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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他没有猜透海伦娜的心思,萨姆,当他说:她离开了偷偷叹息的隐身处,如同东方云团簇拥的月亮一样出现了,光彩照人……”“妩媚迷人的亮光包围着她,西布,她轻盈的脚步声十分悦耳,宛如一首动听的乐曲!”
  幸而兄弟俩就此打住了,从抒情诗人描绘的云彩斑斓的天空中重新跌落在了现实之中。
  “毫无疑问,”一个说道,“如果海伦娜令我们的年轻学者痴迷,那么她也会喜欢这个年轻人的……”
  “那么,就海伦娜而言,萨姆,如果她还没有注意到自然赋予年轻学者的一切高贵品质的话……”
  “西布,那唯一的原因就是我们还没有告诉她,是考虑嫁人的时候了。”
  “但是当我们只是把她的心思朝这个方向引,却发现她不是对丈夫,就是对婚姻报有一些成见的话……”
  “她会立即作出肯定回答的,萨姆。”
  “就如同那位可敬的本尼迪可塔一样,西布,在长时间抵制之后……“在《小题大作》的结局里,最终还是嫁给了比阿特斯。”
  这就是坎贝尔小姐的两位舅舅处理事情的方式。在他们看来,坎贝尔小姐与年轻学者的结合与莎士比亚喜剧的结局一样自然。
  他们一起站了起来,带着会意的笑容互相看了看,有节奏地搓着手(表示满意)。这桩婚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可能会出现什么麻烦呢?年轻小伙子已向他们求婚,姑娘则眼看着就要作出答复了。至于如何答复已是不言自明,根本用不着担心。一切都是那么的合适,剩下的只是确定婚礼的日期了。
  毫无疑问,婚礼的仪式将会令人十分满意。它将在格拉斯哥举行,但它肯定不会在圣・芒戈教堂举行,虽然这个教堂是苏格兰唯一一座在宗教改革时期和圣・马格纳斯教堂一起得以保存的教堂。肯定不会的,因为它太大了,对于婚礼仪式而言显得过于沉重压抑。麦尔维尔兄弟认为婚礼应该展现青春的活力和爱的光芒。他们宁肯选择圣・安德鲁教堂或圣・伊诺克、圣・乔治教堂。
  兄弟俩与其说用谈话方式,不如说用独自的方式继续构思他们的计划,因为两个人老是用同样的言语表达一连串相同的想法。嘴在不停地动着,他们的眼睛却通过大窗洞上的菱形玻璃观察着花园里郁郁葱葱的树木,此时坎贝尔小姐正在树下散步。在园里似锦的花团围住了潺潺的溪流,天空中则飘荡着中部苏格兰高地特有的明亮的云彩。麦尔维尔兄弟不再徒劳地对视,但他们仍不时本能地彼此挽着胳膊,拉着手,好像要通过一股电磁流来更好地彼此沟通。
  是的!再绝妙不过了!事情将会办的体面、排场。西乔治街那些可怜的穷苦人,如果有的话――哪里又没有穷人呢?他们在婚庆的日子里也不会被忘记的。要是万一坎贝尔小姐希望一切从简,并企图就此说服他们的话,他们会在平生中第一次坚决不向她低头,而且要寸步不让。依照古老的传统,客人们得在婚礼的宴席上纵情狂饮。想到这些萨姆和西布的右臂都半伸出来,如同已经在提前交换著名的苏格兰吐司。
  就在这时,大厅的门开了。一位满脸绯红的年轻姑娘快步走了进来。她舞弄着手里的报纸,走到麦尔维尔兄弟面前,吻了每人两下。
  “您好,萨姆舅舅。”她说道。
  “你好,亲爱的孩子。”
  “您好吗,西布舅舅?”
  “好极了。”
  “海伦娜,”萨姆说道,“我们有件小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一件小事!什么事?舅舅,你们又有什么密谋?”坎贝尔小姐用狡黠的目光打量着她的两位舅舅,问道。
  “你认识亚里斯托布勒斯・尤尔西克劳斯这个年轻人吗?”
  “我认识他呀。”
  “你讨厌这个人吗?”
  “为什么我会讨厌他呢,萨姆舅舅?”
  “那么你喜欢他吗?”
  “为什么我要喜欢他呢,西布舅舅?”
  “萨姆和我经过深思熟虑,决定把你嫁给他。”
  “让我结婚!我!”坎贝尔小姐一边叫嚷着,一边捧腹大笑,整个大厅里都回响着她的笑声。
  “你不想结婚吗?”萨姆问道。
  “结婚有什么用呢?”
  “一辈子也不……?”西布问道。
  “一辈子也不结婚。”坎贝尔小姐答道,她的嘴角依然挂笑,神情却变得严肃起来。“一辈子也不,舅舅,至少只要我还没有看到……”
  “没有看到什么?”萨姆和西布两人同声叫道。
  “只要我还没有看到绿光。”

  第二章 海伦娜・坎贝尔
  麦尔维尔兄弟和坎贝尔小姐居住的别墅离海伦斯堡小镇有三英里,它座落在加尔―洛克岸。克莱德湾右岸尽是一些风景如画却又变幻莫测、凸出凹进的锯齿状河岸,加尔―洛克河岸便是其中之一。麦尔维尔兄弟和他们的外甥女冬季住在格拉斯哥西乔治街一个离布莱兹伍德广场不远的历史悠久的旅馆里,那里是新城里的富人区。在那里他们一年中住六个月,除非任性的海伦娜――他们对她是言听计从――拉着他们在意大利、西班牙或法国进行长时间的旅行。在旅行当中,他们始终是在用小姑娘的眼睛看东西,去那些她高兴去的地方,在那些她乐意逗留的地方逗留,欣赏赞叹那些她喜爱的东西。然后,当坎贝尔小姐用钢笔或铅笔记录了她的旅行感受,并心满意足地合上记事簿之后,兄弟俩便顺从地踏上了回联合王国的归途,并带着几分满足回到西乔治街舒适的旅馆里。
  五月已过了三个星期,萨姆和西布忽然特别想去乡下住住,这个想法刚好与坎贝尔小姐的想法不谋而合,她也非常想离开格拉斯哥这个喧嚣的大工业城市,远离有时甚至涌入布莱兹伍德广场商贩的叫卖声;重新看到没有烟雾的天空,呼吸到没有碳酸的空气,这是格拉斯哥这个早在几个世纪以前英国烟草买卖官员便确立了其商业中心地位的古老都市所没有的。
  于是家里的所有人便出发了,去往最多二十英里外的乡间别墅。
  海伦斯堡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那里的海水浴场是那些有闲暇时间在卡特琳湖和洛蒙德湖进行远行以变换在克莱德河消遣活动的人们经常光顾的地方,这对于一般游客而言则有点昂贵。
  在离村子一英里的加尔―洛克河岸,麦尔维尔兄弟选择了一处最好的地方来建造他们的别墅,那里丛林青翠,溪流交错,地势起伏,宛如一个花园。园中树荫清凉,草坪如茵,花团似锦,争奇斗妍,草地上青绿的小草正是幸运的小羊羔的美餐,池塘里波光麟麟,野天鹅在里面栖息,华兹华斯曾这样描写这些姿态优雅的鸟儿:
  天鹅和它的影子,一起(在水中)漂荡!
  总之,这里汇聚了大自然里最美的景致,布局天然而成,没有丝毫人为的痕迹。这里就是显贵的麦尔维尔家的夏季别墅。
  需要补充的是,从花园中处于加尔―洛克河岸上方的地方放眼望去,景色更为宜人。在狭窄的海湾外面,往右看,目光便会首先停留在罗森黑德半岛,在那里耸立一幢属于阿盖尔公爵的意大利式别墅;在左边,海伦斯堡靠海的房屋连成一片,勾勒出了起伏不定的海岸线,两三座钟楼从房屋群中突兀而出,镇子雅致的《Pier》延伸在湖泊的水面上为汽船服务,镇子背后的山丘上散落着几幢漂亮的屋子;在正面,克莱德河的左岸,格拉斯哥港,纽马克城堡遗址,格里诺克和港口林立的挂满了彩色旗子的船桅,一起构成了一幅色彩斑斓的画面,令人流连不已。
  如果再登上别墅的主塔,视野便会更加开阔,景色也更加迷人。
  主塔呈四方形,哨亭轻悬于其四方平台的三个角上,上饰有雉堞,堞眼朝下,护墙上饰有一圈条石;在平台的第四个角上一座八角小塔巍然而立,那里竖立着一根旗杆。在联合王国所有房屋的屋顶和所有船只的尾部,都可看到直立的旗杆。这种新式的城堡主塔俯视着构成别墅的其他建筑整齐有序的屋顶,多重交错的山墙,若隐若现的窗洞,向外凸出的正面建筑,紧贴窗户的饰有遮窗格栅的阳台,以及屋顶上精心建造的壁炉――无穷无尽的想像力是盎格鲁―撒克逊建筑艺术得以不断充实的源泉。
  坎贝尔小姐喜欢呆在小塔的平台上,在迎着来自克莱德湾的微风徐徐飘扬的国旗下独自沉思。她把那里收拾成了一个很惬意的隐身之地,通风条件好得如同真正的了望台;在这里她随时可以读书,写字,睡觉,并且免遭风吹日晒雨淋。大多数情况下,在这里可以找见她。如果她不在这里,那么她就会在园中小径上沉思梦想,忘识归途,有时她孑然一身在园中漫步,有时贝丝夫人则陪伴着她。否则,她便骑着马在周围的乡间小路上驰骋,后面跟着忠实的帕特里奇,他快马加鞭紧紧跟着自己的女主人。
  在别墅众多的仆人中,有必要把贝丝夫人和帕特里奇这两个忠实的仆人与其他人区别开来,他们俩人在幼年时便与坎贝尔家紧紧地联在了一起。
  伊丽莎白,Laluckie,即母亲之意――人们在苏格兰高地如此称呼女管家――她的岁数与她身上带的钥匙数一样多,她身上至少有 47 把钥匙。
  她是一位地道的家庭主妇,举止庄重,办事有条不紊,精明能干,管理着整个家庭。或许她认为自己在抚养了麦尔维尔兄弟,虽然他们比她年岁大,但是,毫无疑问,她像慈母一样对坎贝尔小姐关怀备至。
  紧接着这位可敬的女管家的便是苏格兰人帕特里奇,他是一位绝对忠实于主人的仆人,对家族的古老传统始终忠贞不渝。他总是一成不变地穿着山民们常穿的传统服装,头戴斑蓝色直筒无边帽,苏格兰花格呢作成的褶迭短裙一直垂到膝部,裙子上面则是 pouch,一种特有的外面有长毛的钱袋,高腰腿套用有菱形图案的饰带扎了起来,脚上穿着一双牛皮作成的便鞋。
  有贝丝夫人来掌管家务,有帕特里奇在旁边协助监督,对于那些希望家庭生活安逸平静的人而言,还会再去奢望什么呢?
  或许大家已注意到,当帕特里奇在与麦尔维尔兄弟答话时,他总是如此称呼自己的女主人:坎贝尔小姐。
  这是因为,如果这位诚实正直的苏格兰人称她为海伦娜小姐,也就是说直呼其教名的话,那么他就触犯了标志着等级的规矩――这种行为用“冒充高雅”这个词来定义再恰当不过了。
  事实上,一位绅士家的长女或独生女,甚至当她还在摇篮里的时候,人们也从不会使用她的教名来称呼她的。如果坎贝尔小姐是贵族院议员的女儿的话,人们便会称她为 LadyHelena①。然而她所属的这个坎贝尔家族只是勇士科林・坎贝尔家族的一个旁支,而且与历史可追溯至十字军东征的坎贝尔家庭的直系离的很远。几个世纪以来,许多旁支从主干中分离出来,逐渐远离了有着光辉业绩的祖先,这当中有阿盖尔家族、布雷德贝家族、洛赫内尔家族等等;但是,尽管与直系离的很远,因她的父亲,海伦娜仍然感到她的血管里流动着这个显赫的家族的血。
  虽然她只是被称作坎贝尔小姐,她仍是位真正的苏格兰女子,图勒岛②上的高贵的小姐之一,有着一对蓝色的眼睛和一头金黄色的秀发;要是把弗农或爱德华为像她这样的苏格兰女子所作的肖像放在明纳、布伦达、艾米・罗比查特、弗洛拉・马克・艾弗、黛安娜・弗农、沃德杜尔小姐、凯瑟琳・格洛弗、玛丽・艾弗奈尔中间,也会毫不逊色于这些英格兰人喜欢汇聚在一起的他们的伟大作家笔下的美女。
  ① 海伦娜小姐,Lady 是对英国拥有爵位的贵族妻女的尊称。
  ② 古人称欧洲北部的一个岛为图勒岛,可能是设德兰岛中的一个或冰岛,那里的神话传说启迪了诗人歌德。
  事实上,坎贝尔小姐非常迷人。她姣美的脸庞上有一双蓝汪汪的眼睛――这是苏格兰湖水那种蓝色,如同人们所说的那样――,她身材中等,却很匀称,走起路来步伐有点豪迈,面部常常显出几分迷惘,除非流露出的些许矜持方使得她的脸上有了点生气,总之她便是优雅与高贵的化身。坎贝尔小姐不光人长的漂亮,心地也很好。虽然她的舅舅很富有,但她并不去刻意显得自己很有钱,并且她乐行善施。她的所作所为正好应验了盖耳人的一句古老谚语:张开的手总是满的!与她所在的省份,她出身的家族,她的家庭相联系,人们便看得出她是个真正的苏格兰女子。她给最低下的苏格兰人树立了最自命不凡的约翰片(英国人)的形象。当某位山地人演奏苏格兰风笛的声音穿过田野传入她的耳朵时,她的爱国情感便如同竖琴的琴弦一样震动起来。
  德・迈斯特曾说过:“在我们身上,有两个存在的生命体:我和另外一个我。”
  坎贝尔小姐的“我”,是一个理智、慎思的生命体,它更多地从义务角度而不是权利角度出发去勾勒生活。
  她的另外一个“我”,则是一个富于幻想、有些迷信的生命体,喜欢读那些令人叹息不已的传奇传记,这些书在芬格的国度里随处可见;与骑士小说里的女主人公几乎不太相似,这个生命体会跑遍周围的峡谷,以便听到“斯特拉斯德恩的风笛声”。高地人称穿过偏僻小径的风为“斯特拉斯德恩的风笛声”。
  萨姆和西布兄弟俩既喜欢坎贝尔小姐的“我”,也同样喜欢她的“另外一个我”!但是得承认,如果说前者是因其理性而令他们无比喜欢的话,后者则常常用出其不意的答辩,反复无常的性格和突发的奇异梦想搞的他们分不清东西南北。
  “让我结婚!‘我’会说,嫁给尤尔西克劳斯!……再看看罢……以后再说罢!”
  “绝不……只要我还没有看到绿光!”“另外一个我”答道。
  当坎贝尔小姐坐在窗户的哥特式椅子上时,麦尔维尔兄弟俩对视了一下,一点也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绿光能给她带来什么呢?”萨姆问道。“为什么她想看这种光呢?”西布回问道。究竟是为什么?人们试目以待。

  第三章 晨邮报上的文章
  下面便是物理学爱好者们在当天的《晨邮报》上读到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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