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粹德国史》第141/175页


我们知道里面的人是什么时候死的,因为他们一死就不再叫唤了。我们一般等待半个小时再把门打开,把尸体搬走。尸体搬走以后,我们的特别队人员就从尸体上取下戒指,挖出假牙上的金子。

我们还有一个地方也是比特莱勃林卡有改进的:我们建造的毒气室同时可容2000人,而特莱勃林卡的10个毒气室每个只能装200 人。

接着霍斯又说明送往毒气室去的死难者是怎样被“挑选”出来的。所以要挑选,是因为并不是所有囚犯都要消灭――至少不是立刻消灭,因为要把其中一些人送到伊・格・法本化学厂和克虏伯工厂去做工,直到他们耗尽了精力,够上“最后解决”的条件时为止。

我们有两名党卫队医官在奥斯威辛专管检验运来的囚犯。一名医官叫囚犯列队行进,就在他们走过他面前时,当场作出决定。适合劳动的人被送迸集中营,其余的人立刻被送到灭绝工厂。未成年的儿童都被处死,因为他们年轻,做工还不行。

霍斯先生总是不断改进大规模杀人的艺术。[969 ]还有一个方面,我们也是比特莱勃林卡有改进的:特莱勃林卡的被害人往往事先就知道自己将被杀害,而我们在奥斯威辛则设法欺骗被害人,使他们相信他们是去消灭身上的虱子。当然,他们也常常看出我们的真正意图,我们有时也碰到一些骚乱和麻烦。妇女往往把孩子藏到衣服底下,不消说我们一发现就把孩子送去处死。

上级要求我们把这种灭绝屠杀干得不让人知道:但是继续不断地焚化尸体所发出来的令人作呕的臭气,不可避免地要充斥这整个地区,所有附近居民都知道奥斯威辛是在进行灭绝工作。

霍斯解释说,有时候对少数“特别囚犯”――显然指的是俄国战俘――则干脆注射石脑油杀死。“我们的医生奉命要填写一般的死亡证明书,当然死亡原因一项随便怎么填上都可以。”

奥斯威辛幸存的囚犯和看守也叙述了当年集中营中人们被杀害和被处置的情景。他们的叙述可以补充霍斯的直率的供词。“挑选”哪些犹太人去劳动、哪些犹太人立即用毒气熏死的工作,是在被害人一下货车,在铁路的岔道上进行的。他们被锁在货车里,既没有饭吃又没有水喝,有的长达一星期――因为许多人是从法国、荷兰、希腊那样遥远的地方运来的。虽然在这时出现了夫妻、子女被强行拆散的悲惨情景,但是正如霍斯和幸存的人所说,他们谁也想不到自己将落到怎样的下场。事实上有些人还拿到印有注着“瓦尔德湖”字样的美丽的风景明信片,要他们签上字寄给亲人。明信片上印有这样的话:我们在这里过得很好。有工作做,待遇也不错。我们在等待你们的到来。

从近处看,毒气室以及附设的焚化场丝毫不是外表可怕的所在;怎么也看不出这会是这样一个地方。上面是修整得很好的草地,草地四周还种上花;入口处的牌子上写有“浴室”字样。毫不生疑的犹太人以为只是把他们带到浴室来消灭虱子,因为在所有集中营消灭虱子是很普遍的事情。而且他们在进去时还有美妙的音乐伴奏哩!

演奏的是轻音乐。据一个生还的人回亿,从囚犯中挑一些人组成了一个乐队,参加乐队的都是“年轻貌美的女郎,一律身穿白衬衫和海军蓝的裙子”。

在挑选送进毒气室的人时,这个独特的乐队就奏起《快乐的寡妇》和《霍夫曼故事》中的轻松曲调。她们不演奏庄严的、沉重的贝多芬作品。奥斯威辛的死亡进行曲是直接选自维也纳或巴黎轻歌剧的轻快欢乐的曲调。

伴随着这些令人回忆起幸福和快乐年华的音乐,男女老幼被带进“浴室”,一到里面,就有人要他们脱下衣服准备洗“淋浴”。有时还领到毛巾。

他们一走进“淋浴间”,这才开始看出有些不对头了,因为多至两千人像沙丁鱼似地被塞进了这个房间,根本无法洗澡。这时重实的大门马上推上了,加了锁,还密封起来。死亡室的顶上砌有磨菇形通气孔,它们给修整得很好的草地和花坛掩盖得几乎一点也看不出来,勤务兵们站在这些气孔旁边,准备好一接到命令,就把紫蓝色的氢氰化物或称“齐克隆B”的结晶药物投下去。“齐克隆B”原本是作为强烈的消毒剂制造出来售卖的,而现在,如前所述,霍斯先生却自鸣得意地发现了它的新的用途。

有些曾从附近房屋里目击当时情景的幸存的囚犯回忆说,有一个时期,向勤务兵们发出讯号,要他们把药物投下去的是一个莫尔中士。“好吧,给他们点东西尝尝。”他说完就会大笑一阵,药物就从气孔里倒进去,倒完马上把气孔封上。

刽子手们通过门上装着厚玻璃的窥视孔可以看到里边的情况。下面那些赤身露体的囚犯们有的仰头望着滴水不出的莲蓬头,有的望着地上在纳闷,为什么看不到下水道。毒气发生效果需要过一些时间,但是囚犯们不用多久就看出毒气是从上面的气孔放下来的。这时人人都吓慌了,一齐向离管子远的地方拥去,最后冲到巨大的铁门旁边。据莱特林格说,在大门附近,“他们堆成了一个金字塔,人人身上发青,血迹斑斑,到处湿漉漉的。他们互相抓着、掐着想爬过去,一直到死还不松手”。

二三十分钟以后,这一大堆裸露的肉体都不动弹了,抽气机把毒气抽掉,大门打开,“特别队”的人员进来接手工作了。这些人都是被囚禁的犹太男子,营部答应他们免于一死,并给以足够的食物,作为他们做这种人间最可怕的工作的报酬。他们工作时都戴上防毒面具,穿上胶皮靴,手拿水龙头。

莱特林格叙述了当时的情况。

他们的第一项工作是,洗掉血迹和便污,然后再用绳套和铁钩把互相抓着、掐着的死尸分开来,这是今人毛骨悚然的搜寻黄金和拔除死者的牙齿和头发的前奏;德国人认为这些牙齿和头发都是战略物资,接着,便开始了这样的旅程:先用电梯或轨道货车将尸体运往焚尸炉,再将骨渣运到工厂磨成灰末,最后,用卡车把它们运到索拉河,撤入河中。

许多记载表明,德国商人为了争夺建筑这种屠杀和处理尸体的新设备和供应这种致人死命的蓝色结晶药物,曾经展开了激烈的竞争。艾尔福特的制造加温设备的托夫父子公司在投标建造奥斯威辛的火葬场时,获得了成功。

在集中营的档案中找到的连篇累牍的信件,暴露出这家公司的商业经营的情况。从该公司在1943年2 月12日的一封信中可见其一斑:致奥斯威辛党卫队和警察局中央建筑处:事由:为集中营建造第二和第三个火葬场。

我们已收到你们要建造5 个三层焚尸炉的订货单,其中还包括两个搬运尸体的电梯和一个紧急时用的电梯。另外还订造一套加煤设备和一套搬运骨灰的设备。

但是,做这种骇人听闻的生意的,不只是托夫父子公司这一家。在纽伦堡审判中,还提出另外两家公司的名称和它们的一些信件。其他许多集中营对死尸的处理,也曾引起商业竞争。例如,柏林的第迪尔工厂曾投标在贝尔格菜德一个纳粹集中营装置一座焚尸炉,并且自称这座炉子可以生产十分优良的产品。

将尸体送入焚尸炉,我们建议只要在滚动的圆筒上安装一个金属叉子。

每座焚尸炉的炉膛只需24英寸高、18英寸宽,因为棺材是不用的。从贮尸处将尸体运往焚尸炉,我们建议用轻便的有轮子货车。随函附上按比例绘制的设计图。

另外一家钻营贝尔格莱德这种生意的公司是科里公司。它强调在这方面有极丰富的经验,因为它已为达豪建造了4 座焚尸炉,为卢布林建造了5 座,而且它说它们“在实际运用中都令人十分满意”。

我们曾在口头上和你们谈过关于提供构造简单的焚尸设备,现再送上我们的已臻完善的焚尸炉的设计,这种焚尸炉用煤做燃料,使用情况迄今令人十分满意。

我们建议给你们计划中的建筑物装置两座焚尸炉,但请你们进一步研究,两个焚尸炉是否肯定能满足你们的需要。

我们保证这些焚尸炉效率高、耐用,并且用上等材料和精湛技术制造。

等待你们进一步的消息,我们将随时为你们效劳。

希特勒万岁!

C・H・科里。

科里公司总经理。

最后,即使德国的自由企业尽了极大努力,利用上等材料,提供精湛的技术,还是满足不了焚烧尸体的需要。在许多集中营,结构完善的焚尸炉远远赶不上需要,尤其是1944年在奥斯威辛集中营,当时它每天要焚毁6000具的尸体(据霍斯提出的数字则多达16000 具)。例如,1944年夏天的46天中,这个集中营杀死的匈牙利犹太人就达25万至30万名。甚至毒气杀人室也赶不上需要,而不得不用特别行动队的办法进行集体扫射。尸体干脆扔入壕沟焚烧,其中许多尸体只烧毁了一部分,然后就用推土机推上土埋起来。

到最后,集中营长官都埋怨焚尸炉不仅不敷应用,而且“不经济”。

首先用来杀死受难者的“齐克隆B”结晶药物是由两家德国公司供应的,它们都从伊・格・法本化学公司取得了专利权。这两家公司就是汉堡的特奇一施塔本诺夫公司和德骚的达格奇公司;前者每月供应两吨氰化物结晶体,后者每月供应3/4 吨。它们的提货单曾在纽伦堡拿出来作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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