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小五义全集》第13/13页



第一二二回 焦虎自己奔潼关送信 蒋平派人到各处请人

  且说卢方出来,见贼人围住小霞,心中一急躁,把一腔热血倒将出来,眼前一黑,几乎栽倒,被焦家父子挽住。卢方此时,人事不省,撒手扔刀。焦虎把卢方背将起来,焦得善捡刀,过了通天玉犼,展小霞也就随后跟来,群贼哪里肯舍,紧紧的一追,就有生坏心的,要把小霞劫住。那婆子背着老太太先走,少奶奶在后,走通天玉犼。焦得善告诉他们,脚找白点,方能过去。群贼仍然追赶,也就过了通天玉犼。前面焦虎背着卢方正走,迎面碰见丁大爷、丁二爷,带领四五十人前来。二位丁爷因何得知?皆因是拉尿之人,掉在水中,在水内远远望见,群贼在船上杀上,又过陷空岛去了。这个人会水,他奔茉花村,与丁兆兰、了兆蕙送信。丁家弟兄带领众人,撑船过芦苇荡,到陷空岛弃舟登岸,遇见焦虎,一见卢方仅有呼吸之气,叫焦虎先背上茉花村去。又见小霞,也叫她们上茉花村去。丁家弟兄把群贼挡住,用湛卢剑乱削贼人的兵器,群贼败走。丁家弟兄带领众人,追至通天玉犼,那里韩路忠叫揭翻板,他们就过不来了。群贼过去,叮当乱揭翻板,了家弟兄无奈,只得回去。忽见从山窟窿里蹿出一个人来,见丁家弟兄,双膝跪倒。这二人一瞧是费七,说:“你作什么来了?”那人言道:“我家四老爷现在潼关,速去找来,可以治这伙群贼。我等在里头,以为内应。引贼来的是我家逃走家人,叫韩路忠,并不知这伙贼的名姓。”丁家弟兄一听,说:“同我们上船罢!”同奔茉花村,进书房把卢方搭坐软榻之上,丁兆兰遂写了一封书信,叫焦虎上潼关请蒋平去。
  焦虎带着书信,到潼关,说明来历,过了潼关,到马尾江,蒋平把他叫进去,问明情由。卢珍听见,先就昏过去了,大家把他唤醒过来。众人放声大哭,展熊飞在旁劝解说:“蒋四哥,咱们大家回去设法,往里夺回就是了。”蒋平说:“你焉知晓此岛失之易,得之难。”此时徐庆仍是在啼哭。蒋平说:“三哥,此会子哭也是无益,把陷空岛夺回来,才对得起大哥呢。”蒋平叫南侠、徐良、于义三位拿着开封府的印信先奔京都,见包公禀明此事。叫艾虎上卧虎沟请沙龙去。把拿住的这一干贼人,交在潼关,好好的看守,听候旨意,千万多加小心,也别断了他们的饮食,可也别教他们的余党抢回去。君山之人,就在此处驻扎。所带之人有徐庆、胡小纪、胡列、邓彪、李珍、阮成、史丹、吕仁杰。把徒弟鲁士杰留在这里,他与于奢、韩天锦对劲,叫于奢教他,熟习那八手锤,浑人对浑人,倒好学练。余者众人,都在这里守护潼关。卢珍不必说总要回去的,白芸生也要跟着一路前往。展熊飞问道:“蒋四爷,这韩路忠与陷空岛有什么仇恨?”蒋平说:“这个人盗陷空岛的东西,我把他打了一顿。他才行出这样事来。”展南侠说:“务必先把这贼拿住,碎剐万剁,方消心头之恨!”蒋平说:“要拿先是拿他。”
  蒋平带领众人,直奔茉花村。晓行夜住,那日到了茉花村,有人报了进去,丁家弟兄迎接出来,大家见礼。蒋平先打听卢方病的生死轻重,回说现时请医调治,不至有性命之忧,众人这才放心。到里面书房,见卢方昏昏沉睡,蒋平心中一惨,徐庆放声大哭,卢珍哭的死去活来。卢方在软榻之上,微睁二目,见着蒋平,十分欢喜。蒋平过去说:“大哥不必忧心,好好保养精神,有吾等在此,准能结果贼人的性命,把我们陷空岛夺将回来。难道说你还不放心么?”卢方点了点头,再问也就不说话,把双睛一闭。徐庆过去说:“你可别死呀,你要死,咱们两个人一同死。”卢方并不答言,卢珍跪在那里尽哭。蒋平说:“你只是哭,叫你天伦不好受,想主意报仇就是了。”卢珍方才止住眼泪。一问陷空岛连一点信息全无。又等了几天,北侠同定黑妖孤智化、云中鹤魏真来到。原来是智化出家之后,同着魏真瞧看北侠去了,正在大相国寺那里,听了这个凶信,连魏道爷一同赶来。进门先看卢方,见卢方昏迷不醒,心如刀割一般。卢方微微睁了睁眼睛,蒋平说:“倒不必与他说话了,他心中难受。”请大众退至厅房。北侠、智化打听情由,丁兆蕙把此话细说了一遍。又问蒋平的事情,蒋平把潼关的事情,也就说了一回。智化说:“我自从出家之后,在寺中,外面的什么也听不见。”后来议论破岛之事,蒋平说:“教我三哥前边引路。”徐庆说:“我知道的那道路,谁也不知,到后山奔子午窟,这如今可用着了,就是有些难走。”智化说:“不论好走不好走,只要有认得道路之人就好办了。”徐庆说:“打算几时去破贼人?”蒋平说:“咱们再等等人,现时人还不够哪。”果然沙老员外到了,同着孟凯、焦赤,带着秋葵、凤仙、甘兰娘、甘妈妈,女眷全让在后面去。老员外一见卢方,泪如雨下。蒋平劝解半天,也至上房屋中,一同落座。本打算第二天前去破岛,有午时光景,南侠、于义,徐良从外面进来,同着一个黑面的和尚。大家全都一怔,见那人身高九尺,背阔三停,面如锅底,类若北侠一般。南侠先给引见,这就是冯老爷的叔丈,号为生铁佛,与大众一一相见。蒋平先问开封府的事情,展熊飞就告说,印信呈于包公,剿灭朝天岭的事情,拿住王爷手下的前站二贼,连新来拔刀相助之人,所有大众,与君山立功的花名,包公全都入折本,奏闻万岁。天子降旨,所拿一干人犯,俱都在潼关正法,所有众人,仍在潼关驻扎,等拿获王爷之,后,另加升赏。丢陷空岛的事,可没奏闻。包相爷格外给了一纸文书,准其在松江府调兵,韩彰一听了这件事情,一定要来,哭的死过去了几次;我没让他来,开封府无人保护包公,就剩邢家弟兄,如何行哪,我好容易把他拦住。蒋平说:“很好,你们来得正好,我们打算今日晚间前去夺岛。”展爷说:“四哥多等候一半天再去。”蒋平问:“什么事情?”展熊飞说:“我的贱内,她听见此事,也一定要来,并且有冯渊未过门的妻子尹小姐,也在我们家中住着呢。皆因是生铁佛与他姐姐带着他甥女入都,完其姻事,不料冯渊出差,就找到我家中去了,一提却个是外人,就在我家中住着。这位尹小姐听了此事,亦要前来相助,帮着我们拿贼,他们明日准到。”蒋平说:“可以。”南侠说:“我先看看卢大哥去。”蒋平同着到屋中,见了卢方,卢方睁眼看了看南侠。蒋平说:“卢大哥,展护卫帮着夺岛来了。”卢方点了点头,并不多言。展熊飞知道必是心中难受,转身也就出来。到了外面,家人进来报:“沈爷到。”沈仲元从外面进来,大家见礼。蒋平问沈仲元从何而至,沈仲元说:“我要上三教寺见欧阳哥哥,还没到三教寺,先到大相国寺,才知这里事情。我由大相国寺而来,我先看看老哥哥去罢。”蒋平说:“这是可真凑巧,也没想着你到。”沈仲元到屋,看了看卢爷,心中也十分难过。叫了半天,卢方连眼也没睁。沈仲元也打听了一回,蒋平对他一一说了一遍。
  到了次日,展太太到,女眷们一听,丁大奶奶、丁二奶奶迎接出去。姑奶奶到家,焉有不迎接之理?连尹青莲俱都迎接进来,全有展太太给一一见过,女眷全都入后院去。忽见一个人从外边跑进来,放声大哭说:“老员外爷现在哪屋里呢?”蒋平说:“你别哭了,他才睡着,有人一哭,他心中慌乱起来了。”这人就是费七,见着大众,磕了一回头。蒋平问:“陷空岛里的事情你可知道?”费七说:“里面的事情,我无一不知,我特意前来送信。”蒋平说:“我们今日晚间就要去破岛。”费七说:“不可!后天是姚文的生日,他们相中了一个地方,在玲珑岛的底下绿荫别墅那里,大家全与他贺寿,要是进去,就可以把他们堵在那里,一个也不能跑。”蒋平说:“你先回去,大员外死不了,你只管放心罢。”费七说:“老爷们二更天足可以进去了。”蒋平说:“二更天准到。”费七说:“是从前山进去,是从后山去?”蒋平说:“一半前山,一半后山。”费七说:“我把前山通天玉犼的翻板放好了,后山独木桥他们可是撤了,不能现安。”蒋平说:“你回去罢,那就不用你管了。”费七回去不提。
  到了后天,大家吃完了晚饭,徐庆等换上夜行衣,带上兵器。徐庆、白芸生、艾虎、卢珍、智化、徐良、魏真等人,从后山而入。余者众人,全是二官人预备船只,大家上船,女眷们上了后边那只船,由芦苇塘过去,行至陷空岛,丁家兄弟的家人,连男带女,足有一百余人,陆续上山,过了通天玉犼,穿过五义厅,直奔绿荫别墅。徐庆从了午窟进来,大家全会在一处,到了绿荫别墅。众人一齐嚷拿贼。里面姚文、姚武、白菊花以及姚文的妻子晏赛花、姚武之妻子、丫头婆子,俱在那里欢呼畅饮。忽听外面一乱,房书安说:“不好了!”大家就脱衣服抄家伙,一出门迎面遇见两个僧人,一黑一紫,一个拿着一条铁棍,一个拿着一根禅仗。姚文、姚武往上一拥,两根棍并举,姚文用棍对北侠就打,北侠用尽平生之力,横着一挡,姚文擎受不住,先撒一只手,那只手也拿不住了,将棍老远丢将出去。不料沈仲元往前一跑,那棍正打在沈仲元太阳穴上,沈仲元呜呼哀哉,归阴去了。后面人全都一怔,还没结果贼人,先损自己一人。北侠一气,一回手叭一声,就把姚文打死。姚武迎战生铁佛,二棍一碰,当的一声,震得姚武虎口生痛,三五个回合就被生铁佛结果了性命。周龙被徐庆一刀杀死。周凯用刀向吕仁杰砍去,吕仁杰用左手拐一迎,右手的铁锥噗哧一声,正扎在周凯的左眼,回手一拐,结果性命。白菊花一见势头不好,回身就跑。小英雄尾随紧追。要问淫贼生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二三回 众英雄复夺陷空岛 白菊花被杀风雨滩

  且说白菊花一跑,众贼无心动手,三尺短命丁被于义一镖,正中太阳穴,立时丧命。王刚、柳飞熊遇战北侠,三五个回合,先打死一个王刚,后打死一个柳飞熊。陈正、秦业二人围住刘万通,被他未战数合,俱在棍下废命。常二怔过来动手,被魏真一宝剑劈为两半。胡仁死在智化之手。张大连被蒋平一刺,扎在嗓上,结果了性命。黄荣江、黄荣海被展熊飞用宝剑先削了兵刃,然后结果了性命。房书安被邓彪、胡列两人围注,不能取胜,虚晃一刀,撒腿就跑。上了山顶,刚要往后山跑,迎面碰着徐庆,一看这个没鼻子之人,气往上冲,一抬腿把这房书安踢倒,咕噜咕噜滚在半山腰中,可巧有个大山窟窿“噗咚”一声,坠落下去,大概也就死在里头了。柳旺的刀被丁兆蕙用宝剑削为两段,丁兆兰过来一刀,结果了性命。赫连齐刚要跑,被卢珍在后面追上,一刀结果了性命。晏赛花手中一对铁蒺藜,迎面遇见秋葵,用浑铁棍一碰,“当啷”一声,两人正在酣战,紧接着又上去几个人,是展太太、展小霞、兰娘儿、凤仙、尹青莲,众人往上一围。还有姚武的妻子,使一对绣绒刀,大家乱杀一阵,战够多时,尹青莲一镖,就先把姚武的妻子打死。然后众人战晏赛花,晏赛花十分骁勇,难以取胜,展小霞乘其不备,将手一扬,一枝袖箭正打在晏赛花咽喉之上,噗咚栽倒。此时大家正在气忿之际,遇见就杀,碰着就砍。又听得呛啷一阵锣鸣,不少人举着灯球火把,拿着长短家伙,原来是费七、费八、陶五、陶六,带领陷空岛众人,早把韩路忠拿住,捆绑在那里,并没杀他。大众往上一围,净杀的是姚家寨的人,连男带女,丫头婆子,一个不剩,杀了个干干净净。真是尸横满地,血染山石。
  且说白菊花舍命的一跑,后面这些人,那里肯容他逃跑?跑到前边,一片是水,其名风雨滩。白菊花心中想道,他们全不会水,不如跳入水中,暂避一时。也是他恶贯满盈,阳寿该终。要往前跑,前面人多不敢去,往后跑,后面独木桥又撤去了,明知这滩是一片死水,又不通别处,只可在水中暂避一时,倘若不行,就要死在水内。徐良说:“好乌八的!又下水去了。”艾虎赶到,往水内要蹿,徐良一把揪住,说:“你的水性焉能行呢?咱们在这里等人罢。”果然少刻全到,李珍、阮成、吕仁杰、北侠等也都到了。徐良嚷叫:“何人会水?下去拿人。”吕仁杰先跳入水中,李珍、阮成随后也跳入水中,蒋平也到了。吕仁杰赶到白菊花面前,白菊花用刀就砍。在水中砍人最难,吕仁杰往上一蹿,使了踩水法,露出身子,白菊花用刀一砍,吕仁杰用左手拐一架,右手就是一铁锥,将他左眼砸瞎。白菊花哎哟一声,紧跟着又是一铁锥,把白菊花右眼砸瞎,复用拐,打在右手之上。白菊花本打算自杀身死,被拐一打,撒手丢刀。阮成、李珍两人过来把他二臂一拧,拉上岸来,众人乱刀一剁,也是他一世到处采花,不知伤了多少少妇闺女,报应循环,命该惨死。将他剁完之后,天也要快亮,派人前去,到茉花村送信。蒋平派人告诉卢方。卢方听说,心中大喜,病体若好了一般,众人将他抬回陷空岛,他要与大众行礼道劳,蒋平把他拦住,说:“众人也不能在此久待。”所有杀死之人,全抛弃在山涧之内,活捉的韩路忠,当着卢方之面,将他凌迟处死,尸首丢在山涧之内。沈仲元尸首,用棺木盛殓,等甘妈妈走的时节,叫甘妈妈带回。蒋平与众人,俱要告辞。卢方不叫走,说:“等着我的病体痊愈,你们大家再走就是。”蒋平没走,北侠告辞回庙,云中鹤、智化、刘万通也要起身。忽然间潼关信到,宁夏国襄阳王到了潼关,扎营下寨,特来报信。蒋平说:“这可不能不走了。”所有之人,全都奔潼关。卢方也不能拦阻了,大家告辞。
  非止一日,到了潼关。原来这里早就打上仗了。皆因是蒋平走后。襄阳王在宁夏国得信,乜云鹏、乜云雕已死。信到宁夏国,襄阳王直气得浑身乱抖,几乎把王爷气死。宁夏国的国主说:“王爷何必这般大怒,就此兴兵就是了。”襄阳王亲带人马,整整的五万,全是宁夏国之人。襄阳王手下将官:“镇八方王官雷英,黄面狼朱英,金鞭将盛子川,三手将曹德玉,赛玄坛崔平,小灵官周通。宁夏国的大将曹雷,有万夫不当之勇,统大兵直奔潼关而来,安营下寨,号炮三声,扎下大营。这里探马,早已报进潼关,总镇盖一臣升帅府厅,与钟雄议论军务大事。先派人八百里加紧上陷空岛送信,后派人在城上多设灰瓶炮子、滚木擂石。聚齐众将,钟雄亲身率领人马,出城另扎一营。又有蓝旗报道,襄阳王下战书,明日打仗。钟雄给一回书,明日正午开兵。先与盖一臣送信。盖一臣带领偏裨牙将,预备战马,明日五鼓,饱餐战饭,掌号齐队。就听那边也是号炮三声,两下里一亮队,真是盔滚滚遮天映日,甲层层万道寒霞。纛旗认标,空中扬摆,两杆黄门旗,黄曲柄伞下,是襄阳王。五龙珍珠冠,黄袍金甲,玉带皂靴。上首有一员大将雷英,四员偏将:盛子川、曹德玉、崔平、周通。左边单有一哨人马,红门旗、大坐纛,一员大将身高一丈开处,红袍金甲,面如赤灰,红眉金眼,手中提定八楞渗金锤,看那锤分量,实在不小。下垂首黑八卦旗,另有四杆黑方旗子,下面一匹黑马,一个黑人,是道家的打扮,披散着头发,一张黑脸,如墨一般,发髻盖着脸面,直看不出五官来,前后全是头发盖着,怀中抱一竿黑旗。钟雄等不解其故。襄阳王那边也早看出这边的威风了,也是摆列开一字长蛇阵,旗纛认标,就是没有那么些盔甲。总镇大人与偏将披挂,钟雄也披挂,余者众人全都是行常衣服,高矮胖瘦不等。”襄阳王一声吩咐:“何人出马?”雷英答应:“待小臣生擒进帐。”襄阳王嘱咐小心,雷英一催马,手提大砍刀,闯将上去说:“对面听着,快叫钟雄答话。”这边报事军,肩着令字旗,马前跪倒,说:“那边来人请钟主帅出马答话。”钟雄把令旗令箭,交与八臂勇哪吒王鍄。又一抬腿,摘下五钩神飞枪,跨下一用力催马向前,二人身临切近,钟雄略一住马,说:“来者莫非是雷王官?”雷英说:“既知吾名,何必故问。王爷待你不薄,一旦之间,归降大宋,如今还敢催马向前,你的良心何在?早早马前受缚,省得雷某费事。”钟雄一笑说:“叛臣,你不要任性。我劝你马前归降,免受灭门之祸。”雷英说:“我若不拿你,也辜负王爷待我的厚恩。你别走,吃我一刀!”话言未了,人到马到刀也到。钟雄刚要与他交手,背后一人催马向前说:“主帅侍我拿他。”钟雄回头一看,是神刀手黄寿,手中一口钩镂古月象鼻刀。二人见面,并不答言,催马撞在一处,抡刀就剁。雷英接架相还,二马相交,两下里画鼓频敲,军威大振,二人大战二十余合,未分胜负。襄阳王一声令下,鸣金收兵,当当一阵锣鸣,雷英说:“我王爷鸣金收兵,容你多活一夜,明日再来捉你。”钟太保这里也是一俸锣鸣,黄寿旋马而回,两下撤队,各自回到营中。犒赏三军,准备明朝打仗,至晚间传口号巡更。
  次日五鼓,饱餐战饭,巳牌时候,掌号齐队,照头一天一样,两下里全是一字长蛇阵。那边是金鞭将盛子川出马。这边一声吩咐:“哪位将官出马?”头一个姓吴叫长道,说:“未将出马。”拍马向前,手中一条枪,对着盛子川心窝就刺。盛子川用豹尾金鞭,往外一磕,吴长道就撒手丢枪。二马一凑,盛子川一翻手,吧拉一声,正打在背脊之上。吴长道坠落鞍鞒,死于疆场之上。盛子川回去报功。总镇又问:“哪位出马?”偏将林维说:“末将愿往。”那边是曹德玉出来,外号人称三手将。二人见面,问了姓名,催马交手。林维使一杆花枪。曹德玉使一根水浇竹节鞭。别看林维气力虽单,枪法来得巧妙,二人战了四五回合,曹德玉就跑。林维一贪功,往下就追。曹德玉一回首,巴拉就是一镖,正中林维咽喉,翻筋斗落马。盖一臣又问:“何人出马?”有人答言说:“末将愿往。”总镇一看,此人姓宋,名叫宋升,手中使一柄青龙偃月刀,拍马向前。那边是赛玄坛崔平,穿黑挂皂半部刚髯,手中使竹节鞭,二人鞭对刀,走了十余合,不分胜负。崔平旋马便走,宋升一追,追了个首尾相连,崔平往旁边一带马,一翻背膊,这就叫回马鞭,正打在宋升胸膛之上,翻身坠马,死于疆场之上。钟雄一看势头不好,连输三阵,与总镇盖一臣商议,盖一臣气往上冲,要亲身出马。后面一员老将说:“总镇大人,杀鸡焉用牛刀,待末将擒他。”盖一臣说:“老将军小心了。”此人拍马向前,手使一柄巨齿飞连大砍刀,来至战场,那边周通出马,手使枯骨鞭,说:“来将通名受死。”老将军说:“我乃大宋国潼关总镇麾下先锋官,杨寿中是也!你叫何名?”回答道:“我乃小灵官周通的便是。”杨寿中说:“无名小辈,过来受死。”二人战有二十余回合,不分胜败。别看他上了年岁,银髯飘摆,打上仗,就最奸诈无比。也是活该,二马一冲过去,复又旋马回来,往当中一凑,马失前蹄,被周通一鞭打死。周通回去报功,钟雄一看连伤了四员大将,如何是好?正在为难之际,韩天锦一人当先,并不答言,拉棍往外就跑。对面雷英出马,也未曾通名问姓,二人交手。韩天锦向他顶门,用棍砸将下去,雷英翻身落马。欲问生死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二四回 襄阳王被捉身死 万岁爷降旨封官

  且说潼关这边,连伤四将,全是现任职官。总镇一看这番光景,也觉招架不住,打算亲自出马。这边站殿将军,拉棍跑将出去。那边是雷英出阵。一个是在马上,一个是在步下,韩天锦用尽平生之力,大山压顶往下一砸,雷英用刀横着往上一迎,他如何架得住天锦这一棍?二臂一软,连刀杆子带棍,往下一砸,砸了个脑浆迸裂。总镇见了,十分欢喜,吩咐一声催军,画鼓乱敲,以振军威。韩天锦也不懂得那些事情,仍然拉着棍,在那里乱骂。雷英这一废命,襄阳王很觉着有气,伤了他一员大将,又问哪位出马?仍是金鞭将盛子川催马向前。他见雷英被这厮一棍打死,算计主意,逢强智取,遇弱活擒。自己一催马,韩天锦举棍就打,盛子川用膝盖一夹马肚,那马斜着一抢上垂首,韩天锦这棍空磕,力气使的太大,当一声,砸在地上,往前一栽,盛子川一翻背,用鞭对着韩天锦打将下来。不料韩天锦一棍打空,也是在气恼之间,用右手一扫,吧一声,正抡在那马后胯之上,盛子川的鞭,刚一粘背脊,他就从马后摔下去了。韩天锦一翻身,叭一棍,将他砸的骨断筋折。这边是仍催打军鼓。那边三手将曹德玉带马出阵,韩天锦是个浑人,想出一个浑招数来,马还未到,单手用棍,向着马腿就是一棍。曹德玉拍马向前,还未能近身,刚要带马斜着一跑,竟然躲闪不开,“咔嚓”一声,马的前腿已折,曹德玉早就甩蹬蹿下马来,不敢交战,往回里就跑,被韩天锦追上,一棍打死。总镇一声令下,鸣金收兵。韩天锦还算懂得,拉棍回身就跑,刚一回队,也不会说什么,就奔于奢那里。鲁士杰也赶过来,说:“大小子,你连杀了他们几个?”韩天锦说:“杀了三个。”忽见那边红门旗往两旁一闪,咕咚一声炮响,闪出一员大将。钟雄说:“哪位将军出马?”言还未尽,韩天锦拉着棍,又跑出去了,他本是大浑小子,打算是出去就赢哪,可巧正遇见敌手了。
  原来,宁夏国的曹雷见王爷这里连输了三阵,他拍马冲上阵来,见又是韩天锦出阵。天锦见这个人,如若跳下马来,也有一丈开外身躯,金盔金甲,烈焰袍,狮蛮带,绣花战靴,面如赤炭,红眉金眼,双插雉尾,翎飘一对狐球,跨下一匹胭脂马,鞍韂鲜明,合着一对八楞紫金锤,勒马带锤,临场讨战。韩天锦一到,曹雷说:“来将通名。”韩天锦答言:“我叫爷爷。”曹雷说:“匹夫满口乱道!”韩天锦举棍就打。曹雷使双锤,用尽平生之力,往外一架,就听“当啷”一听,韩天锦撒手扔棍,震的虎口疼痛,往后退出好几步去。曹雷锤沉力猛,要不是马快,韩天锦性命休矣。曹雷得手旋转马来一瞧,天锦早就败下阵去,并不追赶,复又叫阵。钟雄问:“哪位出马?”神刀手黄寿拍马向前。二人见面,通了名姓,神刀手黄寿把刀就剁。曹雷用单锤一挂,“当啷”一声,撒手扔刀,二马一错,曹雷把右手锤往左肋下一夹,伸右手把神刀手黄寿从马上抓将下来,往地下一摔。喽兵过来,将他捆上。仍又过来讨战。这边花刀杨泰出马,二人交手。杨泰使的是青龙僵月刀,刚往上一递,他也是照样,右手锤往外一挂,花刀杨泰不能抵挡,撒手扔刀,又被他提过去,往地上一摔。喽兵捆起来,搭往那里去了。复又叫战,铁刀大都督贺昆、云里手穆顺,一个在马上,一个步下,二人一齐出阵,马上的是一口阖扇板门大砍刀,一个是一口单刀,穆顺跟着贺昆马后,心想着要暗算敌人,马临切近,早就看见贺昆刀对着曹雷顶门就剁。曹雷用左手锤一挂,右手锤往下一砸,贺昆用刀一架,擎受不住,撒手丢刀,眼看着锤落下来了,一着急滚鞍落马。叭的一声,将那马砸的骨断筋折,丧在疆场,贺昆爬起来要跑,刚一起来,被曹雷手下削刀手擒住。穆顺往起一蹿有一丈多高,手中刀往下就剁。曹雷把左手锤往鞍鞒上一挂,右手锤往外一磕,当啷一声,把穆顺的刀磕飞。曹雷一探身躯,伸手就把穆顺的腰带抓住,往上一提,横担在马鞍鞒上,旋马便回,要到襄阳王前去报功。金铛无敌大将军于奢,拉着铛出来,大叫:“叛贼休走!于将军爷到了。”曹雷回头一看,一撒手把穆顺往地上一摔,叫人绑起来,一旋马,与于奢碰在一处。见于奢身高一丈开外,黄袍黄脸,手提雁翅铛。不容分说,往上就递。曹雷不慌不忙,用锤一挂,当的一声,将铛磕开,用那锤一指说:“黄脸大汉,你要归降我王爷千岁,不愁封侯之位,”于奢说:“放你娘的屁!王爷也没有我将军大。”曹雷问:“你是什么将军?”于奢说:“我乃站殿将军于奢是也,我若归降你也使得,与你借宗东西。”曹雷问:“借什么东西?”于奢说:“把你脑袋借给我。”曹雷一听,气往上一冲,撒马抡锤。于奢用雁翅铛对着他胸膛一扎,曹雷用左手锤往外一推,贴着铛杆,右手锤对住铛杆往上一捞,就听当啷一声,将铛头砸弯回来了。于奢出世以来,没吃过这样苦头,把两只手虎口震裂,前手实拿不住铛杆,就剩一只手,拉着铛往回里就跑,那铛就像耙子一般,把地耙了两道大沟。曹雷又见那边出来一骑马,上面一个小孩子,有十五六岁,穿着一身红衣裳,拿着一对镔铁轧油锤,说:“我杀你来了!”用单锤往下一砸。曹雷倒不忍伤害于他,心想着用单锤一带,将他带下马去。焉知晓两锤一碰,颇觉沉重,刚刚的挂开顶门,就碰了自己的肩头一下。紧跟着那柄锤打下来了,小爷用了个十分力,曹雷用平生之力,锤碰锤,往外一磕,当啷一声,并没磕动,锤到顶门,往下一落,叭嚓一声,把曹雷砸了个脑浆迸裂,栽下马来。小爷说:“杀了一个,还有谁来?”就见右哨,黑八卦旗一分,轰隆一声炮响,出来了一个黑老道,黑衣服黑马,黑头发盖着黑脸,身后背定宝剑,头挽道冠,手中抱定黑旗子、马临切近,一抖黑旗子,小爷落马。那边王鍄撒马而出,迎面先就是一枪,老道一闲身,一抖黑旗子,王鍄落马。又出来两个步下的,谢忠、谢勇刚要施展暗器,被老道一抖黑旗子,二人栽倒在地。谢宽又出阵,老道一抖黑旗子,也躺下了。忽然起一阵大风,襄阳王鸣金收兵。钟雄这里,也撤队回去。
  钟雄与盖一臣进帐,议论军情,阵亡四员偏将,叫人家生擒了九员大将,如何是好?非等蒋四大人到不行。次日与襄阳王下战书,第十日开兵打仗。第八天上蒋四爷到,大家相见,钟雄先行打听陷空岛的事情。蒋平把前后之事说了一遍,随着就问潼关之事,钟雄就把那边有个妖道,怎么生擒咱们之人,怎么阵亡了四员副将说了。众人一听,全是焦急。徐良说:“我今天晚间,到他营中探探虚实再讲。”艾虎、白芸生、刘士杰、吕仁杰、沈明杰、卢珍全都要跟去。蒋平、展昭说:“千万小心。”用完了晚饭,天将二鼓,徐良说:“四叔要是见里面火光一起,你们立刻点起兵将,杀奔前去。要是我们里头不得手,可就不放火了。”蒋平说:“是了,你们总要谨慎方好。”大家俱换夜行衣靠,出了辕门,直奔对面而来。这几天那边也挖了战濠,也打起半截墙子,上面有人巡更。徐良一飞石,打下一个人来,众兵只顾看那人纳闷,这七个人,全都蹿将过去,绕至右营,从中军帐后扎了一个窟窿,往里一看,见一男一女,二人对坐谈论军务,却是铁腿鹤赵保与九尾仙狐路素贞。他二人由团城子被人家赶出来了,遂投奔了襄阳王这里。路素贞想了个法子,怕自己一露面,有人认得,因此抹了一脸黑,披散着头发。那个旗子,就是迷魂帕。二人跟着王爷出队,见曹雷已死,正是西北风,自己出阵,连拿了九将,收兵之后,犒赏三军。依着王爷要杀九将,崔平、周通与赵保苦苦的讲情,劝这几人归降,用凉水灌过,九人执意不降,现时幽囚后寨。都知道第十日,方开兵打仗呢。这日晚间,夫妻二人正讲论九将的事情,赵保说:“他们在后寨幽囚,总不是好,倘若有人进来救出去,我们岂不白白费力。”路素贞说:“我们有这迷魂帕子,他们有什么样的能人,全不怕,等是日打仗,杀他们个全军尽没。我已改妆成神仙,他们都猜不着我们这个戏法。”外面徐良一拉大众说:“里面言语,你们都听见了没有?”众人说:“俱都听真。”徐良说:“我们到后寨,先救九将,然后放火,我与老兄弟盗她这个旗子,要动手之时,可全都把鼻子堵住。”众人点头。奔至后面,果然单有一个帐房,里面九个人,都倒缚二臂,垂头丧气,一个个一语不发。徐良众人把二十名兵丁尽都杀死,解了他们的绳子,说了来历,九位各抄家伙,又告诉他们堵住鼻孔,直奔路素贞这里来。艾虎在前边一嚷说:“后营失火!”路素贞抓帕子,同赵保往外一跑。迎面被艾虎给了一刀,赵保一闪就跑。路素贞过来,一抖迷魂帕,被艾虎一刀,正砍在旗杆之上,旗子落地,路素贞就跑。徐良先捡旗子。依着艾虎要追,徐良拦住不教追。赵保早被吕仁杰一铁锤,把眼睛砸瞎,又被沈明杰一刀杀死。众人扑奔后面,叫谢宽、谢忠、谢勇、沈明杰、吕仁杰给他们硫磺焰硝,千里火筒,上后面点草垛去。大家定下主意,全在金顶黄罗帐那里会齐。余者众人,奔黄罗帐而来,迎面遇见巡更的人就杀,到黄罗帐五层围墙,就是黄寿、杨泰、鲁士杰不会高来高去,教他们三个人在外等着,余下之人,蹿将进去。到黄罗宝帐门首,往里一看,襄阳王正同着崔平、周通议论后天打仗一事,又看旁边,有许多御林军校。徐良候至众人齐都来到,往里一蹿,乱砍众人,崔平、周通拉肋下宝剑,过来要与这几个人对敌,徐良把迷魂帕子一抖,二人立刻栽倒在地上。襄阳王刚要一嚷,被徐良一抖帕子,王爷就栽倒在地。白芸生把襄阳王往背后一背,用抄包把臀一兜,在自己胸前系了个扣儿.此时御林军、崔平、周通尽皆杀死,大家转身往外一走。就听满营中一阵大乱,四面八方锣声乱响,后边火光冲天,钟雄的营内号炮冲天,众将杀奔前来。把宁夏国的人,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展昭、蒋平两队人马,从左右夹攻来,盖一臣由当中杀来。这一场大战,只杀得天翻地覆,滚汤泼雪,转眼间尸横满地。血水直流,悲哀惨切,鬼哭神嚎。这一阵非寻常可比,直杀到天光大亮,红日东升。宁夏国的兵丁,跑脱了十不存一。路素贞趁此时乱兵之际逃窜,后来配了宁夏国王为妾,余者有名将官,无一名漏网,俱死在乱军之中。钟雄、盖一臣回归大营,查点人数伤了二三十名兵丁,得来的刀枪、盔铠马匹、锣鼓帐房、金银财帛、粮草等物不计其数。拿来的襄阳王,蒋平给他发髻内放上迷魂药饼,解往京都,将迷魂帕子用火焚化。君山之人,暂且驻扎潼关。蒋平等押解襄阳王入都,进开封府见包公回话。将襄阳王钉镣收监。
  次日包公上朝,奏明天子,万岁看明奏本,降旨钦封钟雄为副招讨,盖一臣为正招讨。所有开封府去打仗出力之人,征剿有功,加升二级。钦封刘士杰、鲁士杰、吕仁杰、沈明杰小四杰六品校尉。君山出力之人员,实授五品校尉,于义赏三品护卫将军。襄阳王交开封府审问,亲供回奏。至次日包公入朝,替递谢恩折子,然后请罪,因襄阳王缚上堂口一气身亡,故此请罪。天子降旨,襄阳王已死,以往免究,死后按散宗室例埋葬。宁夏国打来降书顺表,年年进贡,岁岁来朝。徐良奉旨完姻,冯渊奉旨完姻。阎正芳、王忠不愿为官,赏了些金银彩缎。潼关所有得来的东西,尽都赏赐兵丁,兵器等物入库。钟太保仍回君山,于义、于奢入都当差。为国死去的沈仲元、熊威、韩良,赏给四品俸禄,奉旨回原籍入葬。从此国家安定,文忠武勇,军民乐业,五谷丰登,天下太平。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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