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史家公子全集.com》第182/197页


她心里头把贤德名声当成头一等的大事――梅家就是这样教的,她身边的人也时常如此劝说她。梅氏自以为做的极好极正确,就连丈夫在她心里头也越不过规矩去――这些年受到的称赞多如牛毛,梅氏更加较真儿。

却不知她身边的人嘴里哭着喊着梅家的规矩可实际上却是心黑肉毒,譬如两个老嬷嬷,借着她的“规矩”,昧下多少姨娘丫头的月钱,贪了多少油水,害了几个人……

☆、102众叛亲离

贾母是硬生生被吓晕的,金殿上圣上竟然真的拿出了那半份归泉的药方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用鸡血揭开了埋藏近二十年的秘密和冤屈……

这说明什么,贾母心里再清楚不过,就算被摁在地上,她也能感觉到往日莫逆的四王六公瞟过来的阴森恨意的眼神,贾母受到的惊吓已经不能用战栗来形容,她抖作一团――纵使圣上没拿到贾家的那半张,其他家族的族人和后人也能把倾塌的贾家连皮带骨头的吞下去!

“重查当年元家之事!”――这就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贾母老泪纵横,眼前一黑就真的昏死过去。

二十年前,元家代表了什么,金殿上有些年岁的臣子都知道,那是元家最辉煌的时候,整个大庆朝,但凡是读书人都愿意和元家扯上那么一丝一毫的关系,就好像读书人嘴上爱挂着圣人言语一般,元家在读书人心中有着高山仰止的地位。元家是地道的书香传家的世族,连上大庆朝,元家子弟占据文坛泰山之地已经历经三个朝代,数经战乱,却始终未断绝传承。

元老爷子更是其中佼佼者,不仅是两朝元老一代帝师,更因其未及弱冠便连中三元、却又弃文从武抵御外侮而名扬天下,有说书人还把此事和他游学历练时的经历编成段子,贩夫走卒妇孺老少多多少少都听过他的故事。元老爷子文武全才却潇洒疏,从未做过一任主考官,可大多数文臣在他跟前都自称“学生”。

元老爷子为人十分通透,行事素有章法,因着他从不贪权,倒也没犯过高位者的避讳,反而,只要把他供起来,给个够高但无实权的位子,就能笼络天下大多数读书人的心――元老爷子把自己和元家放在了一个足以让帝王安心的位子上。

可惜,并不是避开帝王的忌讳就能万全的,元家的声望看红了太多世家的眼,也挡了废太子-先义忠老亲王的路。圣上恋权,却又舍不得和他最宠爱的太子之间的父子之情。偏偏圣上继位晚太子又生的太早,足足比二皇子大了九岁,皇帝登基时太子年岁已经不小,当圣上做了十几年皇帝之后,太子已经等不得了,因这些年对那个至高无上位子的垂涎和压抑,太子的身子骨还没有圣上的好。追随东宫的可卿和官员也等不下去了,他们怕皇上还没山崩,太子就先去了,唯恐多年的算计一朝尽丧,不断有人在太子耳边进言,劝太子早作打算。

当时东宫里太子的一位宠姬酒醉时曾言道:“东宫日久,若有幸经纬天下,恐年高力衰,帝陵未修便大行……”此言不知怎地竟被太子听到,东宫血流成河,太子虽杀尽那宠姬的宫人和亲朋,也不能遮掩这一句在他心里烙下的痕迹。更有甚者,太子日感衰弱,看年富力强的众位弟弟越发不顺,也更觊觎帝位。

皇帝是个犹豫的,恨太子有谋夺皇权之心的时候便大力扶持其他皇子势力,让他们与太子打擂台;顾忌不舍和太子的父子之情时,又百般安慰捧高太子一党,斥责降罪其余皇子。反反复复,朝堂上比烂泥坑都不如。

皇帝还好,但镇日担惊受怕的朝臣们却受不了,偏皇帝又不像开国太祖那样是个威仪震天下的人雄,顺理成章的,诸皇子派系之间势同水火,而皇帝再也弹压不下――朝中混乱几乎到了不站队就死的地步,就是这个时候,元老爷子作出了最重的决定:元家选择与元家大公子一直交好的皇四子,而他本人,则致死为追随皇帝的纯臣。元老爷子此番亦是不得已之举,元家历来只尊皇命,不作派系之争,可却是实境不由人,眼看着国之将乱根基动摇,元家能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选择一位明主,越早结束这夺嫡越好……

若只是这样,元家败在其他世家手里,被问罪贬谪,那自然是元家时运,古来官场之争都如此,元家也不会怨天尤人。可对手的路数实在太过狠毒卑劣,元老爷子一代名臣竟是被下毒死的不明不白!更有甚者,元老大人亡故后元家退避锋芒,却还是半点生机不给人留,耍的不是官场面上约定俗成的心机谋算,反倒把后宅上不得台面的阴私手段一而再再而三的搬出来,元家满门除了个不知生死的幼子,竟是连嫁出去的姑娘也没放过。可怜元家满门,鸡犬不留,死的冤屈至极。

在元家威望如日中天的时候,满门尽丧,当时宝座上的皇帝如今的太上皇却唯恐传扬出去天下读书人闹事,勒令从此不许提及元家此脉。

而弄出如此毒计的便是当时的荣国公夫人贾母。

官场倾轧自古残酷,可世家望族之间相争,总归是守些规矩的,而这把后宅妇人间的阴私手段搬弄出来是最让人不耻的。正因为这,参与此事的王公贵族都讳莫如深,总是忌讳那个出逃在外不知生死的元家幼子,生恐有一日回来报仇――如今这埋藏在心底的恐惧成了事实。

水溶颓唐的闭上了眼,再也没有一丝力气搏一条生路:当年元公为帝师,都中多少王孙公子都曾受过他的教导,水溶自不例外,说起来,水溶这“贤王”的名声还占了元公的光呢,因他资质不凡颇得元公偏爱,名声才传出京都,在读书人中口碑极好。元老大人于水溶有一半亲师之恩,他却恩将仇报,害了人满门,这些年水溶心中从未真正安生过――若非如此,他那样一个有大抱负的人又怎会纵情于声色之中呢,倒把自己生生弄成了个“风流贤王”。

‘罢了,总是该还的。’水溶嘴里心里发苦,心道,‘看今日这态势,元家后人早就回京都来了,债主就在他们身边,可笑他们却全然不觉,输的不冤枉…… ’

可人生性是向着自己的,一败涂地的时候总要有个寄托怨恨不甘的对象或者理由,才会让人觉得好过一点。元家势正盛,他们又心里头有鬼,都不能理直气壮的去怨恨人家。

故此,“卖了他们当投名状”的贾母和贾家就是最好的对象。

贾母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会吓得肝胆俱裂,一时承受不住在金殿上昏死过去。

……被压住她的内侍毫不留情的踩磨着大腿内侧的嫩肉,贾母痛极而醒,被堵着嘴摁着脖子只能无声哀嚎流涕。正听见高坐于玉座之上的帝王颇温和的下旨:“史贾氏举检证据有功,又念其曾乳皇子,有功于皇室。特赦其死罪,贬为庶民!给她松绑,史贾氏,好生颐养天年罢。”

众臣山呼:“皇上仁孝!”

贾母眼若死灰,若是真有一点法子她都愿意去死,可如果她不是,其余遭难世家必然不会罢休,只怕会连累她的宝玉……几个小太监抬着死猪一样不动弹的贾母在僻静处扔出了宫外,为首的小太监鄙视的看一眼贾母紧闭着眼老泪纵横的样子,分外不齿――他初入宫时曾在凤藻宫当过差,着实体会过那位心最毒辣的贵主子妆温柔娴淑时的模样,可不就跟这老虔婆这样么?要是不知道的看见了现在这情况,准得同情这妖婆子呢!

“行了,别装了!有现在这时候,早干什么去了,不挡道不相干的你也害,人家的妇孺和你自个儿的亲戚你都不放过,如今这下场都是报应!”小太监踢了踢贾母的脸,恶狠狠道。

贾母忽然咕噜站起来,就要往朱红的宫墙上撞。只是还没等她发狠呢,就被人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到地下去了,一把老骨头险些散架儿,噼里啪啦挨了十几个耳刮子,就听那小黄门冷笑道:“嘿,果真让干爹猜着了,你这老毒妇果然不老实!想死在宫门前头,哼,死呀,快去死罢!”小黄门扯着她的脖领子,推着贾母去死,一面却又靠近她耳边,森森笑道:“死罢!我干爹说……不,是华公公让我带句话给你,你活一天,就有你那宝贝玉孙子一天,就有贾家和史家一天的活头。你若死了,呵呵,自己想罢!”

那小太监笑的诡异,捏着贾母的老脸,“话我带到了,怕你这毒妇以为咱们是哄你,如今我再多说一句:你说你招来那么多怨气,若是你这正主一死百了,那苦主会去找谁呢?哎唷,合京城谁不知道荣国府家有个凤凰蛋哟,老太太疼的跟什么似得,任谁都得退一射之地……”

小太监嫌弃的用帕子擦擦碰了贾母的手,啧啧摇头叹脑的扬长而去,其他拖着贾母出来累了一路的小黄门走之前还唾了贾母一脸。

贾母木呆呆的躺在那里,像截终于被剥下了外皮的腐朽烂木头似得。

“老、老太太?”贾宝玉迟疑的站住了脚,远远喊了一声儿,似乎不敢相信那个比最低下卑贱的鱼眼珠子还要狼狈的人是那个曾经国公府最尊贵的人一样。

薛宝钗扶着莺儿的手,冷淡的远远看着,对贾宝玉道:“可不是老太太?二爷快去背起她老人家来,咱们得家去呢。”

贾宝玉孝顺了贾母这么多年,纵使有些不情愿,还是上前背起贾母来。贾母在‘她的宝玉’背上似乎找回了些精神,嘴里颠三倒四的说没白疼了宝玉甚的,听得薛宝钗腻味,冷着脸撇开两步。

贾母没想到所谓的家竟然如此简陋,都不如当初荣国府的马棚好,看贾宝玉镇日苦脸难受的样子,又心疼又生气。如今她就只剩下宝玉了。其实贾母在撞墙自杀未遂之后,就再也不敢去死,但她心里却是觉着她是为了宝玉才活着的,故此越发看重宝玉――

这一老一少都是吃不得苦头,说白了就是“生就一副富贵身子”的人,贾宝玉一脸苦瓜倒霉相,贾母也差不了哪儿去,连薛宝钗都轻易不愿开口与这两人说话,一点用都不中的人开口闭口都是抱怨,抱怨薛宝钗做不出可口的饭食,抱怨莺儿打络子太慢,赚的钱忒少,还动了要卖了莺儿缓一缓日子的心思,被薛宝钗毫不客气的一口回绝。回绝之后见他们还不死心,索性指使莺儿装病把打络子的活计放下,吃了两天糠咽菜来两人果然消停了,薛宝钗一脸讽刺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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