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肋骨之花异能》第30/89页


瘦小的少年站在庞大冰冷的铁门的阴影下,一动不动的兀自站着,宛如一座沙漠中的孤树。
孩子抬头望着阴霾密布的天空,目光透过云层,穿越到另一个维度,寻找着那个离他而去的男人,眼睛里没有一滴泪水,只有无限的迷茫,似乎整个人的灵魂都被从里到外的掏空了一样。
那种相似的感受,他在自己的幼年怎么会没有体会呢?冷漠的母亲,疯子般拿他做实验样品的父亲,那些终日在医院里度过的岁月……
一滴水从青年淡红的唇角漏出来,挂在下巴上摇摇欲坠,安藤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替他揩掉了。
“你就跟法里内利一样惹人怜爱。”眼镜片下男人细长上挑的眼睛晦明闪烁,藏着柔软的情愫,“沙耶罗既然不可能接受你,不如你考虑一下我?这几年我一直待在你身边,比他更了解你。”
也更珍惜你,而不是拿你当另一个人的影子。
咽下后半句,他取下了手表:“我是认真的,赫洛。”
“砰——”
在赫洛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同时,墙角的监视器不知怎么砸到了地上,断裂的电线爆出一串火花,声音不大,但将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这东西怎么会突然掉下来的”
赫洛用水浇灭电火花,蹲下去看了看那手指粗细的监视器,将它拾了起来,望向头顶。那儿露出来一个黑黢黢的小洞,像一只窥视的眼。
“也许是因为军舰检修时这个小地方被漏掉了,我从来不让其他人进我的实验室,除了你以外。”安藤摊了摊手,趁着对方站起来的瞬间故意把脸凑过去,嘴唇擦过了他精致小巧的耳垂。
“你做什么?”赫洛捂住遭到偷袭的一边耳朵,怒不可遏地盯着他。
“我是无心的。”作祟者一脸无辜,得了便宜还卖乖地擦了擦自己的嘴,忽然无端端地感到了一股寒流从头顶袭来。难道是军舰内部漏风?他心想着,注意力立刻被加温仪里的变化吸引了过去,拍了拍身旁人的肩。
“你看。那玩意又活蹦乱跳了。”
赫洛定睛看去,立即吃了一惊。
钟罩形的玻璃加温仪里,那小小的培养皿里生长出的东西一览无余,像是一大团半透明的触须,在密闭的小空间里拼命扭动着,黏附着玻璃壁飞速生长,一根根由手指粗细长成了小型乌贼的大小,仿佛是因为充血而肿胀起来,呈现出一种妖艳绮丽的紫红色,细小的血丝从表面下浮现出来。
“它的生长起来很快,以每秒分裂出几千个细胞的速度,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的大家伙……想想它要是被卖到外星异形标本展览所,真该被打上一个未成年禁入的标示。”
脑子里一念闪过,赫洛问:“你对它作过其他环境刺激测试吗?”
“当然,这玩意跟所有细菌一样,潮湿温暖的环境是它的温床。怎么样,有兴趣看看魔术吗?”安藤走到一旁的生态模拟系统箱里拎出一只小白鼠。
预感到自己命不久矣,小白鼠尖厉地吱吱叫着,在他手上拼命挣扎。安藤用戴着手套的一根手指揉了揉小白鼠的脑袋,温柔地像对待什么宠物。
“乖孩子,别怕,马上你就能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他笑起来,白色隔离服的反光映亮他的牙齿,银灿灿的。
赫洛蹙了蹙眉,下意识地站远了一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将小白鼠塞进了培养皿里,并且调高了温度。
小白鼠落在那团“触手”上,弹到玻璃壁上,立刻像落进了蛇群内被紧紧缠缚住。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刚才足有足球大小的肉块就在他们眼皮下缩成了蚯蚓一样的大小,迅速钻进了小白鼠体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很快,小白鼠抽搐着倒在了地上,皮肤表面顷刻爬满了紫红色的血丝,身体正像漏气的皮球般极速萎缩下去,似乎正被一只凶猛的蜘蛛吸食着体液,很快就停止了呼吸。赫洛屏住呼吸,知道节目不会这么就结束。
转瞬之间,他又发现小白鼠的身体重新丰满起来,恢复了正常的体态,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它眼睛异变成了一种发亮的荧光紫色。
赫洛感到一阵窒息。
“沙耶罗现在的状态,是因为被这种东西寄生了吗?”
他冷汗涔涔地与那只小白鼠对视着,试图看透它在思考什么。
他害怕安藤会说是,没料到对方却走到培养皿边,摇了摇头。
“我尝试将沙耶罗的血液样本与提取出来的体液进行交叉感染实验和dna序列比对。结论是无法匹配,而且产生了抗原。换而言之,不仅仅因为沙耶罗具有义体器官,他的血液里还含有一种抗体,能够抵御这种外星寄生物的细胞入侵。”
说着他看见安藤又取出一条蛇,将它扔进了培养皿里。
本该害怕自己天敌的小白鼠竟然凑了过去,任由对方将它紧紧勒住,眼看就要毙命的时刻,半透明的触须从它的腹部中突破出来,将整个腹腔都撕裂开来,一股脑钻进了蛇的鳞片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刚才并无二致的发展过程,又再次重演。
“你看,这种寄生物会在彻底侵蚀掉主体的身体后,寻找下一个。看似很凶猛,可它没有基本的智力,就像是那些低级的单细胞生物或是一个受控制的机械部件,不断的重复这个过程。几天前我曾经用浸泡过电池酸液的牛肉做这个实验,它也照办不误,所以我损失了一些样本。”
“而那些触须…我不得不说这些触须一样的玩意很有趣,我认为它们是这种神秘生命体的本能欲望的载体,因为它们不能控制寄生体用各自原本的方式攻击和进食,这些触须就类似于四肢与口器,它通过它们来活动。”
“如果沙耶罗被这种东西寄生了,他不会还有能力跟你交流。他会变成一具空荡荡的、四处寻找宿主的怪物的皮囊。”
“可我见过他的虹膜呈现出这种紫色,安藤。”赫洛极度不安地说。
“什么?”安藤一愕。
赫洛眯起眼,不知是发现了什么,走到一边的药剂配制台前,拿起两管装着一红一蓝液体的试管,径直倒进了一个烧杯中进行混合,摇了一摇后,红色液体浮到了蓝色液体的表面,并且很快冒出了气泡,被溶解殆尽,将液体染成了紫色。
“这玩意是什么?你告诉我?”
他拿起一边的成分检测仪,将光线对准烧杯中,液体里立刻呈现出形状古怪的结晶来。它们看上去像一堆病毒。
在他干这件事时,他注意到安藤的脸色整个变了。
他举起手,将烧杯拿到了唇边,薄唇威胁意味地微微翘起,挑高未被刘海遮挡住的一边眉梢,仿佛是在吧台买醉似的,笑得魅惑:“cheers?”
“你别乱来!”安藤冲过来要从他手里夺过烧杯,被他举高作势要泼的样子吓得魂不附体。
“那是恶之花!赫洛!”
“能抑制这种外星生命体的东西不是”恶之花”的血清。”
安藤被他打败了似的叹了口气,喃喃。
“是‘恶之花’本身。”
“和我的猜想一样,沙耶罗的确往自己的身体里注射了浓度为百分之九十的‘恶之花’原液。天知道荆棘天堂的基地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赫洛像被雷劈了一样,僵立在那里。沙耶罗真的这么干了?那么沙耶罗那天晚上袭击自己异常举动,就是因为恶之花在他身体里作祟吗?
“嘶嘶……”这时,一丝异样的动静吸引了两个人的注意。
“等等。”安藤举起手,惊讶地扶了扶眼镜。
那培养皿里被寄生了的响尾蛇竖起了脖子,嘶嘶吐信,尾部不断震动发出响尾蛇受到威胁时“嗡嗡嗡”的恐吓信号。
“你不是说被寄生的宿体只剩下最基础的本能吗?”赫洛问。
“基础本能也包括自卫。”安藤摇摇头,望了一圈四周,“真奇怪,这里可没有蛇类的天敌。”
赫洛无端端地感到有点不安,隐约觉得周围有点不大对劲,却又无据可循。按捺住这种错觉,他问:“那么它寄生到人类身上会怎样?”
“无法确定…毕竟人类是一种复杂的生物,本能包括了很多种,尤其是沙耶罗这种经过严酷的军事训练的家伙,很多行为都已经根深蒂固,成为了一种条件反射。他的本能具有哪些行为很难说。”
“不过我能猜到沙耶罗为什么会给自己注射‘恶之花’。”
“那种神经毒素能极大刺激人的神经中枢,高浓度的能在某种程度上使人的大脑在短期内发生进化……你知道那些‘恶之花’的感染者都很难被杀死,亢奋得像磕了一吨海洛因,实际上当时作为生化武器使用的‘恶之花’是通过雾弹传播,浓度只是百分之二十……”
“注射百分之百……恐怕会变成一个超人类吧?对了,你有没有看过几十年前的一部老片叫《超体》的?‘恶之花’的作用就跟那里面的那种蓝色小颗粒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它的主要作用是极大刺激人的恶欲……”
“啰嗦死了。”赫洛不耐地打断了对方口若悬河的解释,“为了抵御外星病菌侵夺身体,注射神经毒素激活大脑潜能……他对自己可真狠。”
“可理论来说,没有人类能承受纯度为百分之百的‘恶之花’的刺激。即使在短时间内会变得像个超人,可很快大脑就会因为使用过度而衰竭。沙耶罗能存活下来只能是因为他强制自己进入了休眠。这是明智的做法。”
“现在他被唤醒了过来,不需要几天——”
“可能最多半个月就会死。”
赫洛捏紧烧杯,低垂的睫毛下阴影变幻。安藤听见玻璃在他手中发出令人胆颤心惊的咯咯声。
“你……你先把它放下来!那东西很危险!”
他抬起眼皮,眼底是安藤曾见过的,那种被掏空了般的迷茫。
某一瞬间他以为这小子的抑郁症又要发作了,不由摸了摸兜里常年备着的镇定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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