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犹记》第98/132页
韩元蝶恍然大悟。
宁国公主又抿嘴笑道:“而且前儿父皇议赐婚之事,四姐姐又去跟父皇说她挑中了江公子,他……”
她笑的蜜糖似的甜:“那个江公子我也看到过呀,那模样,跟振哥真没得比,真的!差远了!四姐姐穿件衣服都要跟我比一比的,她能挑中江公子?我才不信呢!”
宁国公主又加了一句:“连程哥也比不上!”
“哼!”韩元蝶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唐敏又笑起来,她目光闪动,看看韩元蝶又看看宁国公主,觉得她们真好玩。
宁国公主道:“你别不服气,哎,这时候,你比这个干嘛,我就是跟你说,绝对不是四姐姐自个儿挑中江公子的,我看啊,定然是二哥哥!也亏的她肯愿意!我哥就不这样。”
韩元蝶笑了一笑,唐敏才补了一句:“江家老爷,是宫禁卫统领呢!”
韩元蝶恍然大悟。
她就是这一点儿迟钝,明明是知道江?e晗是宫禁卫统领的,可偏偏就没往那些事情上联想,直到唐敏特意点出来了,她才想到那里头去,这样一想,顿时想到坏了,这不是为宫变做准备吗?
宫禁卫统领,掌握宫里警卫力量,那可不一般。放在整个帝国的军队里来说,他手里那些人实在算不得什么,可放在宫变里,那就不同了,那就有着举足轻重的左右力量了。
外头军队再多,那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宫变的决定力量,不就是谁在宫里人多谁就赢吗?皇上手里便是有几十万兵马,可命却在宫禁卫的几千人手里呢。
韩元蝶自那年韩又荷赐婚为齐王妃就开始担心着这件事,今天叫唐敏这样点出来,顿时又焦虑上了,虽然离当年的宫变时间还有两三年,但很多事情都提前发作了,连宫变的导火索也提前了,这事又怎么说得准呢?
韩元蝶想着,这件事她能说的,好似也只有程安澜一个人了吧?这样一想,她又觉得安稳了点。
上一世齐王殿下和程安澜毫无准备,也赢了这一次,要是程安澜有准备,想必就更不会出事了吧?要紧的是宫里的人,虽然二姑母没在宫里,可淑妃娘娘还在呀,这一年里,宁国公主也还没出嫁,真要是提前发作了,她可不愿意她们出事。
韩元蝶已经与她们有了真感情。
想起程安澜,韩元蝶心安了一点,今天是淑妃娘娘的好日子,又是宁国公主的喜事,她自然是不好提前告退的,她用程安澜安慰了自己一下,才放下这件心事,只管留下与她们说笑。
她在宫里直耽到快要宫门下匙,才告退回家去。
她在宫门上车的时候,车夫殷勤的跳下车辕来给她放车凳子,还躬着身道:“姑娘脚下小心。”
这声音……韩元蝶转头看了一眼,见小川笑嘻嘻的垂手侍立在跟前,这会儿在宫门口,韩元蝶也就没说话,只是轻轻点点头,踩着凳子上车去了。
韩元蝶还在寻思,程安澜这些兄弟,名声不显,职位也低,可本事看着还不小,还挺奇怪的。
他们神出鬼没不说,办事十分有章法有本事,自己托他们的事,都不是好办的,可这些人,从来没有露出丝毫为难勉强的神色,一脸的平淡自然,就好像监视一位亲王的后宅是去街上走一遭似的。
就是韩元蝶都知道这事儿的不容易,想来是历经生死练出来的万事不动容吧。
就如这会儿,小川不动声色的就换了自己的车夫,也似乎是一件平常事一般了。
离了宫门,车一路走,小川便与韩元蝶道:“安王府新进府的那位黄侧妃,好似有身孕了。”
那一回韩元蝶与洛三说了注意着安王府后宅,尤其是王妃的动静的事,洛三亲自调派了人手,也与韩元蝶说过了,每半个月例行回报一次,不过那边这几个月来一直相安无事,就是来与韩元蝶说也就是些小事。
倒是让韩元蝶感觉到了程安澜这些兄弟,虽然各个性子不同,或沉稳,或跳脱,但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真正精明能干的人才,也怪道程安澜立功呢,韩元蝶心中有些明白了。
“好似?”韩元蝶疑问道。
小川道:“安王府里没有作准,咱们也没法就在跟前守着不是?那位侧妃娘娘仿佛很顾虑着安王妃似的,说是不到三个月不能说什么的话,饮食用药上,似乎也突然变的格外小心,且不怎么出院子门,只说病了,不大去安王妃处请安,只是瞧着虽然请了大夫来看,药煎了却没喝。”
韩元蝶点点头:“那安王妃确实不知道?安王殿下呢?”
“安王妃定然是不知道的。”小川道:“安王殿下暂时不能下结论,还得观察。”
“嗯。”韩元蝶点点头,很自然的问:“你们程哥呢?”
第105章
“程哥下晌午回营里去了,不然也不会打发我来接韩姑娘。”小川说的也很自然。
韩元蝶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说不准,程哥原本今日是不去的,大约是临时有吩咐罢。”小川看起来也不知道,只是猜测,韩元蝶想了想:“你还是多瞧着些安王府罢。”
小川自然应了。
韩元蝶还是觉得那位安王妃蹊跷,今日她在宫里再次见到了安王妃,安王妃看起来依然那样神情面色,气色上看不出丝毫不妥当来。
她还有两个月不到就要没了,可是真看不出迹象啊。
这会儿,安王妃已经回了王府自己的屋里,她跟前伺候的是她陪嫁过来,从小儿伺候她的两个贴身丫鬟,伺候着她卸掉簪环,宽了外头大衣服,月眉轻声说:“我问过浣洗处了,黄侧妃这个月还没有换洗过。”
“嗯?”安王妃姚氏应了声,道:“她该是什么日子?”
“往日里都是月初,已经过了半个月了。”月眉当然查过这个,姚氏虽然并不得安王殿下欢心,可这府里没有长辈,作为正妃,她到底主持中馈,她跟前的丫鬟,要打听这样的事并不难,月眉接着说:“这些日子,我细细的看过黄侧妃的,行动上似乎格外小心,以前过门槛的时候并不要人扶的,这一个月过门槛,她旁边的丫鬟都忙着扶着她呢。”
姚氏紧紧抓着手里的一块手绢子,指节都有点发白,月眉是个细心的丫头,她注意到的这些事,指向只有一个,那就是意味着黄氏或许是有了身孕,而若是黄氏真有了身孕,那么……
她与安王感情并不深,成亲初时的两情缱绻稍纵即逝,自从安王娶了她,发现姚家根本没打算帮这位嫡长女的姑爷夺嫡之后,大失所望之余,他就几乎是很快速的冷淡下来了,几乎是明晃晃的。
加上安王成亲后,正妃侧妃无一有出,便更加几乎是毫无节制的纳妾侍,这些妾侍,除了容貌都还过得去之外,几乎人人都有个家族背景,虽然差不多都为旁枝庶女,可这也算是安王系的一种示好。
这样的情况下,安王殿下的后宅就十分的难以管理,加上这位正妃又不得安王殿下和贤妃娘娘爱重,自然就更难了几分。
如今黄侧妃若是真有了身孕,诞下不拘儿女,这对姚氏来说,又是更加可怕的一层压力了。
她紧紧的抿着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心中早已有了百般的悔意,后悔当初不肯听父亲的话,一心想着皇子妃,甚至是皇后之位的尊荣富贵,被继母撺掇鼓动,当初的如愿以偿,现在却是说不尽尝不完的苦果。
韩元蝶当然不知道连安王妃姚氏都知道了黄侧妃的事,她等了两日程安澜没来,倒是把程安澜家请的媒人等来了。
旧年里,程家只与韩家下了小定,接着就是程安澜的江南之行,盛传出事有罪,又是除族,不久又记回来,加上程大太太丑闻爆发,程家一时间乌烟瘴气,家里的主子们都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两家的亲事就搁下了。
这一会儿,才又重提。
如今便是要下大定请期了。说起来,还与大太太有关,那媒人道:“大奶奶也知道,大太太前儿突发恶疾,如今看着实在不大好,前儿太医院的秦大人都说了,只怕就是捱日子了,老太太吩咐我来与大奶奶商议,婚期能不能早一点儿安排,就只怕……”
她压低了声音道:“万一是大太太不好了,哥儿守孝三年,就耽搁了。”
韩元蝶倒是知道,大太太那是死定了的。
这个缘故也是有的,王慧兰自然也不觉得他们家要求的过分,只是却不肯:“我们家大姐儿,这才十四呢。”
意思自然是耽搁得起的。
这说辞大约也在预料之中,是以程家的媒人也笑道:“老太太的意思,先下了定,商议一个时候,也好预备。如今哥儿已经袭爵了,姑娘过去就是伯夫人,与别人不同,自然是要隆重些的。仓促了只怕叫人笑话,也委屈了姑娘。且预备好了,姑娘也大些了。大奶奶想,姑娘虽还小,大奶奶想要多留两年也是有的,只是伯爷这就二十了呢。”
这话是真的,程安澜整比韩元蝶大了六岁,韩元蝶今年十四,程安澜就二十了,原本在这些人家来说,就是算年纪大的了,若是真的再等三年,确实有些时间太长了。
几番理由都有道理,王慧兰心中也明白,当下便有点沉吟。
那媒人见状,又加一把火,笑道:“要说呢,伯爷跟前也有丫鬟伺候,不瞒大奶奶说,也是人家长辈精挑细选过的,都是懂得伺候的。伯爷因尊重姑娘,并没有收用,只是伯爷到底年轻,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当年在军营里也罢了,如今回来了,跟前这样些人在眼前,一时忘了,也是有的。我与大奶奶说句知心花儿,不如趁着大太太这样,早些儿把姑娘嫁过去,一则名正言顺的,也好管束,早些都理在手里才好。二则到底伯爷那一房没爹没亲娘,又没有姐妹的,就是有祖母,到底隔了一层,便是嫁过去了,半点儿委屈不会受,跟在娘家做姑娘还不是一样么?大奶奶细想想。”
不得不说,这媒人还真是巧舌如簧,别说王慧兰,要不是韩元蝶知道程安澜跟前有些什么丫鬟,就连自己都快要叫她给说动了,她在屏风后头一看,咦,这个媒人好似不是先前要庚帖,下小定的那一个了吧?
他们家不仅是换了大太太,连媒人都换了吗?
韩元蝶眼珠子一转,这个媒人,是程安澜去请的吧?
王慧兰虽说颇为意动,觉得这媒人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到底韩元蝶才十四呢,她有点犹豫的说:“四奶奶说的自然是有理的,只是到底我们家大姐儿才十四呢,我就是不多留她,怎么也要过了十五才好出阁,不然岂不叫人笑话?”
通常人家闺女十五才算成年,才好出嫁,而父母疼爱,又有家底的,则一般与夫家说好,留到十七岁左右才出嫁,要是急吼吼的刚满十五就嫁了,就难免有闲话,姑娘这是在娘家没人疼爱,过不下去了,才急着去夫家的,或是父母只挂着讨好夫家之类的话,自然不好听。
可韩元蝶在家里,那就是祖宗,再没有人不疼她的,白担这样一个名声,也实在划不来。
尤其是,这连十五还没到呢,程安澜简直太着急了。
韩元蝶一边这样埋怨着想,一边心里甜丝丝的,然后又想到程安澜这还没成亲呢,脾气就大起来,也好意思急吼吼的催着成亲?
那媒人见王慧兰犹豫,当然也明白她的顾虑,便笑道:“大奶奶疼大姑娘,自然是这样想的,不过大奶奶想一想,大奶奶就是再疼大姑娘,多留两年那也不过两年罢了,大姑娘终究是在夫家的日子多,夫君敬重才是真正好的不是?且伯爷的意思,只是人过去罢了,及笄之前并不圆房,无非是大太太病的这样儿,伯爷如今长房无人照管,总要有人照管屋里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