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日春秋全集.com》第33/1519页


“你二叔呢?”大汉问。

“他家也被烧了!”狄阿鸟安心了一些,却又难过地说,“可我不知道我三叔家的房子在哪,也许也被烧了吧。”

“是谁干的?”大汉问过之后才想到自己问过类似的话了,就说,“不要怕。你阿爸不会有事的!是他让你找我的吗?”

“找你?”狄阿鸟疑惑。

大汉抱着他就走,另一个马客连忙跟上他,并喊上那个少年羊倌。四人一出门,大汉才说:“我就是‘一卷风’,不是你阿爸让你找我的吗?”

“不是,也是。是鹿巴。他说你能给我家报仇!?奇怪吧,不奇怪,你喜欢替人报仇,他听说的。”狄阿鸟老老实实地说,很怕“一卷风”突然生气,决定杀个小孩,“我反正也想找你,做个小响马!”

大汉气结,不觉得狄阿鸟是慌里慌张,想到五岁的孩子说明白不容易,就不再追问,把他放在鞍前,向镇上驰去。

※※※

狄南堂又一次得蒙龙老爷子邀见。不过,龙百川这次客气得多,他和龙青云反复交换意见,笑了又笑,让人摸不到头脑。狄南堂却心不在焉,又疲倦又无耐心。看他老是这样,龙百川虽然不太高兴,还是做出谦和的样子,问:“你能识得讨厌的猛文,是吧?我这里得了副羊皮卷,你读来听听罢!”龙百川拿了张暗色的羊皮,交由下人递了上来。

狄南堂愣了,读出来?他粗略地看了一下,说:“这是介绍咱们这的,用大量的篇幅介绍帝神高阳,还有一些是讲这里的各族!”

“那!这个――”田晏风说自己不懂他族语言,要推辞主持阿玛森,临时起了点变卦,龙百川真有点不知从何说起的好,尤其是想问及自己现在也不精通的土语时。他看向龙青云,示意自觉和狄南堂有共同语言的龙青云来说。

“我父亲要开个不小的盛会,邀请各族各部的首领都来参加,想让你来安排――安排。仪式什么的都有人来管。就是我家的一个族枝,他们的土语连我都说不流畅,总不能让老爷子亲自接待。我听人说你和他们有过来往,就帮我龙家一个小忙!”龙青云说。

“龟山婆婆不是――”狄南堂想了起来,顺便提到。

“她人老了,不行。今找她糊涂了的哥哥说了会话,又来找我要儿子。”龙百川反对说,“放到她手里不行。我这里有了起色,很想把破乱的族枝拾起来。她不行。青云说你行,我也觉得你行,你就大着心按你的想法办。”

第一部 刀花马浪 第一卷 点石成金寻常事,丈夫出世立功名 第二十一节

龙百川离开后,随着和龙青云交谈的深入,狄南堂这才明白整个事情的棘手。那枝雪山族受猛人的压榨和仇敌的侵凌,水源被夺,食物匮乏,连首领都在和其他山族的械斗中毙命,情形岌岌可危,甚至可以推测,为了打破族内生存可危的局面他们并不在乎族长是什么人,岂是接待一番了了?

龙百川出于自己的目的,不愿扶助他们在他处落户。在他理想化的构划中,只要阿玛森大会开得成功,那枝雪山族又接受任命给他们的首领--龙青云,甘愿驱使,就可以双管齐下,将他们小天白山脉东北的居住地及狩猎范围与镇界相望,构造一大片的领地。

想找一个经营几千族人能力的人不容易,想能扭转那枝族人的劣势就更难。龙青云自知自己不会土语不说,离开镇子就被弟弟们排挤出镇子,想趟这个浑水又要不湿鞋,自然是需要一个与远家关系良好的代理人。

“这样的想法可行吗?确切地说,父亲放心把事情交给我,放心用我举荐的人,也有心让我抓住更大的权力!”龙青云移坐过来,抓住狄南堂的手臂问。

狄南堂心想:这是中原人才有的想法,有意靠画地为牢来逐步蚕食,可想在山族人那里实现并不容易。但他并没有回绝,而是说:“依我看,阿玛森大会不必忙于表面得失,要缓中求信,不然,徒徒赢得一个名号!”

龙青云并未有较为实际的远略,把预想的狂热放到一边,转而赞同。

晚色袭来时,狄南堂在龙青云那里用了些酒菜,昏昏沉沉地出来,却更加烦躁,不住地问自己:这孩子会跑到哪了呢?到底他回来过没有?他牵出自己的马,迎风一走,便感到阵阵上涌的酒劲,但还是爬上去。

马踏踏跑了条石路,又转土路,来回不知经过多远的概念,已停扎在自家的院子边嘶叫。虽极不敢面对事实,他还是下了马。一条被别家狗赶回来的大狗从他身侧经过,畏惧地绕在一边,继而从门廊边往里跳。

他也不太留意这条陌生的大狗,垂头丧气地进门,用招呼应付蹲着院里说话的几个老人,转而见段大路举了条毛茸茸的尾巴,笑着嚷:“阿鸟回来了!掂着这条尾巴耍了一大圈子,非让我们看看!还真是条狼尾巴。”先是没敢相信,接着便喜出望外,晃晃荡荡往屋子里跑。

赵婶从屋子里出来,见他步履不稳,想扶住又怕扶不住,反累自己摔倒,只用手扯着衣服叫嚷:“你慌个啥!人家娘俩并头睡觉呢。你看,咱家从来也没这么光亮过,倩儿就是不肯歇!我说,你几天没合眼了,睡一会吧。她说睡不着,这不,孩子一回来安心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屋里,倒下就叫不醒了!”

随后,她又叮嘱说:“可别打孩子。你没看他回来那可怜相,滚了一身土不说,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跟人家带只狗逛在野外的孩子没有两样。”

“丢了更好!”饱受煎熬的狄南堂虽然用到恨狠了的话,但笑还是挂上,“怎么还摸回来?!”“不说我都忘了!送他回来的人留了话,让你去西边的酒肆!”赵婶说,“看着眼熟,问他是谁,他就是不说!你可得好好谢人家。咱家的牲畜都养在老段的院里,你牵去几匹马给人家!”“他喝晕乎了。我去牵。”段大路敲了敲靴帮子,起身就走,“一说有了事,我就怕这些牲畜饿死!门里不亲什么亲,就是养个十几年都没什么说的。”说到这里,他也觉得话走味,有顺手牵羊的嫌疑,回头又笑了一个。

狄南堂还是想去瞅瞅儿子,却又被赵婶拉住。

赵婶郑重地说:“人家姑娘搂着孩子睡的,不一定脱了没脱!你回头娶了人家再说!”说完,她推着手舞足蹈的狄南堂,也不知道是招呼还是炫耀,冲一旁的老太婆说:“你家三儿子怎么娶?看俺家!这好媳妇说续来就续来,真是美得挑不住一个疵。一身的好武艺,能打跑一群膘肥体壮的爷们。”

那老太婆又羡慕又自惭,笑出两片牙齿说:“我那儿子怎能比?!现在还跟个掉蛋狗一样,到处惹事生非。我说,你不是和你南良阿哥好吗?跟着人家做点事去。结果给我说啥,你看这一片的赌坊,窑子哪个敢不给我交月钱!”

赵婶推走狄南堂,回头给她嗑道:“别让他要,竟喝酒玩乐了!”

※※※

直到夜晚,狄南堂才回来,一点精力不继的痕迹也没有,反而酒醒了不少。家中的晚饭也推迟到这时开桌。赵婶去叫睡着的一大一小,却只有花倩儿出来,一问,才知道飞鸟听到阿爸的声音,赖着不醒。狄南堂反正用过饭了的,便进去揪飞鸟出来吃饭。

等花倩儿洗把脸回来,就听飞鸟唧唧喳喳地说些什么,想必他没有挨训,正赖在父亲的怀里自夸自擂。她又呼了几下,才把这对父子喊到外面。

飞鸟在阿爸腿上荡来荡去,一望食物全是肉,高高兴兴地扑在旁边。屁股还没来得及翻转坐定,就听花倩儿问:“洗手了不?”这正是飞鸟不敢流露出不听话的时候,他只好飞快地往外跑。可刚洗完手回来,扑上去次摸了下肉,狄南堂却又问他:“这么快就忘了伙伴?!”赵婶还没想到这“伙伴”是谁,就见飞鸟端着一个木碗,不声不响地拾了几块肉,一路小跑到门边,张着脖子就呼唤“哈达达”,这才明白,又气又笑地回头冲飞鸟嚷:“你阿爸是逗你的。它生来是畜生,一会给几根骨头就行了!”再一看,飞鸟竟长伸着自己的碗,便几步跺过去,想把他铲在怀里往后拖。飞鸟却一挣身,跳到外面,带着扬尾巴的哈达达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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