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犹记》第74/132页
萧文梁的秉性,知道的人其实不多,到底是在家里闹一闹罢了,郡王妃再不聪明,也不至于拿出来宣扬,便是男子不惧风流,这也算不得什么好名声,便是这会儿,在场众人也都知道萧文梁与韩元蝶的渊源,倒也不觉得奇怪,就是人人又看了方贤妃一眼。
韩元蝶也只得起身见礼,不少人横竖坐着闲的无聊,差不多儿的都看着这边了。说起来,皇觉寺那件事若是叫华安县主做成了,大约还没有这会儿的影响大,无非是一个小姑娘的丑闻,可是那事发酵到后面,挟持宗室,公主降级,贤妃被斥,这才是大的丑闻,等闲不会叫人忘记。
萧文梁其实也没什么邪念,他走过来差不多算是个本能了,这会儿也得体的笑着问好,又问六公主和永宁郡主好。唯一的想法其实就是她穿红色真是越发好看了,衬的脸如玉一般。
六公主在外头人跟前要矜持许多,倒是永宁郡主虽不是正经宗室,却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各家都有来往,此时便笑道:“见过了也就罢了,还是别在这里招眼了,这会儿人多,没得叫人乱看,郡王妃只怕不喜欢呢。”
萧文梁笑了笑:“倒好像是我们的错儿似的了。”不过他也看见了东安郡王妃打发了跟前丫鬟过来叫他了:“我还是出去喝酒去罢。”
还真是连看也不能看了!
韩元蝶刚刚坐回去,东安郡王妃又过来与杨淑妃请安见礼,然后便在一边坐下来,顺便瞪了韩元蝶一眼。
韩元蝶真觉得莫名其妙。
东安郡王妃与杨淑妃说起闲话来:“刚才进门儿就碰见了王夫人带着他们家的大姑娘,娘娘想必见过的。那可真是个好的,模样儿是不必说了,我单是喜欢她的品格儿,到底是郡主养的,一应都是好的。”
说着又看韩元蝶一眼,再转头说:“身份贵重,性子又贞静,等闲在外头,一句多的话也没有,实在是教养的好,再没得挑的。”
韩元蝶开始还不明白她说着话总转过头来看自己做什么,这会儿才听明白东安郡王妃是看到自己和萧文梁说话,在这儿指桑骂槐呢,不过韩元蝶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听到六公主快嘴的插嘴道:“王家姐姐自然是好的,不过这可跟是不是郡主养的有什么关系呢,若是不好了,别说郡主养的,只怕连公主自个儿也好不了,表嫂说是不是?”
这话也只有六公主这样身份的人敢说,东安郡王妃顿时噎了一下。
杨淑妃一脸微笑都不变样的嗔着六公主:“就你嘴快,哪里都有你。”
说是这样说,可一点儿责怪的语气都没有,六公主哼了一声,挽着韩元蝶道:“里头人多了,怪闷的,咱们出去走走。”
韩元蝶叫她扯着走了几步,还听到杨淑妃道:“郡王妃这样喜欢王家姑娘,索性去求了来做儿媳妇,岂不是好?”
这话倒是戳到了东安郡王妃的痛处了,她是真喜欢王家姑娘的,怎么看也比韩元蝶强到天上去了。奈何儿子不喜欢,萧文梁说:“脸那么方,比我脸还大一圈儿呢!”
真真把东安郡王妃气的够呛。
韩元蝶也没什么好气,对六公主道:“早知我不进来了,也不知道在哪里撞了客,谁都拿着我说话,是都瞧着我好欺负的么?”
可是坐在那里那些人,论身份也真是韩元蝶最低,是以不管是黄侧妃还是东安郡王妃,随口说她两句真是一点儿顾忌都没有,换了别人,对六公主不敢无礼,便是永宁郡主,自然也要掂量一番了。
韩元蝶这话说出来,自己也明白缘故,不由的想:自己向来觉得诰命没什么了不得,其实有没有差别还是很大的。当年自己嫁了程安澜,还没有做王妃的姑母呢,也没这样叫人瞧不起。
第74章
六公主笑道:“你跟那些蠢的置什么气呢?有一个算一个,只管拿话堵了她们就是了,这些人,别的本事没有,也就剩个牙尖嘴利,指桑骂槐,尖酸刻薄的,你瞧着吧,都没什么好。”
她还赞扬韩元蝶:“你刚才说的就好,到底是长大了,就是不一样了!”
韩元蝶失笑,六公主这样的小姑娘,只不过比她大半岁罢了,还装起大人来了呢。
安王妃姚氏在宫里伺候了一日,又被方贤妃说了几句,晚上回府自然不得不教导黄侧妃:“外头场合,谨言慎行要紧,若是不懂,便宁可少说话,也别叫人挑出不是来,今日又是娘娘的好日子,惹的娘娘不自在,别说你,便是王爷也有不是,今后再别这样了。”
那黄侧妃低着头,暗中撇撇嘴,满肚子不以为然,她说了那话,便是说错了,方贤妃也不过是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没想到回自己府里还要被王妃教导,心里越发不满,只是今儿叫姚王妃抓住了理,没得她说嘴的地方,只得低声应了。
姚氏累了一日,也没多的精神,且对着她也觉得无话可说,便打发她回去了。
黄侧妃回自己的屋子,不由的便对自己跟前贴身的陪嫁丫鬟道:“瞧瞧这谱儿,娘娘还没说话呢,她倒是一本正经的教训起来。”
“那不是平日里王妃也找不着理儿么?”那丫鬟细声细气的道:“您向来守礼,规矩那是再不会错一点儿的,王妃便是想挑个茬儿,那也挑不着不是?只今儿无意中说错一句半句话的,又正好叫王妃听见了,自然就要拿这个作伐了。”
黄侧妃道:“无非便是她占着正妃这个位子罢了,才有这些话说。也幸而没有个一儿半女的,若是有个哥儿,只怕这府里连咱们站的地儿都没有了。”
“可不是娘娘这话呢么?正妃又如何,终究没有子嗣。”那丫鬟早知道黄侧妃的心思,笑劝道:“且娘娘如今有王爷另眼相看,过些日子再有了喜信儿,难道还比不过么?原也不必为这个生气。”
黄侧妃听得这个话,不由便道:“说起来,母亲前儿不是请了张家表姨进京给我调养么,可有信儿了没有呢?”
“张姨太太已经动身了。”那丫鬟倒是个管事的,忙笑道:“还有张姨太太家的大爷大奶奶陪着,过个七八日大约也好到了。”
“阿弥陀佛。”黄侧妃笑道:“表姨祖传擅调补,多少人家的奶奶太太经了表姨调养,后头都有了喜信儿呢。”
如今安王殿下大婚六年,从王妃到侍妾还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若是自己能生个一儿半女的,那就是王妃也得靠后去呢。
黄侧妃在盘算着要压王妃一头,另外一边,韩元蝶也惦记着安王妃姚氏,从宫中出来,她思前想后,还是打发了自己跟前一个小丫鬟去走马胡同找洛三。
香茹与碧霞伺候了韩元蝶多年,虽知道自己姑娘的脾性,可此时对望一眼,还是忍不住劝道:“姑娘这是有什么事么?便是有事,打发人去说一声也一样,倒把人叫到自己家来,叫大奶奶知道了,只怕又要说姑娘不知规矩了。”
“你们不说,我娘往哪里知道去?”韩元蝶道:“你们不许说啊!回去我赏你们!”
“哪里敢望着姑娘赏呢?”香茹与碧霞手里都捏着一把汗,不由的道:“姑娘消停些儿就是疼顾我们了。”
韩元蝶嘻嘻笑,横竖不理睬。
洛三倒是来的很快,也不知道是不是程安澜教出来的,翻墙那叫一个熟练利落,笑着施了个礼:“大姑娘是有什么事么,只管吩咐我。”
韩元蝶看香茹和碧霞都一脸不自在的样子,吩咐道:“你们往两边守着去,别叫人过来。”
香茹和碧霞知道拗不过姑娘,别说自个儿,便是大奶奶,也拿大姑娘没法子,碧霞便道:“姑娘快些说,别拖太久了。”
才与香茹去两头小径上守着去了。
韩元蝶这才与洛三道:“要说这事儿,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就是心神不宁的很,你程哥说,我有事儿只管去走马胡同找你们,是以才冒昧请了三哥来,我想着,别人大约也做不来这样的事。”
那洛三是个精灵的,听韩元蝶说了,知道这事多半有些什么难以启齿的理由,倒也并不多说话,只微微躬身,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韩元蝶斟酌了一下才道:“三哥能不能找一两个惯于打探消息,知道寻蛛丝马迹的人,多留意安王府,嗯,尤其是女眷。”
洛三想了想:“能不能再多一点儿方向?单女眷,范围太大,三吴个人大约都不够使的。”
这人真是好知趣,一个字的缘故都不问,韩元蝶松了一口气,这个主意的起头缘故才是最叫人头疼的,她又斟酌了一下才说:“要紧的是安王妃,她的饮食起居,也不知道看不看得到。”
洛三沉吟了一下才说:“若是真有必要,也还可以想点儿办法。”
这样举重若轻,淡定自若的口吻,简直叫人佩服,洛三说了这句话,就看一看韩元蝶,意思自然是要她定夺,韩元蝶不由的又沉吟了一下,想到日后的逼宫大案,涉及齐王妃和杨淑妃,须得尽量多找到些安王殿下的破绽,便点头道:“那就麻烦三哥了。”
洛三道:“大姑娘说哪里话来,大姑娘有事吩咐我们,那是看得起我们,哪里当得起麻烦两个字,只还有一句话问一问,是查这两日呢,还是多些日子?才好安排。”
韩元蝶不太记得清楚安王妃到底哪一日没的,便道:“这几个月都要辛苦三哥了。”
洛三应道:“明白了,我自会安排的。”
韩元蝶笑了笑,从荷包里拿出一张银票来递过去:“还要烦三哥替我请办事儿的哥哥们喝杯酒。”
洛三推辞道:“大姑娘太客气了,替大姑娘做点儿事还要银子,那我岂不是还要给程哥付房租了?这断不敢收的。”
韩元蝶笑道:“也不是给三哥的,只是给那些人的,有银子,事情总能办的顺畅些,且辛苦一场,哪里能不要点儿银子呢?三哥若是不收,回头自个儿总要贴出来,何苦来呢,我也是知道外头艰辛的,这点儿银子,不过当我一根簪子罢了,于我并不要紧呢。”
这话说的有理,洛三也觉得韩元蝶做事说话漂亮,跟那些他曾见过的骄矜的小姐总是有点儿不同,她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温柔与平和,她就是说的意思是我比你有银子,也说的叫你觉得受用。
这真是不容易,程哥真是有福气。
洛三便接了银票,也不再多说,照样从原路翻墙走了。
韩元蝶又琢磨了一通,想着这事儿是只能等着洛三的信儿了,便放到了一边。
第二日,韩元蝶刚用过早饭,送王慧兰带着弟弟回娘家去,便也没回自己房间,倒是在许夫人的暖阁里和妹妹们玩儿,丫鬟进来说:“东安郡王府世子爷来看大姑娘了。老太太又刚去后头园子了。”
东安郡王府世子爷?那不是萧文梁吗?他来做什么?
韩元蝶疑惑着,许夫人和王慧兰都不在,又不能不见,便吩咐韩元绣:“你和小猫玩儿,小心别叫她往嘴里搁东西。”
韩元绣一向乖巧,点头应道:“我知道了。”
韩元蝶这才出去暖阁外头的多宝阁底下,见萧文梁已经走进来了,一身深蓝色锦袍,腰围玉带,衬得他身形笔挺,丰神如玉。
她招呼了一声,请他坐了,又叫丫鬟上茶,萧文梁上一回救了她之后,两人虽兄妹相称,但因韩元蝶那日的事说出来总是不好听,是以她并不主动接近东安郡王府,萧文梁也大约觉得不好总招惹闺阁姑娘,也没有随意上门的,这还是萧文梁自皇觉寺后第一次上韩家来。
萧文梁见她虽不问为什么来,可神气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般,带着疑问,便笑道:“昨日家母有些失礼,妹妹委屈了,还请妹妹不要恼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