室呀,心底的话就是劝人家,高显迟早是你的,你别急,然后得一天过一天。

可是他找不出话反驳。

事实很简单,狄阿鸟得了湟西,两边隔条河,百姓再不济,也是哪边日子好去哪,如果他有他父亲的本事,自己怎么修德,也修不过,何况他是大王,一国没有掣肘,自己呢,不是一个人说了算,修啥也不行。

吴隆起一咬牙,小声说:“咱缓口气,趁他羽毛没丰满,扼杀他不行吗?起码也收回湟西。”

龙宝法说:“难。丞相呀,要一家两口人,要打,谁无缘无故动手是谁的不是,是不是?我给你说,狄阿鸟能,能人肯定心大,你看他现在叫嚷说,他东夏国,东夏国是个国,他站稳了,他肯定不这么说,他肯定说东夏国和高显国暂时是两国,将来还是一国,不打仗。你不提,人家提,他提他得人心呀,他提顺人心呀,你当咱们隔片海消息不通,你骗孩子说,那啥东夏和咱没关系,东夏人太可恨,狄阿鸟跟咱有仇,十年八年后,孩子长大了说短腿的现在跟咱打仗的倭寇是咱亲兄弟,不是呀,咱就隔一条河,就是一家相分,骗得了么?”他说:“对了,说书的说,天下大事,分久咋啦?”

吴隆起没好气地说:“你们又不是中原人,但凡中原朝廷才讲这个,没有再比统一更大的事儿。”

龙宝法说:“一样,一样,一回事,王本说的没错,有些事你不了解,我们和北雪山族远,和他们近,你看看北雪山族跟我们长得就不一样,我找儿媳妇,嫁女儿,还是找河那边的,我不管,我是个老粗,他们能怎么得我?”

吴隆起分辨一会儿,说:“长得不一样?”

龙宝法说:“表面上一样,其实不一样,真的不一样,我也说不清楚,大概心不一样。”

第三部 第二卷 四十四节

吴隆起一点一点挖掘自己的脑海,给记了起来,龙宝法是从狄阿鸟那儿得到过好处,人家给他分了马,他心态上不太对。

不过,吴隆起还是给打击了,这湟西能割让么?

出什么条件才给割让?

湟西是门户呀,又将是对方触摸高显的一块踏脚石。

他头脑一阵纷乱,心说:“难道偌大的一个高显找不到一个与狄阿鸟抗衡的人么?我们的学堂是干什么的?”

他猝然想到了一个人,不由自主念叨说:“田文骏。”

是呀,高显会打仗的将军不少,可带兵水准都与兵的数量成反比,让他们带个十个八个,那都是山林、原野上的无敌猎手,带百儿八十个好说,可要带上千就都难了。军队上千,大多数人指挥起来是没问题,可要牵扯到动员、补给、兵籍、命令传达、军纪军规的施行等诸多问题,许多人就会遇到问题。学堂出来的那些年轻人蹿得飞速是因为啥,就是因为他们虽没打过多少仗,可是他们能跟上趟子――朝廷不得不赶鸭子上架,赶上之后再说。至于万夫长,万户之类的重要人才,挖跟挖萝卜一样,这是一个国家,不是一个部落,如果一个万户、万夫长不识字,什么都靠脑子去记?!靠经验,靠结绳,干起来容易么?打起仗没问题,其它事情上却一定有问题。

找一个全面的将领不容易,不容易,更不要说起到制衡东夏王的。也许该让田文骏回来,他的战略眼光比龙摆尾更显高明,更有远见,让他辅助龙摆尾再好不过,可是让田文骏回来,一定要澄清点什么,要是先主还在,一句话而已,可是先主不在了,他只用永远留在了朝廷。

吴隆起想了好多,也想了好长时间,忽然醒悟到漫长的时间正在溜走,才记起自己还不知道王本的死活。

这一会儿,他反倒不担心王本的死活了。

他重新去看原来的一个问题,牵扯到与东夏耗战到底好,还是给他湟西好,一点也权衡不准。

王本是死是活,全看天意吧。

这会儿,王本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他整个被缰绳扯成一个大字,上头雨点飘着,身上鞭子挨着,下头还有两条狗虎视眈眈,不停试着跃起,撕咬自己的两条腿,背后吊着一条绳,时刻都能被龙琉姝砍断。过丈的鞭子就不再是鞭子,鞭子一舞,尖稍嗖地就钻身体里呢,当即就是个血呼呼的肉眼,几鞭子下来,他就学会了新的声腔,张圆了嘴巴,伸长,伸长,再伸长,从快速抽动的风箱肺腑最底下拽出来点气儿,混合着木了的嗓音使劲儿往外吐,脑海里什么意识也没有,就是得使劲把这口气顺着又长又圆,颤抖的贝壳嘴唇中吐出来,慢一点儿,那就把气背了,沉到一个什么都看不到的深渊中。

终于,龙琉姝一摆手,持鞭的奴隶停了鞭子,一码一码地往胳膊上缠。王本终于从疼痛中回复点意识,吼吼把气再吸回去,把这口气喘上来,连忙说:“表姐,表姐,我知道你生气,可是你得知道,两国交兵,轮到使者来往,就像是放了最凶的狗,嘴哪能不恶毒?”他连忙说:“别追问我谁让我说的好不好,要我们大王说了这话我就招供了,可他病着呢……好,别打,别打,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真的,我真想赖给他,可表姐,表姐,你听我说,这纯粹是我拿来吓人的话,你别逼我,他是想娶你,我把话赖给他,坏了事儿,他真拔我的皮。”这会儿,他自然不是担心被拔皮才不往狄阿鸟身上赖,是因为他心里清楚,这会儿赖给狄阿鸟,自己一准被当成泄愤的对象,没命,这个都推给两国交兵时,恶狗一样的使者喘出来吓唬人的话,不过是自己骂骂人而已,骂骂人,再受惩罚也要轻得多,被杀也会痛快些。

龙琉姝冷冷地说:“那我问你,奴隶兵呢,兔子马呢?”

王本申辩说:“表姐,这我也没有骗你,真是奴隶兵,真的是奴隶兵,马也确实又低又矮,跑起来像兔子,我没骗人,你要是自己看一看,再抓个兵,你就什么都知道了。阿鸟大王他的兵真的都是奴隶,给衣裳穿,给马骑,还给肉吃,一开始他的马就是低,不过大王打完了巴依乌孙,把他们自家的马抢回来不少,自己又专门给马增高,改良,效果还不明显,表姐出城看看就知道了。”

龙琉姝冷笑说:“我出城,被你们抓走,给他做最小的小妾是不是?”王本嘴巴一甜,说:“表姐,为什么我要这么说?为什么呢?我是怕您伤心才不告诉您呀,阿鸟大王生了病,一天吐血一小盆,命悬一线,心里想着个人,就是想见您一面,所以东夏上上下下,派我来告诉说,把那个人要走带他跟前。”

龙琉姝眼皮一跳,问:“一天吐血一小盆?”

王本连连点头,说:“这是重要军情,最背后的内幕,拷打我,我也不能说的,现在告诉表姐了,就是我看到您眼里有一颗泪花,忍不住了。”他湍湍喊叫:“表姐,表姐,你救救阿鸟吧,你救救大王吧?!”

龙琉姝僵硬地站在那儿,猫儿般呜咽了一声。

正在这微妙的时候,龙妙妙来了,叫了一声“阿姐”,问:“你要杀王本吗?”

龙琉姝摇了摇头,连忙说:“不是,不是。”她吩咐说:“快点放他下来,快点放下他,给他吃的,喝的,赐锦袍。”

龙妙妙又叫了一声“阿姐”,她便往大殿里走了,一边走一边说:“我有一件黑貂袍,袍子呢,袍子呢,我要穿……”她神经质地说:“哦,忘了,是夏天。”然后又说:“我是不是应该去看他?”

她一扭脸,看到了龙妙妙,两手一扣龙妙妙的脑袋,把头放在她肩膀上呜呜几声,然后缩回两手,往里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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