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日春秋全集.com》第49/1519页
钱出手,妇人解衣,温度正在脏粉色的帷幄后上涨。
突然,搭伙的另一妇女毛咋咋地声音响得惊天:“那老汉,你孙子来找阿娘了!”老人一下炸了毛,急急惶惶地一揽腰上的厚带,不要命地往外跳,砰地和进来叫他的妇女撞成一堆,哎呀一片。
他第一个想到自己付过的钱,立刻爬起来说:“没有办成事不能要钱吧?先还给我,我改天再来送大钱。”刚说完,就见两个女人吐着“摸都摸了”的怒火,抖着水粉打来四只手,只好夺路再逃。
飞鸟被弓腰抱头跑出来的人吓了一跳,一个轻心,就见他在十多步外,敲着羊屁股又撵。随即,背后两个粉头妇叉着腰大骂,还踢了哈达达一脚。一人一狗都怯这阵势,一路不敢回头。
前路闻声钻出几个男人,用暴怒之声拦住正跑的老人。飞鸟鼓一鼓勇气,抓住这个机会,打着短刀敲羊屁股。刚冲到半路,一个男人挟他到怀里,问:“这不是阿鸟吗?这是上哪娶亲?”
飞鸟一看是老去自己家和阿奶闲坐的丰阿奶的儿子――在阿爸不在时送羊送水的陈篾儿,而前头老人和几个人正扭,就连忙说:“阿叔,那是我阿师,他就进了一间屋子,就被两个凶狠的母鸡赶出来打!”
说话间,老人还是被死死地摁到跟前。一个汉子跟陈篾儿说:“这个老东西我见过,他在河边搭了个野棚子,自己常有收获,又时常骗过往猎人的猎物。虽然没有养牲畜,却不是没钱。光是去年冬里凑人围到野羊群,自己就从雪里刨了个饱!”
陈篾子疑惑了一下,问老人:“你是他阿师?我怎么不知道?!”
老人申辩说:“他非让我做他先生。我这不是逃到这避避?谁知道钱刚付过,还没怎么碰。这孩子堵到门口了,我就是想讨钱回来,不给不给不就行了,却撵着我打!你说我这大把年纪的人了,会去吃白食吗?”
正说着,两个粉头追到,她们听完老人的辩解低骂两句,哭笑不得地冲老人嚷:“怪就怪跟着你的小畜牲,他找奶吃一样搅了事,你怪谁?”刚说完,话音还没有歇,陈篾儿的手就打了过去,“啪”地在那女人脸上箍出五道手印。
众人都以为他打错了,发愣地放了那老人。陈篾子也不和他们解释,又怒哼警告几句,这才督促飞鸟回去,别在这一片玩。
经过这一场事儿,一老一小再也不一跑一追了,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慢吞吞地走。老人自觉颜面大失,半晌也无什么要说的,便看看将晚的天色,说:“你阿爸是哪的首领?听说这姓陈的有个靠山,和火格勒马寨里的头人斗气,硬砍到人家寨门口!”
飞鸟茫然抬头,摇摇头。老人心想:莫不是他那靠山的儿子,那人能把持几只马贼,恐怕不只是恃勇斗狠那么简单,倘若真要到他出面才肯应这个先生,怕是会来逼迫我,我看我早早溜走,唉,可惜了这孩子!想到这里,他肚子一阵闹腾,突然想拉屎,便越过一排房子,往野草沟里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就见飞鸟解着裤带亦步亦趋。
他一阵发毛,几乎不想拉屎了,便生气地嚷:“干嘛?我拉屎!”
飞鸟连忙回答:“陪你拉屎!”
“你这孩子!”他无奈了,肚子又催,干脆就地蹲下。
飞鸟连忙蹲到他对面,用两个手指头掐了鼻子,叱喝哈达达不能闻人家的屎,更不能吃屎。哈达达黑红的鼻子敏感地抖动,极不情愿地摆尾,终于还是贴着地面找去。老人汗毛孔都闭了,实在没法再忍,一边推了吸溜舌头的狗,一面转身顾自己屁股,事急,没有办法,他只好飞快答应说:“我答应做你的先生了,赶快带着你的狗回家吧。让我收拾收拾,赶明就去你家!”
飞鸟喜形于色,立刻说:“响箭一发,男儿说话不咽话。”
“好好好!明天在老地方等我!我这么大年纪了,会食言吗?”老人边说边叫苦。心说:“刚刚决定要走,这下却答应了他。答应就答应了吧,免得狗舌头一伸舔到屁股。”
飞鸟站起来,踢着哈达达回家,边走边笑出银铃。老人拉完起身,见那头公羊被人家拴在一旁吃草,有点自惭,连说了声“这孩子”。
四周有了几丝夜色,月牙都挂上了。他看上一看,心想:也不知道他家到底在哪住,不知道累一样!十来岁还好,这般大小,要是到半夜才回家,还不得把大人急死!想到这,他就解下羊,踏路跟上看看。
第一部 刀花马浪 第二卷 懵懵垂髫求琴艺,骑从悠哉富家翁 第八节
飞鸟兴高采烈,一口气奔回家中。老人一直跟到附近,走到跟前记住家门便要离开,突然听到马蹄声声,就站在墙角避一避。不一会,便有数名披甲人掖着披风赶到,其中三人下马,剩下的肃声等候。老人更想留意一下,便站在那儿不动。
在门声响动间,他看到为首大汉抱了迎出来的飞鸟,和余山汉说话。
这是狄南堂出征前回来告别的。一年前的战争带来前所未有地扩张,此后再也不是上百规模的小争端。从春上起,西北边远的敌族就勾结到一起,进犯投靠龙氏的小族,此次合兵竟达到五千余。狄南堂急赶回来,就是作为被龙青云力主的领兵之人,要以两千兵马,远出数百里,到大猛东部草原西接的险恶山界与敌人作战。
飞鸟和阿爸说了两句话,就留意到墙边的老人,边喊他,边指给阿爸看。老人进退无路,只好硬着头皮过去,把手按在胸窝行礼。狄南堂连忙放下飞鸟,客客气气地回礼说:“犬子疏于管束,被他气去的先生已不是一个两个,直到见到大隐的先生方记念在心,望老先生多管教,勿要嫌他疯颠卖弄。今日事急,狄某有怠慢之处,也只能等到战场归来之日,一并补上。”
老人猜测万端,口中叫着“客气”,这便目送他们离开,被热情的飞鸟、余山汉扯去院落。
里面,段晚容还在雅塔梅面前数落飞鸟的短处,说老人这一诺又是谎话,阿鸟这个傻子白白丢了两三只羊,还敢高高兴兴地回来,正说得吐沫横飞,一回头看到老人,不禁大为意外。余山汉也尴尬,连忙给老人说:“先生别怪,她小孩子懂什么?”
飞鸟扯着老人的前衣,朝段晚容踢去一脚,得意忘形地说:“你小孩子懂什么?什么也不懂,就知道凶巴巴地到处乱说!”
段晚容狠狠地瞪他,恨不得把这个落井下石的混蛋扔出去,一咬牙,坚持己见地大声反驳:“看他能教你什么。字他会写吗?!领回来一个老睁眼瞎,还当成宝贝。看他不把你家的钱都骗干骗净?”
“又胡说。”余山汉连忙撵她去一边,直到她气呼呼地去一边,才自报姓名,并向厚脸的老人请教称呼,让他上坐。
这时,段晚容拿了片纸回来,扯了一把端茶倒水的飞鸟,放在四处打量的老人面前,却是挑选了一个“祷”要考问别人。只听她硬梆梆地问:“知道这是什么字吗?”
老人微微笑着摇摇头。飞鸟凑头一看,嘴巴已叫了声:“写错了点!”
段晚容脸色通红,连忙拿回来自己看,想了半天把“寿”字添四点,又递上去。老人又摇了摇头,飞鸟再一看,把手敲在段晚容头上,恶狠狠地说:“看你笨的,我都教你多少遍了,偏旁只有一个点,还写不对!你阿师我怎么教了你这个笨蛋,还装模作样地问你阿师的阿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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