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落》第209/216页


“念惜……”弘历的低声喃喃瞬间帮我僵直了脊背。念惜……我和若惜的孩子……如果我也像她母亲那样狠心扔下她,那她该怎么办……

思念一个人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八年,她从不曾进过我的梦乡。若惜,你果真那样狠心吗?我仅仅只是希望午夜梦回的时候看你一眼。

可是当她真正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她是真的吗?还是她真的原谅了我,进到了我的梦里?

她半蹲在我面前,将脸颊贴在我摊开的手心中。温润的泪水几乎烫伤了我的手,她……若惜……那一刻,我恍然如梦……

她安静地说着关于我和她的一切承诺,告诉我只有我们两人知道的“百岁长命花”……她是……若惜……

可是,这怎么可能?我明明亲手将她的遗体火化,我明明……我的目光不由得看向床头的那一个精美的瓷罐。

“我来自三百年后的英吉利。”然后,她告诉我。恍然间,我想起了那个人对我说的一些很奇怪的话,关于一对兄妹、关于爱情、关于前世今生……

我望着她许久,我不敢眨眼,怕眼前的一切又会像多少次的幻想一般,如镜花水月般消失不见。

“你再不相信,我就哭给你看!”她红着眼威胁我。这是她自小就喜欢拿来威胁我让我替她办事的借口……

若惜……回来了……

我再也抑制不住澎湃的心潮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哪怕这一刻真正只是镜花水月,我还是要感谢上苍,至少,我梦见她了!


我抱着她哭,怀中的温热是那样真实;我吻她,;流进口中的泪水是如此咸涩;我在她体内,那炙烫的紧窒感一如记忆中的撩人……就算只是梦……如果上苍此刻就收回我的生命,我也无憾……

第二日醒来,她在我怀里睡得如婴儿般香甜。还在梦中吗?我问自己。

紧紧地盯着她,直到她缓缓醒来,然后对我绽露了一个甜美的笑容,此刻,我才确信,她真得回来了!她回到我身边了!

那一刻,我有了如得到天下一般的满足。不!我不知道得到天下是什么滋味,但是我确信,那样的满足绝对不足以形容我那时的心情。

我只是吻她,用体温来感受她的真实。


她告诉我,她是来陪我慢慢变老的。她说,她要和我云游四海,大隐于世。她说她要比我先死,因为她不能再忍受一次失去我的痛苦,所以她要再自私一次。她说她要和我一起火化,永远不分开。她说她要陪我再起一次苏州、香格里拉、五台山……她说……她说了好多……

我幸福无比。以至于一直到我生命终结的那一天,我还是惴惴不安,我总是在心里想,我只是做了一场梦,这场梦,好长好长,整整做了三十七年……

一次郊游,我再次见到了那个男人。


在若惜身边,他显得很不一样。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笑,更不可能见到他笑得那么开怀。他看着若惜,眼神中充满了宠溺。可是我却好像能感觉到他从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寂寞一般。是的,他寂寞……

若惜说,他只是背负了太多。说这句话时,我清晰的看见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泪光。

她还告诉我皇阿玛的心。那一刻,我心里没有了任何怨恨。

那个人,我的亲哥哥……此刻,我竟为他感到心疼,那个,做了我一世对手的男人……

若惜说,如果还有来生,她还有做他的妹妹,她说,下辈子,她再也不会像以前那么任性了,她说,她再也不会偷偷把他的校服藏起来,再也不会在他的作业上动手脚……


我知道,其实若惜至死依旧在思念这个男人。那年云游途中,京中传来他的死讯,若惜整整哭了三天三夜。直至后来收到了一封洋文信,她才真正开心了起来,我知道,他没死,那封信,一直藏在若惜的胸口……


乾隆三十年,我们遇见了一个西洋传教士,那个人递给若惜一个瓷罐,并交给她一块玉牌,那块玉牌我在皇阿玛身上看过,后来就一直挂在他腰间。若惜淡淡地道谢,然后抱着瓷罐发了一整夜的呆。第二日,我们启程回京,她说,她不想哥哥漂泊太久,她要带他回家。

我知道,对三百年后的这对兄妹来说,所谓的家,就是彼此身边。

我从未怀疑过若惜对我的感情,只是她,恰巧也爱他而已。那个,让她追赶了三百年的灵魂。

三十七年闲云野鹤的自在生活,是曾经作为皇子的我从来不曾奢望过的。而今,我却能与我心爱的女人潇洒自在地就这么过完一生一世,夫复何求?


若惜还放不下弘历。我知道三十七年的时间里,她没有一刻能放下他。京中的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轻易牵动她的心。弘历是她的第一个孩子,是她给那个人唯一的安慰,还是皇阿玛最珍爱的宝贝……

弘历生命中几乎所有的重要时刻,都是我和若惜陪他一起度过的,即使他不曾看见我们。


乾隆二十五年,时隔三十年,我和若惜第一次出现在弘历面前。这个依然成熟为帝国王者的孩子,竟然当着若有人的面抱着母亲哭了起来。若惜这么思念他不是没有理由的不是吗?因为所有的孩子里,只有弘历真正依赖她,他用生命依赖着他的母亲。

当前:第209/216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