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梧桐全集Zei8.com》第388/860页
除了高墙有些扎眼以外,堡里面修得就如同客栈一般,聂道人等几个商队头目被领入专门招待贵宾的房间,里面火炉熊熊,温暖如春,和外面地天寒地冻恍如隔世,坐在虎皮椅上,看着大圆桌上很快就摆满了热气腾腾的山珍海味和滚烫烧酒,眼前晃动着润红的烛影,未动杯就已先醉了三分。
酒醋耳热之际,晁廉指着聂道人旁边的范德远问道:“道长,你们这次押送那么多银两而来,来得自然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这六位兄弟我都熟,都是王柴胡先生私人镖队中的头目,但这小哥却是第一次见,只知道是叫范德远兄弟,如此年轻就是头目了?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你给仔细介绍一下?”
聂道长微笑还未说话,旁边地一人已经接口道:“范兄弟可是年少有为,在掌柜手底两年英勇果敢,屡立战功,被我们管事聂道长看中,现在是他的徒弟了!”
晁廉闻言一愣,马上惊异的说道:“不会吧?道长我熟得很,以前可当过峨嵋的首席剑法教官,武功深不可测,而王先生号称洛阳首富,虽然不是江湖门派,但手下人才济济,范兄弟您竟能让他青眼有加,您哪个门派出身?”
范德远答道:“多蒙老师错爱,在下师出青城。”
“我去年曾经和一个青城出身的小哥聊过,我知道的,弟子分组的!你肯定是甲组的翘楚吧?”
一句话范德远脸红了,聂道人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德远是戊组出身的。”
“什么?”晁廉怔住了,又转头去看范德远。
聂道人说道:“其实德远刚来商号的时候,不过是个护院,说难听点就是个下人。但我有一天晚上巡视宅院,当时已经很晚了,我听到有刀剑呼喝声,凑近一看,就是德远在练剑,手脚还都绑着沙袋,姿势很怪异,看得出是在自己研究剑法。我觉得这孩子真不错,我就把他要到了镖队,有时候指点他几招,发现这孩子的实力很强。一问才知道,他在青城就这样苦练了一年,基础打得很好,打法可以说剽悍,一点也不像他们青城教的那些华而不实的花架子。后来他在镖局屡立战功,不仅爱钻武艺,而且很勇,敢冲在最前面,这样打下来越磨砺武功越好,而且非常谦虚。一点也没有初入江湖那些毛头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的坏脾气,从来不惹事,但遇事从来不怕。我越看越喜欢,三个月前让他拜了师。”
“对哦,小范为人恭谨,拜管事为师之后,毫无骄纵之意。”一众同事纷纷附和。
范德远低下头去,看着杯中晶莹的酒水,三年前的小镇雨夜死战的那一幕幕又涌现在心头:漆黑恐怖的小镇,冰冷无情的雨水,血腥冲鼻的气味,泥水中枕籍的尸体、崩溃同门的绝望哀号、把脑袋摁在墙上的铁箍一般的手,雨水冲刷着脸前那把流满鲜血的铁剑,浮现出黑暗中那张冷酷扭曲的脸、对方仿佛是打不死的绝望、被杀前彻骨冰冷地恐惧……
谁经历了这些都会知道自己的渺小,都会变得谦虚。
不历死,怎知生。
等他从出神回忆中抬起头来,对面的晁廉已经在说别的话题了:“……最近几年轰动江湖的大事特别多,前年是武神高蝉迎娶武当高家小姐;去年是慕容二公子和江湖第一千金沈小姐完婚,听说架势大得不得了……”
“哎,这谁不知道。你说长乐帮查得紧了,能仔细说说吗?”聂道人毫不留情的打断了晁廉。
晁廉一脸苦相的说道:“最近三年,有人在长乐帮地盘可以搞到便宜的盐。没想到最近半年风声突紧,长乐帮督察的力道突然增强了,遍告周围门派严禁贩卖私盐。很多人甚至因此丢了性命,我们的成本加大,恐怕几日后也要提高价钱,就没法卖这么便宜了,各位得体谅我们啊,掮客也不容易啊……”
“这帮混蛋!自己靠盐发了大财,却不让别人买卖,所以自己卖那么贵!真是太黑了!”一个镖师恨恨地说道。
“没法子,他们这些豪强帮派靠得就是用刀硬来垄断生意,要不养那么多高手做什么用?当盆景摆在院子里好看吗?”有人叹气说道。
“晁大哥,你说长乐帮查得紧了,那你还能搞到盐?你从哪里进货?(.COM电子书)”范德远问道。
但晁廉还没回答,同席的几个人都莞尔,笑道:“这是人家晁家发财的聚宝盆,他能告诉你吗?”
“呵呵,”晁廉笑道:“有财一起发嘛,只要我们在,定然不会断了盐道,各位放心好了。”
“晁兄弟,既然长乐帮查得紧,你们得小心点。”聂道人说道。
闻听此言,晁廉笑着朝后一指,众人顺着看去,只见墙上挂着一副字,写的是“交通八方”,晁廉笑道:“这可是武当掌门千峰翠的亲笔所赠!正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我们晁家能在武林中吃这么多年掮客饭,靠的就是大树!”
洛阳众人这才知道晁门原来是武当的附庸帮派,怪不得能在武林中“交通八方”,原来上面有高人啊。
聂道人点了点头,说道:“我倒忘了你家的渊源了。但长乐帮有名的不守规矩,下手又阴又狠,从他们手里抢食,你们可得提防点。”
正说着,门猛地被推开了,一个手下带着一股寒冷冲了进来:“大爷,出事了!”
听完那手下的汇报,好像冰雪瞬间填满了这屋子,这一刻鸦雀无声,人人呆若木鸡的愣在那里,仿佛被冻成了冰柱。
“啪”的一声脆响打破了这冰冷的死寂,那是酒杯从晁廉指间滑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脸色变得煞白的晁廉猛地冲了出去。
屋外是在夜空的寒风中飘落的雪花,堡子大门里的大空地上围拢了一群人,中间是一个奄奄一息的人,他被两个人架着,白气大口大口的从他嘴里急剧地吐了出来,一支修长的白羽箭钉穿了他的左肩,血无声无息的渗了出来,沃透了上面粘落的雪花,看起来好像胸口落了一层红色的雪。
“小戴!怎么回事?!我兄弟呢?”晁廉好像没有看到他的伤势,两手拎住他的领口。一把就把这受伤委顿的身体提直了。
“大……大……爷,商队在……桃树林中了埋伏……二爷让我突围出来求援……”
“谁干的?!我兄弟呢?!我兄弟呢?!”晁廉煞白的脸色因为焦急又涂上了一抹红晕,眼睛都要瞪到伤者的脸上了。
“看穿着好像……好像是马贼……”
正焦急间,堡外突然马蹄声大作,如战鼓般越擂越响,地面仿佛都在战栗起来了。
“是二爷回来了!”哨塔上传来一声兴奋的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