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粹德国史》第49/175页


是否没有别的出路了?鉴于英国和法国后来面临希特勒侵略时的表现,如果还有谁说,假如希特勒当时进军奥地利的话,英国和法国可能会来帮助奥地利,那未免失之轻率。但是直到那时为止,希特勒还未曾越出过德国边界,他也没有使他自己的人民和全世界为这种肆意侵略行为作好心理准备。德国军队本身也差不多没有作好战争的准备可以对付法国和英国的干涉。在几个星期后,由于伯希特斯加登“协议”

的结果,奥地利将被当地的纳粹分子和德国的阴谋诡计弄得软弱不堪,使希特勒可以冒比在2 月11日少得多的外国干涉的风险就攫取它。许士尼格本人承认,据他后来所说,接受希特勒的条件“只能”。意味着“奥地利政府的独立的完全告终”。

或许他是因为受到严峻的考验而弄得有点晕头转向。在枪口下签掉了他的国家的独立以后,他竞跟希特勒进行了一番奇异的交谈,其内容他后来记载在他的书里。

他问,“总理先生是否认为目前世界上的各种危机可以用和平方式加以解决”?元首信口回答说可以——“如果听从我的意见的话”。

于是许士尼格说(显然毫无讥嘲的意思),“当前的世界局势看来是颇有希望的,你说是不县”?在这样一个时刻说这样的话,似乎是难以想象的,但这就是这个被打败了的奥地利总理说他自己说过的话。希待勒还有一个羞辱要给他尝尝。

当许士尼格建议在他们的会谈公报中提一提他们的讨论重新肯定了1936年7 月的协定时,希特勒喊道:“那不行!首先你得履行我们协议的条件。报上登的将是:“今天元首兼国家总理同奥地利联邦总理在伯格霍夫举行了会谈。’仅此而已。”

在婉辞了元首的共进晚餐的邀请后,许士尼格和施密特驱车下山到萨尔斯堡去。

这是一个灰蒙蒙的多雾的冬天夜晚。无处不在的巴本陪同他们一直到边界,对他所谓的“难堪的沉默”多少感到有点不舒服。他忍不住要想鼓舞起他的奥地利朋友们的兴致来。

他向他们大声说道:“啊,现在,你们已经看到了元首有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但是下一回我敢说会有所不同。你们知道,元首也可以是非常可亲的。”

四个星期的痛苦:1938年2月12日—3月11日

希特勒要许士尼格在4 天之内,即到2 月15日星期二为止,给他一个将实现这个最后通牒的“有约束力的答复”,另外又宽限3 天,即到2 月18日为止,来履行这个最后通牒中的具体条件。许士尼格在2 月12日上午回到维也纳,立即去见米克拉斯总统。威廉·米克拉斯是一个辛辛苦苦工作然而才能平庸的人,维也纳人说他生平的主要成就是生了一大窝子女。但是他身上具有一种农民的朴实性格,作为一个为国服务将满52年的官员,在遇到这个危机时,他将比任何别的奥地利人表现出更多的大无畏精神。他愿意向希特勒作某些让步,如释放奥地利纳粹分子之类,但是他不同意让赛斯一英夸特主管警察和陆军。巴本及时地在2 月14日晚上向柏林报告了这种情况。他说许士尼格希望“在明天以前使总统放弃反对”。

在这天晚上7 点30分,希特勒批准了凯特尔将军所拟订的对奥地利施加军事压力的命令。

散布并无其事但是听起来很可信的消息,使人听了必然认为对奥地利在进行军事准备。

事实上,许士尼格才离开伯希特斯加登,德国元首就在开始采取虚拟的军事行动,以便使奥地利总理能按照叫他做的那样去做。约德尔在日记里记下了这一切情况。

2 月13日下午凯[ 特尔] 将军要卡[ 纳里斯] 海将和我到他的寓所去。他告诉我们说,元首的命令是,由虚拟的军事行动所造成的军事压力要保持到15日。拟订了关于这些措施的建议,在电话上报告给元首并请他批准。

2 月14日效果是迅速而有力的。在奥地利,已经造成了德国正在进行认真军事准备的印象。

约德尔将军没有夸大。在武装侵入的威胁下,米克拉斯总统屈服了。在宽限的最后一天即2 月15日,许士尼格正式通知冯·巴本大使说,在伯希特斯加登所商定的协议将在2 月18日以前实施。2 月16日,奥地利政府宣布了对纳粹分子的大赦,那些在杀害陶尔斐斯案中定罪的纳粹分子也被释放,并且公布了改组后的内阁名单,阿图尔·赛斯一英夸特被任命为公安部长。

第二天,这个纳粹部长就赶到柏林去见希特勒,接受他的命令。[332 ]赛斯一英夸特,这个头一个吉斯林,是一个样子讨人喜欢的聪明的维也纳青年律师。他自从1918年以来就具有强烈的欲望,要看到奥地利跟德国结合在一起。在战后的头几年中,这是一种很流行的思想。

1918年11月12日,停战后的第一天,维也纳临时国民议会刚刚推翻了哈布斯堡君主政体和宣布成立奥地利共和国,也声明“日耳曼人的奥地利是德意志共和国的一个组成部分”,想这样来实现德奥合并,胜利的协约国不同意这样做,而到希特勒上台的1933年时,没有疑问,大多数奥地利人都是反对他们这个小国跟纳粹德国结合起来的。但是在赛斯一英夸特看来,正如他后来在纽伦堡受审时所说的,纳粹分子是坚定地主张德奥合并的,因此他支持他们。他没有参加纳粹党,而且也没有参加该党的暴行。他为奥地利纳粹分子充当了一个体面的门面人物,在1936年7 月协定以后,他被任命为国务参事,他在巴本和其他德国官员及特务分子的帮助下,竭力从内部进行破坏。奇怪的是,许士尼格和米克拉斯差不多一直到底似乎都是信任他的。米克拉斯跟许士尼格一样,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他后来承认,他是由于看到赛斯是“一个赴教堂做礼拜从不缺席的人”而对他产生好印象的。这个人笃信天主教,像许士尼格一样曾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在提罗尔禁卫步兵团里服过役,还受过重伤——这些似乎就是这位奥地利总理信任他的基础。不幸的是,许士尼格有一个致命弱点,不能从更为切实而重要的方面来判断一个人。或许他认为他可以干脆用贿赂来使他的纳粹新部长就范。他在他的书里曾讲到一年前一笔500 美元的贿赂在赛斯一英夸特身上所发生的神奇效果,当时赛斯一英夸特扬言要辞去参事之职,后来由于接受了这区区的数目而又收回辞呈了。但是许士尼格很快就会知道,希特勒有更大的赏赐来诱惑这个野心勃勃的青年律师。

2 月20日,希特勒向国会发表了大家等待已久的演说,这是由于勃洛姆堡—弗立契危机和他自己对奥地利的阴谋而从1 月30日拖延下来的。这位元首热烈地谈到许士尼格的“谅解”以及促成奥德密切了解的“诚意”,这番假话使张伯伦首相印象很深刻。但是,他又发出了一个警告,对于这个警告,尽管伦敦方面怎么粗心而没有注意到,维也纳,还有布拉格,都是不会不注意到的。

有1000多万日耳曼人住在同我们边界接壤的两个国家里??有一件事情是决不能有什么怀疑的。不能由于政治上同德国分开而使权利——那就是自决的一般权利——也遭到剥夺。一个世界大国不能忍受它的旁边的同种族弟兄因为对整个民族、它的命运和它的Weltanschauung[世界观] 表示同情或者一致而经常遭受到最厉害的折磨。保护这些不能凭借自己的努力在我们之界上获得政治上和精神上自由的日耳曼人民,是德国的职责。

这是直率而公开的通知:今后希特勒认为,700 万奥地利人和300 万在捷克斯洛伐克的苏台德区的日耳曼人的前途是第三帝国的事情。

许士尼格在4 天后,2 月24日,向奥地利联邦议会发表的一篇演说中答复了希特勒。这个议会的议员们,像德国国会的议员们一样,也是由一党独裁政权所一手挑选的。许土尼格虽然对德国采取了和解态度,但是他强调说,奥地利已经让步到了“我们必须停止并且说‘到此为止不能再退’”的极限了。他说,奥地利决不会自动放弃它的独立的,他在结束演说时发出了一个激动人心的号召:“红一白一红[奥地利国旗颜色],誓死效忠!”(这句话在德文也是成韵的。)

许士尼格在战后写道,“2 月24日对我来说是一个决定性的日子”。他焦急地等待着德国元首对他的反抗演说的反应。巴本在第二天打电报给柏林,叫外交部不要过分认真地看待这篇演说。他说,许士尼格表现了他的相当强烈的民族主义情绪,是为了挽救他在国内的地位;由于他在伯希特斯加登作了让步,维也纳有人阴谋要推翻他。同时,巴本告诉柏林说,“赛斯—英夸特的工作??正在按计划取得进展”。第二天巴本正式向奥地利总理辞行而到基茨布尔去滑雪去了。他在奥地利进行了多年阴险的工作就要得到收获了。

希特勒2 月20日的演说,曾由奥地利广播电台转播,在奥地利各地引起了一连串大规模的纳粹示威运动。在2 月24日广播许士尼格的答复之际,在格拉茨有两万名纳粹党暴徒闯入了该市镇的广场,拆下了扩音器,卸下了奥地利国旗而升上了德国的叄遄制臁S捎谑侨挂挥⒖涮刂鞴芫欤比幻挥凶魇裁磁粗浦鼓纱獾纳拧P硎磕岣竦恼诳逑吕础2唤稣紊戏⑸嘶炻遥蒙弦部挤⑸炻摇R欣镉写笈夤泛捅竟嗣裉峥睢?

外国商行担心出事,纷纷向维也纳取消定货。外国游客原来是奥地利经济的主要来源之一,也被吓跑了。托斯卡尼尼从纽约打电报来说,“由于奥地利的政治局势”而取消在萨尔斯堡音乐节的演出,这个音乐节每年夏天要吸引几万游客。局势变得如此之绝望,以致于被放逐的哈布斯堡王室太子奥托,竟从比利时的家里写了封信来,据许士尼格后来透露,他请求许士尼格看在前帝国军队军官的效忠誓言的份上委任他为总理,如果许士尼格认为这样一[334 ]种步骤也许能挽救奥地利的话。

许士尼格急了,只得去求助于奥地利工人,他们的自由工会和政党社会民主党,是在陶尔斐斯1934年野蛮地把它们击垮后继续由他加以镇压的。这些人占奥地利选民的42%,如果在过去4 年中的任何时候,这位总理能够把他的眼光放开到超出他自己的天主教一法西斯独裁政权的狭隘范围以外,争取他们这些人的支持来组成一个温和的、反纳粹的民主联合政权的话,那末人数比较少的纳粹分子本来是可以很容易地对付的。但是许士尼格没有这样的气魄来采取这样一个步骤。尽管他为人正直规矩,但是他也像欧洲的某些其他人一样。看不惯西方民主,非常喜欢极权的一党专政。

社会民主党人走出了工厂和监狱——他们中间有许多人最近同纳粹党人一起从监狱里释放出来——3 月4 日全体一致响应了总理的号召。他们说,他们不究既往,仍然愿意帮助政府保卫国家的独立。他们所要求的只是总理已经许给纳粹党的那一点东西:拥有他们自己的政党和宣传他们自己的原则的权利。许士尼格同意了,但是已经太晚了。

3 月3 日,消息老是很灵通的约德尔将军在日记中记道:“奥地利问题就要到最后关头了。100 名军官要派到德国来,元首要亲自接见他们,他们的任务不是使奥地利武装部队能对我们更好地作战,而是要使他们根本不打。”

在这个决定性关头,许士尼格决定再采取一个最后的豁出去的行动,这个行动是自从2 月份最后那几天纳粹分子开始在各省接掌政权以来他一直在心里盘算着的。他要举行一次公民投票。他要问奥地利人民,他们是否赞成一个“自由的、独立的、社会的、基督教的和统一的奥地利——是或否”* ?

[他后来写道] 我觉得作出明确的决定的时刻已经来到了。双手给上了铐,等待着,等到几星期后再被封住了口,这样似乎是不负责任的。现在的赌博需要作最后的超人努力。从伯希特斯加登回来后不久,许士尼格就把希特勒的威胁告诉了奥地利的保护者墨索里尼。他立即得到这位意大利领袖的答复,说意大利对奥地利的态度不变。现在在3 月7 日,他打发驻罗马的武官去见墨索里尼说,鉴于事态的发展,他“大概将不得[335 ]不举行公民投票”。这位意大利独裁者答复说,这是一个错误——“C’eun errore!”他劝许士尼格仍旧照以前那样做去,事情在好转;罗马和伦敦之间关系即将缓和,而这将大大有助于减轻压力。这是许士尼格从墨索里尼那里听到的最后的话了。

3 月9 日晚上,许士尼格在因斯布鲁克发表的一篇演说中宣布,将于4 天后——3 月13日星期日那天——举行公民投票。这个意外的消息使阿道夫·希特勒勃然大怒。约德尔3 月10日的日记描述了柏林的初步反应:许士尼格出入意外地而且没有跟他的部长们商量就下令在3 月13日星期日举行公民投票??

元首决不容忍这件事。当天晚上,就是3 月9 —10日的夜间,他把戈林叫了来。冯·莱希瑙将军也从开罗奥林匹克委员会召了回来。还命令冯·舒伯柠将军[在奥地利边界上的慕尼黑军区的司令]和[奥地利]部长格拉斯一霍尔斯特玲前来,后者??在巴拉丁那特??里宾特洛甫正留在伦敦。牛赖特接管了外交部。第二天,3月10 日星期四,柏林忙碌异常。希特勒已决定要对奥地利进行军事占领,他的将军们无疑对此感到极为意外。如果要用武力阻止许士尼格在星期日举行公民投票,陆军必须在星期六以前开入奥地利,然而却没有这样匆促进军的准备计划。希特勒要凯特尔在上午10时去见他,但是这位将军在赶忙去见希特勒之前先同约德尔和最高统帅部作战局局长马克斯·冯·维巴恩将军会商了一番。富于智谋的约德尔记起了奥托特别方案,那是拟定出来对付哈布斯堡王室的奥托在奥地利复辟的企图的。既然这是当时存在的用军事行动来对付奥地利的唯一计划,希特勒决定只好用它。他下命令:“准备奥扎方案。”

凯特尔赶紧回班德勒街的最高统帅部去和参谋总长贝克将军会商。当他要求了解奥托方案的详情时,贝克回答说,“我们什么也没有准备过,什么也没有做过,什么都没有”。于是贝克也被召到总理府去。他拉住了正要离开柏林去担任一个师部职务的冯·曼施坦因将军,跟他一同驱车去见希恃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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