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犹记》第90/132页


常小柏连忙笑着直打圆场,常小柏没有随身带这类的药膏,碧霞忙忙的去取了韩家常备的药膏来,伺候常小柏抹上了,又重新奉了茶来。韩元蝶问起常小柏的药铺子预备的如何了,笑道:“我跟那边儿说了,有什么事,你叫人给洛三哥送信,他自会替你解决的。若是你觉得不好,打发人来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多谢韩姑娘想着。”常小柏自忖身份不一样,虽然韩元蝶叫她常姐姐,她却向来是叫她韩姑娘的,从不逾矩。
也就是这一点分寸,让她在各处人家出入,结交女眷们,都不卑不亢,也不逢迎,横竖她有真本事。
好些人家都对她另眼相看。
常小柏有些心不在焉的跟韩元蝶说着话,眼睛总是忍不住的往那边看,韩元蝶开始还没注意,只是跟她说些日常闲话,说到燕王老太妃这些日子身子不大好,燕王侧妃把常小柏带进去看了一回,常小柏道:“老太妃只是夏季用冰不仔细,寒毒存在了心里罢了,并不要紧。”
她走下地来,走到一边看水仙,笑道:“这个天气,韩姑娘这屋里的水仙开的倒好,在这屋里久了不觉得,先前我进来,一掀帘子,好一股子香扑出来呢。
墙边小几上搁着一盆黄水仙,亭亭玉立的开了两朵,确实幽香扑鼻,韩元蝶笑道:“这大约是最后两朵了,也是这屋里暖熏出来的,前儿就说换花儿,我倒说,待这两朵开过了再换罢。”
“是啊,也是春天了。”常小柏笑道,接着她说:“咦,这小金剑是韩姑娘的吗?倒也做的精致。”
韩元蝶笑道:“嗯,小时候的玩器,就是看着精致可玩,才收着的。”
常小柏随手拿起来把玩了一下:“也不知是买的还是自己打的。”她掂了掂,笑道:“只看着不像是给小姑娘玩的呢。”
因这是程安澜小时候送的,韩元蝶不欲说,便含糊道:“本来也不是给我的,原是一位世伯给表哥的,我那时候年纪小,没见过,只觉得好玩,表哥便给了我。”
常小柏又看了看,然后搁回小几上:“也不知是哪家银楼打的,手艺不错,韩姑娘跟我说一说,我也去打几样东西。”
韩元蝶不知道这小剑是怎么个出处,程安澜从来没有说过,她也没想起来问,便只是随口答了一句:“这个倒是不知道。”
常小柏欲言又止,好似还有一点儿失望的样子。
韩元蝶看在眼里,虽然没往心里去,还是道:“回头我问问,若是还记得,就打发人跟常姐姐说罢。”
常小柏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要推辞,但终于还是笑了笑:“那可有劳韩姑娘了。”
常小柏在这坐了一会儿,喝了两盅茶,眼看天近晌午了,便告辞走了,韩元蝶送她到了门口,回来在屋里站了一站,慢吞吞的走过去拿起那小剑,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通,她觉得常小柏这动静,有些不大对劲。
为人处世上,常小柏是非常有分寸的,韩元蝶很清楚,可是在这把剑上,她问了又问,甚至连自己表示去问别人,她都顺水推舟,这就显得很没有分寸了,这意味着反常,好似她很想搞清楚这把剑的来历似的,急的让她显得反常了起来。
韩元蝶又想了一想,还是觉得常小柏确实有反常,于是她打算问一问程安澜,不管常小柏到底是什么缘故急切的要打探这把剑的来历,自己帮她一把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常小柏救了沈繁繁,韩元蝶愿意报答她。
不过韩元蝶连着两天没见着程安澜,却听见说程家因不满程安澜回京后肯回家,命人去把走马胡同程安澜的私宅的大门给砸了个稀巴烂。
韩元蝶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个想法是,不对头吧?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心中清楚的,程安澜那私宅虽然只有两个年龄略大的门子做门房,没有什么护院家丁之类,可那宅子里还住着不少程安澜的兄弟呢,如今只有洛三洛五两兄弟找到了个不错的宅子买下来,搬了出去,其他小川,小虎,孟七孟九,还有雷鹏等七八个跟他一起在西北军里拼过命的兄弟还在里头住着呢。
韩元蝶都见过,除了小川小虎是斥候出身,个子小些,其他几个个个虎背熊腰,如狼似虎的,一般的人,别说动手,单走出来的样子,吓都能把人给吓到。
韩元蝶去的时候,那几个就怕吓到了未来嫂子,都站的远了些儿呢。
有这些人在那里,程家有什么本事去砸了走马胡同的宅子?
不仅是韩元蝶不信,齐王殿下更不信,这会儿,齐王殿下就在自己齐王府的书房里,把程安澜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我看你是狂妄的过了头了!”平日里嘻嘻哈哈的齐王殿下十分罕见的阴着一张俊脸,脸如锅底一般黑:“搞个这样的障眼法,你瞒得了谁?”
程安澜立在当地,低着头一声不吭,齐王殿下一看这样子,就知道这个混蛋心里梗着不服气呢。
“御史台是风闻奏事不假,可御史台也不是听风就是雨的蠢货,赵富贵那是何等的人物,佃农之子出身,又只一个二甲进士而已,刚四十就成了正三品御史大夫,经史子集算不得精通,世情帝心才是他的强项,你笨的就跟圆圆差不多,还想弄个鬼拿御史台出头儿呢?”齐王殿下给这小混蛋气的不善。
“你别以为御史台上回帮了一把手,就是自己人了。”齐王殿下气的呼和呼和的,坐下来,程安澜还是知道倒杯茶奉过去,齐王殿下接过来喝两口,喘匀了气接着骂:“那是事情属实,又是御史台的职责所在,赵富贵顺手卖我个人情而已!人家精的鬼一样,岂是你那点儿小把戏糊弄得住的!”
程安澜还是没说话。
齐王殿下骂了一通,把气出的差不多了,才算语气平静点儿:“你那点儿心思我知道,你无非就是不想回程家去,那家子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蠢的……你都显得没那么蠢了!可不管如何,你终究是姓程的,又是正经长房嫡孙,你便是占尽了天地大义,人人都知道你委屈,也没人认为你就该破家出来。”
孝之一道,人间大义,便是君王也不敢担一个不孝的议论,何况程安澜。这是一个父要子亡便不得不亡的时代,也就是除族这样的大事,才能叫围观群众认为程安澜确实委屈,若是换一件普通事,那即便是觉得有些亏待,也说不上委屈这样的话。
齐王殿下道:“若是你是旁枝偏房,除族便除族了,带着一家子另立门户也就是了,可这是嫡亲祖父祖母,你能往哪里去?你几日不回去,因着委屈,你还能占着大头,待你祖父亲自上门了,人家的话就不是这样的了。”
“你这蠢货,不说想法子顺势接管了程家,倒搞出这样儿戏的玩意儿来。”齐王殿下骂骂咧咧:“这不孝的名声是那么好担的?有了这个名声,皇上敢用你?如今你因着冤枉的名声除了族,就是祖父亲自来求,你也不理睬,那今后皇上若是冤枉你一回,是不是也怨望起来?”
齐王殿下简直恨不得噼噼啪啪在程安澜脑袋上拍个数十掌,把他这个榆木脑袋给打醒,大好形势,也不知他怎么就歪到天边去了。
程安澜解释道:“微臣不敢怨望皇上,就是祖父祖母也没有,只是……前儿大太太到我宅子里,碰见圆圆,就摆出未来婆母的谱儿来,把圆圆给骂哭了,我……我想着,若是另立了门户,圆圆就不会受这样的委屈了。”
齐王殿下翻个白眼,色令智昏的东西!
“怎么就能蠢的这样!”齐王殿下道:“非要自立门户出来圆圆才能做当家主母不成?你以前在程家怎么干的?谁敢把你怎么样?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妻以夫贵,你给圆圆一个伯夫人的诰命,她还有什么委屈的?要是这样还要受委屈,那你就是给圆圆自立门户,那也没用!”
程安澜被齐王殿下这样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也就蔫了,心里想着,齐王殿下说的也对,真自立门户了,程家还有那么一大家子在眼前呢,别人议论起来,自己不怕,圆圆出门做客,别人要怎么指指点点呢?
真不如把程家这个伯爵拿到手,今后圆圆嫁进来也不怕了,程安澜便特别认真的道:“那要怎么弄这个伯爵呢?”
齐王殿下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来:“这个就不难了嘛。”

第96章

连程安澜这样的人,看到齐王殿下这样一笑,都很识趣的没敢再多问了。
齐王殿下说了那样一句之后,也没在多说,反是问起更要紧的事来:“说说正事,那边怎么样了?”
这终究还是齐王殿下看重程安澜的缘故,办事情,程安澜确实是非常得力的,这一次江南之行,齐王殿下没有料到安王殿下如此胆大心黑,明明父皇有眼睛看着,他都敢动手。
而且安王殿下在江南的布局又如此深远有力,刚刚一到江南,就有一种陷入泥潭的感觉,安王殿下在江南经营日久,果然不容小觑。
可就是经营的久了,一旦出事,便再无幸理。
齐王殿下深谙此理,是以便是在江南很难打开局面,他也决定按照原计划动手,只是没料到,这一头刚一动手,安王殿下就把他给黑了。
若不是程安澜也同样胆大心黑,只查到一点儿蛛丝马迹就敢当着钦差大人东安郡王的面直接说江苏巡抚勾结海匪,只怕这件事到现在还胶着呢。
有时候,非常局面要用非常之人,这个世道,明哲保身之人多,要找像程安澜这样胆大心黑,敢出头儿的属下,也不容易呢。
程安澜道:“方鸿与等人现在关在大理寺,我尊王爷谕令监控,但没有接触,安王殿下和宁国公府尝试接触了两回,都无功而返。现在审成什么样了,大约没人知道。”
“左梅生也不好打交道的。”齐王殿下想了想:“大理寺还有别的动静吗?”
“没有。”程安澜说:“大理寺暂时没有提审别的官员。”
齐王殿下又想了想,突然露出个笑容:“你看宁国公府着急不?”
“宁国公府也没有什么动静。”程安澜回道:“只是方鸿与的夫人携其子女回帝都后就住进了宁国公府,也没见出来过。”
方鸿与只是涉嫌有罪,但还没有定罪,按照朝廷的规矩,原本是家眷就地看管的,不过方鸿与此次押解回帝都,皇上大约是看方贤妃的面子,同意家属随行回帝都,暂时入住本家看管。
也就是这一点,让众人猜测,大概方大人的罪并不重,没有多大关系。
这也让齐王殿下有点琢磨不透,方鸿与的案子,主要主事者还是东安郡王殿下,东安郡王在出帝都前后对齐王殿下的态度有一点微妙的转变,当然,东安郡王也是个老狐狸无疑,他的态度的转变实在很难捉摸,远不如他儿子萧文梁。
齐王殿下觉得东安郡王是老狐狸,他自己在萧文梁跟前,也差不多算是老狐狸了,他多和萧文梁打过交道便发觉了,东安郡王只怕在江南很查到些东西,捏在手里,以前比较看好安王殿下的东安郡王,如今态度确实是改变了。
这些折射到了萧文梁那里,让齐王殿下看的比较清楚。
既然如此,那父皇到底又是怎么想呢?齐王殿下觉得圣心真是难测,那样的莫测高深!
安王殿下大约也是作此想,他作为实际的皇长子,经营多年,从表面看起来,不管是人力物力都比齐王殿下占优势,此时他身在安王府面湖的暖房里,身着月白锦袍,腰围玉带,长身玉立站在窗前,看着不再冰封的湖面,俊美如玉的脸上带着一点儿淡然的微笑,看起来颇有点高深莫测的样子。
好一会儿他才道:“看起来,舅舅什么也没说。”
在他身后,几个幕僚都坐着喝茶,听了这话,幕僚黄密便道:“圣心难测,殿下还要谨慎才是,依我看,此事已经不在方大人身上,而是殿下了,皇上若是依旧属意殿下,方大人此事就不足为惧。”
可是皇帝到底属意不属意安王殿下,他们讨论过无数次都不敢确定,若是属意安王殿下,一则很可能立方贤妃会后,以正安王嫡子之位,二则便该在齐王殿下赐婚时将安王封为太子,兄弟既然已经成年,便该明辨君臣。
可皇帝一直按兵不动,所以最终确定的结果便是皇上纵然属意安王,那也要多考察,到底是一国储位,不是那么轻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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