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剑风云录》第25/85页


这少年书生武功确是高强,但见他一个沉肩塌腰,张玉虎的劲力给他卸去了一大半,他陡然大喝一声,一招“撩阴掌”便向张玉虎下盘攻袭。张玉虎料不到他竟然使出这种下流阴毒招数,逼得用“穿花绕树”的身法闪开,那少年书生立即窜出圈子,然而还是稍微慢了一点,但听得“咔嚓”一声,于承珠的剑光闪处,他那把铁扇骨又断了一根!

这少年书生挡了七招,不但肩头被张玉虎的缅刀划了一道伤口,他那精铁白金合铸的宝扇也断了两根,当真是未满十招,便大败而逃了!

于承珠与张玉虎顾忌他有后援,不去追赶,张玉虎连道:“可惜。”于承珠笑道:“他能挡得咱们七招,武功确是在你我之上了。”眼光一瞥,见七星子缓缓走来,于浮珠道:“咦,这位不是武当山的七星道长么?十年前我和师父进谒宝山,幸蒙一面。想不到此地相逢,道长也是来助阵的么?”

七星子面上一红,讷讷说道:“也是,也不是。”于承珠道:“这怎么讲?”张玉虎笑道:“七星道长本来是寻我算帐来的。”于承珠面色一端,道:“小虎子,你什么事情得罪了道长?不赔罪么?”七星子这时甚是尴尬,心中想道:“要不是他们师姐师弟,只怕我早已落在那姓乔的手中。但我若不向他索回玉带,武当派的面子又往哪里搁去?”思念及此!老着面皮说道:“也没有甚大事,不过是我有两个师侄,他们不合受了湖北巡抚的礼聘,替湖北省保护贡物进京,哎,哎……”于承珠恍然大悟,一笑接道:“在路上给我这位师弟劫了?”七星子道:“不错,正是给令师弟劫了。我那两个师侄虽有不合,但、但……但我武当派百余年来,却也未曾碰过如此之事。只要令师弟给回面子,我自当叫我那两个师侄向你们赔罪。”七星子转弯抹角,将意思表达出来,于承珠一听,自然知道他是怕武当派坠了威名,故此要向张玉虎索口被劫的贡物。

于承珠一想,以武当派和师门的交谊,少说一省贡物,卖他一个面子也算不了什么,但天下各省保护贡物的人,只怕其中不乏和自己这方有关系的人物,若是此例一开,其他各省也请出有名望的人前来求情,这又将如何应付?难道只因为武当派势力强大,就可以厚此薄彼么?

于承珠想了一会,问道:“那两位令师侄呢?”七星子道:“他们本来是要贫道一起来的,现在、现在……”张玉虎道:“适才在客店之中与敌人恶战,他们失手被擒了。”于承珠道:“我刚才经过那个小镇,正巧碰到官军押出一位道长和一位中年书生,敢情就是七星道长的师侄?”七星子臊得满面通红,道:“贫道无能,不能保护本门弟子,言之有愧。他们正是我掌门师兄的弟子,一个道号孤云,那位俗家弟子,叫做屈九疑。”于承珠一听,原来是武当派第二代中两位最有名的人物,张玉虎劫了他们的贡物,怪不得七星子要为他们出头。

张玉虎故意叹了口气,说道:“贵派两位高足被擒,这更伤了贵派的面子了。”七星子愤然说道:“我回山之后,自当禀告掌门师兄,召集本门弟子,和这两个仇人算帐!”张玉虎微微一笑,说道:“这姓乔的书生来历不知,那姓剪的军官可是御林军的大统领呵!”要知武当派的门规历代相传,其中有一条,就是若非极大的事情,不许与朝廷作对。武当派在元朝的时候,曾经暗助过江湖义士,反抗朝廷,那是因为异族入主中华!经过本门公议,认为符合门规所定的特殊事变的,而今屈九疑和孤云道人被御林军统领所擒,追究起来,他们先有错处,要武当派上下一齐去替他们出头,只怕未必能够。

七星子是武当派的长老,当然知道本门门规,一听张玉虎说出那个军官的身份,心中一凛,又气又怒,勃然说道:“这是敝派的事情,不必外人担心!我拼着豁了老命,拼着受掌门师兄责罚,总之我要找那姓剪的算帐便是。”张玉虎又是微微一笑,闭口不言,心中想道:“你和翦长春或者还可以打个平手。加上了那个少年书生,你就是拼了老命,也没用处!”

于承珠忽道:“七星道长稍息怒气,我想:红花绿叶,同出一枝;武林各派,原该相助。我不自量力,愿为贵派效劳,万一邀天之幸,我能够救出贵派这两位弟子,敢请道长宽恕了我这个师弟。”七星子道:“这个、这个么?我和令师弟本来没有仇怨,于女侠拔刀相助,我更感激,但、但那贡物、那贡物……”于承珠一笑道:“但那贡物的事情,牵涉到贵派的面子,是么?好,这担子我挑下来,我自当想出办法,既能保全贵派的面子,可以将贵派这两位弟子要回!”七星子道:“若能如此,那是最好不过!我也不是愿为湖北巡抚跑腿的人,贡物交给你们,自是胜于送给皇帝。”$于承珠道:“好,咱们就此一言为定!那么道长等下愿给我们助阵么?”七星子道:“于女侠如此鼎力相助,我老道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于女陕,我先向你道谢了!”

张玉虎满腹疑团,不知他师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一口答应的这两件事情,去救屈九疑和孤云道人也还罢了,既不给回玉带,而又要保全武当派的面子,这岂不比去劫天下各省的贡物还要艰难!

于承珠道:“小虎子,中午时分要赶到青龙峡,你知道了么?”张玉虎道:“知道啦,咱们一同去吧。”于承珠道:“我是接到了金刀寨主的绿林箭后,和沿海好多位老英雄一同来的。我因为看见你,怕被敌人所迫,先绕追来此相助,那几位老英雄还在等我,我要和他们慢一步到,你们先走吧。”当下和七星子暂时别过,分头前往。

七星子和张玉虎前嫌尽释,一老一少,立即展开绝顶轻功,中午时分,赶到了青龙峡,登上山顶,只见周山民等各路英雄,都已在山上埋伏,张玉虎向他们招手致意,无暇叙话,便和七星子选择了一个有利的地点,居高临下,等待西北各省的贡物前来。

过了一会,只听得车磷磷,马萧萧,一队官军押着几十辆大车,婉蜒走入狭长的山谷,前队有两个军官率领着几个镖师模样的人开路。待到车辆大队,完全进入谷口,山上群雄发一声喊,伏在山坡上的第一拔人马先冲下去,领队的是周山民的副寨主神箭手孟玑。只听得霹雳一声,弓弦疾响,先射倒了一个军官。

那几十辆骡车停止行进,押解贡物的官军立即布成阵势,团团的围着骡车。前队的那个军官大喝一声:“大胆强徒,敢劫贡物!”挺起一根丈八蛇矛,盘空一舞打落了孟玑射来的三枝连珠箭,武艺显然比他的同伴高出许多。

与孟玑同时冲下去的各路英雄之中,有一位是关东剑客卜云鹏,见那军官来得势疾,亮出长剑,一招“举火撩天”,架开了他的丈八蛇矛,孟玑“哩”的一箭,射中了他的马脚,登时将他抛下马来。卜云鹏趁势一剑搠去,剑锋从前心穿入,后心穿出,掷了个透明的窟窿!

忽听得背后金刃劈风之声,卜云鹏拔出剑来,反手一迎,份量颇为沉重,回头一看,原来是认得的一位熟人,名叫魏大猷,本是关东一个马场场主,现在官军队中,当然是被聘请去保护贡物的了。那魏大猷荡开了卜云鹏的长剑,忽地低声说道:“你快逃走,今日有极厉害的人物在场,稍迟就来不及了。”

卜云鹏道:“多谢盛情,为朋友两胁挂刀,死亦何惧?我劝你还是不必做官府的鹰大吧!”魏大猷急得连连跺脚,卜云鹏还道是他虚声恫吓,哪知话犹未了,忽听得一声大喝,震凰欲聋,只见一个虬须大汉,手舞独脚铜人,从阵中杀出,孟玑射出去的连珠箭,碰着铜人,立即折断,射到第三枝箭,那虬须汉子已扑到他的跟前,铜人直起直落,登时把孟玑的头颅打碎!

卜云鹏这一惊非同小可,天雷剑殷梅阁、六合枪杜子平双双抢上,这两人都有万夫莫当之勇,枪剑齐展,枪似蚊龙出海,剑如飞凤回翔。那虬须汉子舌绽春雷,陡的又是一声大喝,铜人横扫,殷梅阁的天雷剑给震上半空,杜子平的六合大枪也断为两段。卜云鹏奋不顾身,趁他铜人未曾收回,一招“流星赶月”刺他背心,哪知这虬须汉子竟似背后长着眼睛似的,脚跟一旋,卜云鹏“唰”的一剑,恰好刺在铜人身上,但觉一股大力,排山倒海般的推来,卜云鹏哪里禁受得起,身子登时给抛了起来,幸好殷梅阁未曾受伤,急忙将他接着,只见卜云鹏眼耳鼻口,血流不止。殷梅阁和杜子平哪里还敢恋战,急急退上山坡。

张玉虎见是厉抗天出阵,急忙对七星子道:“我与你双战这厮,先压下他们的凶焰!”刚跑得几步,忽见官军后队大乱,有两骑快鸟,疾驰而来,马上的骑客乃是两个女子,张玉虎心头怦然跳跃,又惊又喜,原来这两个女子,一个是凌云凤,另一个则是他渴望一见的龙剑虹。正是:

神龙云凤齐飞到,双剑如虹扫敌氛。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正文 第十三回 峡谷魔兵 几番争贡物 天山练剑 初次露锋芒

凌云凤与龙剑虹来得快极,官军队中有个以勇力出名的武士打马冲来,大声喝道:“哪里来的野婆娘到这里撒泼。”凌云凤不理,一提马缰,向着他奔来,迎面唰的便是一剑。那武士手提流星双锤,抖动铁索,呼的一声,一个飞锤抛出。哪知凌云凤比他更快,那武士前锤方出,后锤未发,身上早已接连受了三处剑伤,坠于马下。押队的两个正副参将大吃一惊,两匹马斜刺飞来,龙小姐笑道:“这两个留给我吧!”话声未停,反手一剑,正参将正好追到她的马后,举起大刀一架,但见青光疾闪,龙小姐头也不回,左右连环两剑,迅逸飘风,那参将挡得一招,大刀未及收回,龙剑虹的剑尖已刺穿他的琵琶骨,那副参将吓出一身冷汗,匆忙勒着战马。说时迟,那时快,龙剑虹的坐骑一声长嘶,从他旁边掠过,就在这一瞬间,龙剑虹手起剑落,又把他掷翻了。

两人在片刻之间,接连伤了几个敌人,马不停蹄,便从官军队伍之中冲过,无人敢再阻拦,转瞬间来到了厉抗天的面前,这才双双下马。

厉抗天提起独脚铜人,赞道:“剑法不俗,你们两个一齐上吧!”凌云凤道:“剑虹,你替我掠阵,我与他决战一场!”厉抗天心中一凛,想道:“这婆娘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约我单打独斗!”当下将铜人一摆,命令官军退后,腾出了一片空地,打量了凌云凤一下,忽地哈哈笑道:“我生平最怜惜美貌的女人,我这铜人重一百多斤,你若招架不来,赶快出声!”

凌云凤剑眉一竖,斥道:“你不过是乔老贼的家奴,竟敢无礼?”蓦然喝声:“看剑!”匹练般的剑招,登时卷了过来,厉抗天铜人一挡,但听得铛的一声,凌云凤的青钢剑给反弹回来,但她却趁这反弹之势,剑锋一转,立刻变招,奔到了厉抗天胸口的命门要穴!

厉抗天喝声:“好快!”铜人一按,好像小山一般直压下来,山上群雄,看得惊心动魄,有几个叫出声来。张玉虎对七星子道:“这一招剑法真是妙绝!”但见凌云凤飞身掠起,一招“神鹰展翅”,凌空刺下,七星子方自一怔,心道:“这不过是我武当派中一招普通的剑法,有何出奇?”心念未已,但听得唰的一声,厉抗天的垫肩软甲已被她一剑刺过,幸而他缩肩得快,要不然琵琶骨也给洞穿。七星子这才大惊,原来凌云凤使的虽然是一招很普通的武当剑法,但稍加变化,剑势便已全然不同,精微奥妙之处,连这位武当派的长老在眨眼间也看不出来!厉抗天也因为误以为这招是武当剑法中的神鹰展翅,这才冷不防着了道儿。

厉抗天大怒,抡起铜人,前推后扫,呼呼轰轰,沙飞石走,真有排山倒海之势,风雷夹击之威,靠得稍近的官军,被他铜人荡起的一股强风,刮得都几乎立足不稳!但凌云凤在他这样强烈的攻势之下,却是气定神闲,从容应付,但见她的剑法展开,奇招妙着,层出不穷,瞬息百变,不可捉摸。张玉虎亦自在心中暗暗叹服,想道:“怪不得师父在八九年前,就大大的称赞过霍天都,认为他将来必定可以开创一派,成就在前人之上。凌云凤是他的妻子,已然这样厉害,若是霍天都到来,今日当可稳操胜算了。”

没多久两人已斗了一百多招,厉抗天胜在内力沉雄,可以持久不衰,凌云凤则胜在剑法精妙,每出一剑,厉抗天都要着意提防,因此厉抗天所消耗的精力,却要多过凌云凤。这样的抵消,厉抗天虽然不至于相形见绌,却也被逼得采取守势,初上场时他那股不可一世的凶焰,已给凌云凤压下去了。

张玉虎正在出神,忽见官军后队,又有骚动的迹象。张玉虎定睛看去,但见谷口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队女兵,领队的正是龙剑虹的那四个小丫鬟:春杏、夏荷、秋菊和冬梅。交战双方都给场中的恶斗所吸引,这时才发觉了这队女兵,但这队女兵却只是封锁着谷口,按兵不动。看情形是龙剑虹预先布置,用来监视官军,并准备堵截雁门关来援的官军部队的。

张玉虎这时才有功夫细想:“原来龙小姐毕竟是和自己同一路的人!看――她与凌云凤那样亲密,她的剑法想必是凌云凤所教的了。那么,她和我赌赛劫贡物,难道是开玩笑的么?”张玉虎想到龙小姐是友非敌,快活无比,不自觉地笑出声来。

七星子在他身边,诧然问道:“你笑什么?这女子剑法虽然精妙,却也不易取胜,我正在替她担心呢!”张玉虎抬头一看,只见场中形势又变,厉抗天久战不下,竟似要采取两败俱伤的战法,铜人飞舞,凶狠绝伦,高呼酣斗,打得地动山摇。凌云凤衣袂飘瓢,好似一叶轻舟,在巨流急湍之中,飘摇不定。

张玉虎把眼光从龙小姐身上移开,看得紧张之极,忽听得厉抗天大喝一声,随着“唰”的一声,凌云凤飞身急退,而厉抗天的身上则已是一片殷红。

凌云凤退到山上,一眼瞧见了张玉虎,喘气问道:“你师姐来了吗?”张玉虎道:“就要来了。”凌云凤点了点头,立即盘膝坐下,张玉虎道:“凌姐姐,你怎么啦?”凌云凤道:“还好,还好,未曾受着内伤。可惜我那一剑未伤着他的要害,仅仅打成平手。”

张玉虎见凌云凤盘膝坐在地上,大汗淋漓,头顶冒出一团白气,知道她是被厉抗天的内力相迫,气血闭塞,这时正在以极上乘的内功运气通关,不便再和她说话,于是和七星子下山,防备厉抗天再冲杀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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