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新诗全集》第19/44页


  他耻与大饭店里闲坐的阔少为伍,
  他们健谈,他们思想激烈,饭饱酒后,
  摸着新领带儿侃侃发言;他没有意见,闭口无言;
  激烈的言语,划归娇贵的口,他会狂吼在最前线之前。
  他们在浪漫中搜求现实,一个好样的小梦便成诗一篇。
  他的浪漫是光荣的死,热情在心里,刀在腰间。
  无情的炮火是在前面,议论纷纷只好在后边。
  “再会吧,诸位!”他说:“砍几个贼头来给大家参观。”
  他就辞别了众朋友,
  剃光的头皮,蓝似蓝天;在阳光下放开虎步,
  从头至脚是磊落的儿男。
  影子在后,
  光明在前。
  他走,低声有力的唱着,走到那以血为花的林畔河边。
  哪一块土都可以死,
  只不教亡国奴做了头衔。
  载一九三八年六月《民族诗坛》第二辑

新诗
  剑北篇
  序
  《剑北篇》的设计与写法,略见于致友人函中,附录于后,即不另赘。
  此诗于廿九年二月中动笔,至七月初,成二十段,约二千五百行。七八两月写《张自忠》剧本,诗暂停。九十两月复得七段。十一月由乡入城,事忙心乱,无从写诗,又暂放置。时写时停,一年间仅成二十七段,共三千余行。所余材料,仅足再写十几段,连已成之廿七段,或可共得六千行。因句句有韵的关系,六千行中颇有长句,若拆散了另行排列,亦可足万行之数——本来是想写成一万行的。卅年春初,因贫血,患头晕,一切工作都停顿下来。何时能把此篇写完,简直不敢想,因为直到如今,身体还是不好,而写诗又是极费力气的事。现在,先把已写好的廿七段付印成册,希望有朝一日总会补齐。
  草此诗时,文艺界对“民族形式”问题,讨论甚烈,故用韵设词,多取法旧规,为新旧相融的试验。诗中音节,或有可取之处,词汇则嫌陈语过多,失去不少新诗的气味。行行用韵,最为苯拙:为了韵,每每不能畅所欲言,时有呆滞之处。为了韵,乃写得很慢,费力而不讨好。句句押韵,弊已如此,而每段又一韵到底,更足使读者透不过气;变化既少,自乏跌宕之致。
  老舍、卅,十一,卅。
  小引
  在中华复兴的大路上,
  我四过西安,三宿平凉,
  ——象浪子,啊,多少世代的流浪,
  去探望民族的故乡——
  到日月山前的草原上,
  到周秦陵墓两旁的
  古战场,而今哪,又成了战场,
  去慰问抗战英雄们的健康!
  一路上,车声炮响,
  并掩不住抗战的歌唱:
  在城镇,在塞外,在村庄,
  中华儿女都高唱着奋起救亡;
  用头颅与热血保证希望,
  今日的长城建在人心上!
  到处,人影旗光,风尘浩荡,
  我遇上中华的铁汉开往前方;
  任凭乌纱岭上的积雪十丈,
  还是瀚海里的亘古饥荒,
  都拦不住健儿的前进,健儿的歌唱;
  无边的兴奋,在未到战场,
  先战胜了饥渴风箱!
  看,英雄们,伞大的竹笠歪在头上,
  头上是汗,手中是枪,
  从新开的大路上,
  从古代栈道的两旁,
  往渡口,往山岗,
  往绿影里的村庄,
  从多少多少不同的方向,
  都去击射那白旗上的太阳!
  热汗热血,步阔胸昂,
  简单的歌曲倾诉着热心肠:
  “多喒民族得到解放,咱们凯故乡!
  啊!在咱们的城镇与村庄,
  若还有敌骑来往,
  敌兵的枪响,
  咱们就不能,良心先不让,
  怕死贪生的放下刀枪!
  只要头还在项上,
  怎肯叫小鬼们猖狂!
  往东南,往西北,往四方,
  走尽牺牲的路径才是大道康庄!
  让咱们歌笑着走上沙场,把国旗高扬,
  把仇敌扫荡。
  国旗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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