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四大名捕之忘情水全集》第7/23页


那把泥土黝黑中带着丝丝血红的痕迹,如同渗透了鲜血一般。容蝶衣的心一颤:“定是天牢里犯人的血日积月累,已经渗透到了地下的泥土中,将泥土也染得变色。这其中,是否也有纳兰公子的血?”她一想到那颗惨白的牙齿,一想到受刑、受伤的纳兰公子,心像给穿在铁签上被火炙烤一般,辣辣地痛。

司空鹤皱皱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那九个人立刻停了铲,静静地立着。司空鹤把耳朵贴在洞壁上,闭上眼凝神倾听。江湖上本来就有“贴地听声”的功夫,但这种功夫用到如此场合却是容蝶衣第一次遇到。司空鹤听了一会儿,转向容蝶衣问道“你的消息可准确么?”

容蝶衣探手入袖中拿出那枚牙齿,动容道:“万分准确!这牙齿便是纳兰公子的,绝对错不了――我敢用命打赌!”其余的人虽然对她自牙齿上就能判断出纳兰公子的消息不以为然,但都知道这名动京师的蝶衣堂大龙头绝不是轻易便求人、用人的。若没有十分把握,她又怎么会向“魔崖”求援?

“可是,那送信的人……”司空鹤犹在迟疑。

“她是‘红颜四大名捕’里的嫣红妹妹,也是六扇门里一言九鼎的人物!”容蝶衣信任嫣红。

“我知道她的名字,可就是因为她是六扇门里的好手,我才更怀疑!”司空鹤跺了跺脚,用右手拍了拍后脑,“六扇门的人出手帮助钦犯?她能得到什么好处?并且这件事一旦败露出去、清查起来,绝对是杀头的死罪――非亲非故,到底有什么理由值得她如此助你?”他摇着头,或许此事根本就没有如此简单。

“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司空鹤直盯着容蝶衣的眼睛。事关重大,虽然他们已经为山九仞,却很有可能为了一个不容忽视的疑点而放弃这次行动。地道里的空气突然凝固了一般,连洞顶零星土块偶尔簌簌落下的声音也变得惊天动地。

“我没有理由!”容蝶衣突然凄凉一笑道,“我只知道天牢里有人拼了命送了一颗带血的牙齿出来,而这牙齿必定是纳兰公子的。关于‘红颜四大名捕’乃至‘风雨不动侯’诸葛先生的为人,我无法举例证明,但我无条件地相信他们。这件事,如果有什么疑点跟破绽,也绝对跟嫣红妹妹无关。”她以手中竹杖顿地,身隔咫尺便能救到纳兰公子,此时放弃最是可惜。她弃了竹杖,上前向褚老大伸出手:“褚兄,请借我铲子一用!”她的语气低沉抑郁,带着不容褚老大拒绝的痛楚。

褚老大犹豫了一下,把铲子递到容蝶衣手中。这个铲子前头锻造成半圆形,每次插入土里再拔出来时,都会很巧妙地带出一大块泥土。“掘尸门下”世代都是掘墓盗坟的高手,这种掏洞的活儿他们最是在行,连工具都是自己精心研究制造出来的,很是顺手。

“司空先生,如果您担心有什么阴谋的话,现在便请回吧。今天,就算我独自一个人累到吐血而死,也要打通地道,见到纳兰公子……”这时候,她的姊妹们应该正在痛快大街跟铁甲军厮杀。“那个囚车里坐的是谁呢?天牢、囚车,只能有一个纳兰公子是真的,到底哪个才是?”容蝶衣掠了掠额前垂下的乱发,举起铲子,向前面挖去。她的武功绝不在司空鹤之下,此时救人心切,下手极重,铲子入土时的“嚓嚓”声不绝于耳。

褚老大跟自己的兄弟都愣住,他们还从来没见过一个女子能下手挖土并且如此卖力的。“司空先生?”褚老大有些手足无措,求助似的望着司空鹤。

司空鹤考虑了一会儿,掠到容蝶衣身边喝道:“住手,请听我说!”容蝶衣疯了般地用力挖土,根本不理会司空鹤的喝声。可惜她根本不懂这种掏洞的功夫,铲痕交错,毫无章法。“够了!”司空鹤陡然出掌,向容蝶衣手里的铲子拍了下来,落在她脚下的新土上。

容蝶衣呆了一呆,蹲身下去,缓缓握住铲子,眼里突然溢出泪水来,洒在胸前衣襟上。自纳兰公子入天牢以来,她无时无刻不在焦虑挂念。只是,她是蝶衣堂的大龙头,麾下还有众多姊妹等她照拂关心。她绝对不能为了私人情感耽误了堂中大事。

美丽的女孩子的眼泪总会打动男人的心,这件事几乎从无例外。司空鹤搓了搓手道:“大龙头,这事我仍然觉得大有蹊跷。是否……是否可以暂缓……”容蝶衣决绝地摇头:“纳兰公子的命此刻或许就系在我手,暂缓?救人如救火,你们走吧――”她顿了顿再道,“不过,你得把那‘落宝金钱’还给我,因为这次你根本没有达成使命,中途退缩。‘方大王’的‘落宝金钱’落地为宝、生死无悔,在他面前你如何交代我就管不得了!”司空鹤把手伸入怀中,捏着那枚小小的铜钱,神情犹豫不定。

“魔崖”发出的“落宝金钱”,只为报恩。只要是“魔崖”里的兄弟,见钱如见“方大王”本人,无论前面是刀山火海、是剑林油锅,都要一往无前地闯过去。司空鹤猛醒:“只顾手下兄弟性命,险些误了大事!损毁了‘方大王’的清誉!”跟“方大王”传信江湖、一统天下的大业相比,这区区几条兄弟的性命又显得微不足道了。

司空鹤环眼大瞪,低声喝道:“大龙头,您不必说了,这件事咱们兄弟就算舍了命也要完成――”褚老大等人都轻轻松了口气,似乎卸下了一个巨大的包袱。

褚老大道:“先生,此地向上距离天牢中心约一丈,咱们下一步该如何处理?”司空鹤振臂脱下自己的灰衣,反铺在地面上,里面绘的却是一张十分潦草急促的图,标注着数行小字。褚老大蹲下细看,大喜道:“先生,这是天牢的地理图么?”果然,地图中心标注的是“大厅”两个字,其余有四条狭长的线路自这大厅中心向四面辐射开来。四条线上标注的分别是“地、火、风、轮”四个小字。

容蝶衣对于天牢内的环境布置有印象,遂抹去了腮边的泪,指着那四条线路道:“这四条,便是天牢内的甬道,每一条都分为三十六个小牢房。嫣红通知我送信出来的人是从‘地’字号里冲出来的,转眼间又被牢中同僚斩杀。”她只是平实地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转述出来,绝不掺杂自己的任何主观判断,以免影响了别人的正确判断。标注着“地”字号的那条路线给司空鹤用指甲重重地划了一条甲痕:“如果所有的情况正常,或者说咱们的计划完整实施的话,在这里就能找到纳兰公子。”他叹息着对褚老大说:“第一步要看你的了,绝对要无声无息地挖通进入‘轮’字号甬道的出口――”

褚老大眨眨眼睛,自言自语地道:“或许、或许咱们该有第二种准备!”

@奇@“第二种准备?”司空鹤双手互握,关节嘎嘎乱响。他何尝不知道一定要做好两种准备,这么危险的环境,一切胜利的因素都是不确定的。“天牢里的人不是酒囊饭袋,对于牢中传出牙齿信号这一点,他们不可能毫无察觉!”褚老大身为“受死九杰”里的大哥,凡事都要多动动脑子,否则他们“受死九杰”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书@“这个时候,咱们别无选择!”司空鹤道,“咱们先自天牢中的‘轮’道进入,敌人若有埋伏,便也只该伏在‘地’字号而已。上去之后,抓个活口下来,细加盘问,再作行动。”当务之急,便是先悄无声息地挖通剩余的路程,褚家兄弟马上动手,一时间,土屑飞扬。

@网@容蝶衣双手握住竹杖,“咔嚓”一声,竹杖从中断裂,露出一柄碧油油的刀来,长两尺余,宽不过寸,通体碧绿。容蝶衣握住刀,将刀锋贴在腮边,立刻她白皙的脸被刀锋映绿。她的神情陡然变得柔和旖旎,想到昔日纳兰公子曾入蝶衣堂跟她同堂习武,对这柄“碧玉刀”大加赞赏。睹刀思人,容蝶衣心里猛地打了个寒战:“纳兰公子他――他还好么?”一入天牢,三百杀威棒是先免不了的。纵然纳兰公子的武功、内功都深有根基,可入了“活阎罗”之手,纵然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转眼间,褚老大低叫道:“先生,已经通了。”他们向前掘进了一丈四尺,再向上折了个弯,洞壁上渗出黄豆大的水滴,并且有一股腐臭气味无法抗拒地传了过来。褚老大在洞壁上轻手轻脚地挖出一个两寸许的洞口,自这洞口望出去,正见到一汪黑乎乎的水,水中有数根木桩,缠着锈迹斑斑的铁链。这个牢房里空无一人,只有这汪黑水在不住地荡漾着,散发出污浊的臭气。容蝶衣急促地道:“褚兄,快挖开洞口,咱们……”她是蝶衣堂的大龙头不假,本该气定神闲地处理一切,行得从容、走得从容才对。可事关己则乱,心乱了,行事也没了平时的章法。

司空鹤向褚老大作了个手势。褚老大手上加快,把那洞口扩到一尺许,他缓缓地把头探出洞口,如同一尾出水的鲤鱼般,腰肢轻轻一扭,已经自洞口翻了进去。他在滑腻腻的石板地面上打了个滚,抢到牢门之前向外警惕地打量。外面的甬道静悄悄的,只有在甬道尽头的大厅里似乎有人在争吵着什么。他侧耳听听,争吵声十分激烈,那是几个男人的声音。只是那些人说话又快又急,一时半会儿听不清讲些什么,偶尔还有拍打桌子的声音传过来。

容蝶衣心里一急,便要跟在褚老大后面出去。司空鹤张手把她拦住,低声道:“大龙头,你在这里稍等,我去捉人问清楚了再说!”他每次对敌作战都身先士卒,所以才得手下兄弟如此爱戴。容蝶衣稳了稳心神,也知道现在深入虎穴,稍有不慎,便会全军覆没。她大力地呼吸了两三口气,把起伏的心稳住道:“好,有劳――”

“原来,这次东去你竟然空手而归,一无所获么?”问话的人语气古怪,正倒背着手立在一幅“猛虎下山图”之前。他的个子并不高,肩膀却极宽厚,而且一头暗红色的发乱纷纷地披在脑后,自有一种凌厉逼人的狂傲气势喷薄散发出来。只是,他的声音很怪,每一个字都像是两面破锣在用力摩擦,十分刺耳。

“师父,我――”何从垂着头站在那里,无言以对。他刚刚回到京师,的确,东去“照日山庄”这一行,非但没有拿到“定海神针”或者是“忘情水”中任何一样,还白白折损了哥哥何去一条大好性命。何去、何从是索凌迟的爱将,折损其中任何一个都令他十分恼火。“可是,我们……毕竟已经杀了舒自卷……”他动了动唇,以为这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功绩。

背着手的人肩膀一动,陡然凌空翻了个筋斗,双手一合,扣在何从的咽喉,大吼道:“舒自卷?舒自卷?他的命抵得过何去的么?”他的两只眼睛因愤怒而变得血一般红,苍白的脸色却显得越发冷酷阴郁,嘴角也不住地哆嗦着,显然愤怒之极。平心而论,索凌迟长得并不坏,除去眼睛跟脸色之外,他的整个脸棱角分明,算得上是个男子气极浓厚的人。可惜,他久在天牢,少见阳光,而且有吸血食髓的嗜好,才变得性格诡异,不同于常人了。

“师父――”何从给他一扣,呼吸不畅,话也说不出了。

“十个舒自卷、一百个舒自卷也抵不过――他只是个废人,追杀他、打击他也只是为了逼问出‘忘情水’的下落。枉我日常不断地教导你,糊涂!糊涂!”索凌迟愤怒地叫着,双手越扣越紧。何从喉咙里咕咕乱响,却不敢挣扎反抗。屋子里还有一人,看见何从受制,脸上突然露出得意的奸笑来。这个有着鬼火般双眼的蓝衫年轻人正是何所忆,他跟何去、何从都是属于“天水州深仇大恨”何家弟子,却为了在索凌迟眼前争宠平日里没少勾心斗角。现在,何去死了,如果索凌迟再错手杀了何从,那么,这天牢里从此便是自己跟何所思的天下了。

索凌迟突然松了手,单掌向屋角里一面巨大的石鼓劈了下去。那面石鼓直径足有四尺,是用上好的铁青石凿刻而成。索凌迟带着狂风的一掌猛然劈在鼓面上,并没有发出砰然巨响,连呼啸的掌风也突然消失。再过了一会儿,石鼓下垫着的一只厚有尺半的石龟簌簌地散碎开来,化为粉末飞扬,随之那面石鼓也倾斜着落地,震得整间屋子猛地一晃。

“何从,明天叫人来重新将这石龟换了――你回来了,这天牢内的日常事务还是由你来掌管。我的‘偷天换日掌’正练到瓶颈处,不要叫人随便打扰我!”索凌迟的态度突然变了,由盛怒转为和颜悦色。何从的心一松,何所忆的神色变了,可他的脸上缓缓堆起一层微笑道:“师父的‘偷天换日掌’比起去岁冬天又精进了许多……”

何从蹲身下去,抓起一把石屑,仔细看了看,再从指缝里轻轻撒下去,清了清喉咙才道:“师父,我知道您面临一个亟待突破的境界。我会把天牢里的事务打理好,不再让您老人家失望。”“好的,我相信你!”索凌迟脸上有了笑容,声音也变得柔和下来。何从是他众多弟子里最看的,他刚才一时情绪失控才会向何从下重手。幸好,他看到了何所忆的笑容,才把满心的无名火抑制住。“只有真正能干的人才会遭同伴嫉妒”,索凌迟知道这一点。何从无疑于自己的左膀右臂,当前京师态势纷纭,蔡相、诸葛先生正是出招斗法的紧要关头,自己怎能自毁长城?

何所忆若知道是自己的笑无意中救了何从的命,恐怕要后悔到以头撞墙的地步。他脸上堆着笑:“从兄弟,你回来就好了。蝶衣堂这件事,师父交代给我跟思哥,你不必再费心过问。其他的事――”索凌迟打断了他的话:“有关蝶衣堂的所有事务都交给何从来统一调度,你跟何所思都要听他的,懂了么?”何所忆一愣,偷偷咬了咬牙,用力咽了口唾沫,把这口恶气也忍耐下来:“是,师父,咱们一定帮助从兄弟把这件事办好,不再让您老人家动怒了!”他握着拳退出门口,恐怕自己再在这里呆下去,胸膛都要给气得鼓炸开来了。

“师父,我知道‘忘情水’或许可以帮助您练成这项武功……”何从缓缓地道。他知道“定海神针”已经被高丽人拿获,也一路跟踪着金振幕一行到达京师。“只要他们还在京师里,那‘定海神针’也等于没有跑出咱们的掌心。师父,当前最重要的是找到还没有真正现出踪迹的‘忘情水’――”没有了何去之后,痛定思痛,何从反而对京师里翻云覆雨的形势有了更清楚的理解和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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