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断案传奇全集.com》第133/191页


苏公点点头,道:“齐先生言,清点庞先生书籍时,不见了此书。”徐君猷疑惑道:“如此推想,此书是被人拿走了?”苏公点点头,道:“或是喜爱此书之人。东坡亦淡忘了此事,却不想今日竟重见此书,端的蹊跷。”徐君猷思忖道:“如此想来,莫不是齐礼信私下藏匿了此书,而后托词说不见了?”苏公疑惑道:“齐先生为何要藏匿此书?”徐君猷思忖道:“依何处珣所言,那二人中一人道:我等便发财也。又一人道:到得那时,我等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此言细细思索,甚是怪异。”

苏公点点头,幽然道:“若只是一块梅花血玉,转手卖得是三四百两银子,二一添作五,每人分得不过二百两,虽足以过得舒适,但绝不至于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徐君猷甚是肯定,道:“所谓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端是一大笔财宝。”苏公点点头。徐君猷喃喃道:“这《邾城考记》与梅花血玉究竟有何干系?”

苏公道:“那日,欧阳飞絮与众友到我东坡雪堂,拿出梅花血玉鉴赏,他道是无意中收得此玉。东坡以为此玉是女王城之古物,因其背面有金文‘曹’字。据《汉书·地理志》记载:故邾国,曹姓,二十九世为楚所灭。楚灭邾之后,徙邾至今之黄州。而《邾城考记》正是指的邾城,此便是二者之干系。”

徐君猷惊诧道:“如此言来,他等考证邾城日久,今日梅花血玉的出现,预示着可能有更多的金银玉器?只有这般,才有所谓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苏公思忖道:“那日聚会,东坡记得齐礼信言的一番话,他道:闻庄中老人言,传说那女王城内埋藏了无数金银财宝,古往今来,几多人来寻宝,又失望而去。如今,女王城只余下残垣断壁、土丘荒坡,早已不信宝藏之说了。”

徐君猷惊讶道:“如此言来,还是有人相信女王城内埋藏了财宝之说?”苏公点点头,思忖道:“或许这《邾城考记》中真的暗藏了宝藏线索?”徐君猷一愣,奇道:“宝藏线索?怎的可能?此书不过隋唐之物,隋唐之时,焉知春秋战国的秘密?著书者若知晓,为何不将财宝挖掘?还故弄玄虚,写甚么《邾城考记》?”苏公笑道:“徐大人所言有理。或是著书人相信藏宝之说,故而考证之,但最终一无所获。后人有信传说者,便又参阅此书,寻求藏宝线索。”

徐君猷点点头,道:“那齐礼信口口声声不信藏宝之说,暗中却在竭力寻宝?这梅花血玉分明就是线索。”苏公幽然道:“如此言来,齐礼信倒有几分可疑了,他甚是关注梅花血玉的来源,或是为了欧阳飞絮,亦或是另有动机。”徐君猷冷笑道:“他如此热心,自是有所企图。”

苏公叹道:“东坡实难想象,齐先生竟是这等藏头露尾之辈。”感叹间,翻阅《邾城考记》,忽然一愣,细细看去,但见一句诗,其中有一句:“西山岩下石,嘉叶此中生。”苏公喃喃的念叨几遍,似有所思。徐君猷诧异道:“此诗是何人所作?似未曾读过。”苏公点点头,道:“或许是著书人所作,不过东坡似曾听过,莫非是他?”徐君猷奇道:“他是何人?苏兄莫非知晓著书之人?”苏公摇摇头,幽然道:“非是著书之人,而是盗书之人。”徐君猷诧异道:“盗书之人?却不知是何人?”苏公点点头,手捋胡须,笑而不答。

第五章 水落石出

次日,徐君猷、苏公引颜未等人前往欧阳飞絮府上,随行人中又有何处珣。到得欧阳府中,欧阳飞絮闻报,率归我柔等随从急忙出门来迎。一行人入得前堂,宾主落座,欧阳飞絮令婢女上茶。苏公捋须瞟了一眼何处珣,何处珣会意,微微点头,示意苏公。苏公淡然一笑。

徐君猷客气寒暄一番,又言及尚常之死、范恭落网情形,但梅花血玉下落不明。欧阳飞絮叹道:“不想一桩小事竟劳动知府大人大驾,飞絮甚感不安。万事随缘,此玉来之甚易,去之亦甚快,飞絮亦不强求。”徐君猷闻听,笑道:“不想欧阳掌柜这般信缘,此即所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欧阳飞絮点点头,道:“飞絮经营春秋行多年,见过甚多古董字画,无一不经几人、甚至十几人、几十人之手,便是终生拥有,死后亦不免流落他人之手。你方唱罢我登场,乃是正常之事,强求又有何益?”

苏公点点头,笑道:“欧阳掌柜所言甚是。君子可以寓意于物,而不可以留意于物。寓意于物,虽微物足以为乐,虽尤物不足以为病。留意于物,虽微物足以为病,虽尤物不足以为乐。见可喜者,虽时复蓄之,然为人取去,亦不复惜也。譬之烟云之过眼,百鸟之感耳,岂不欣然接之,然去而不复念也。”徐君猷点头,幽然道:“可惜世人多过于固执,至死亦念念不舍。”

苏公遂取过《邾城考记》,递与欧阳飞絮,道:“东坡昨日于市井小贩手中买得《邾城考记》一卷,不知著者何人,其书颇有意味,请欧阳掌柜鉴赏一番。”欧阳飞絮接过书卷,置于掌中,细细察看,道:“自书卷纸张笔墨看来,端是唐代中期之物。”苏公点点头,把眼瞟那归我柔。那归我柔神情诧异,探头张望那书卷。

欧阳飞絮翻阅《邾城考记》,道:“此书文章甚杂,或考证、或游记、或诗词,可谓是黄州别记,可惜不知著者何人。”苏公笑道:“苏某欲将此书转手,卖与欧阳掌柜,不知值得多少?”欧阳飞絮一愣,奇道:“苏大人欲卖与飞絮?”苏公点点头,道:“欧阳掌柜以为如何?”欧阳飞絮笑道:“苏大人出价多少?”苏公面有难色。徐君猷哈哈笑道:“欧阳掌柜果然是生意人。想苏大人举家来我黄州,俸禄微薄,亲率家人开垦种菜以自供。本府以为,欧阳掌柜可借机周济些则个。不如本府来定个准数,便是五百两银子吧。”欧阳飞絮闻听,脸色微变,淡然笑道:“知府大人取笑了。”

苏公闻听,连连摇头,急道:“徐大人端的买椟还珠,无有一千两,苏某绝不出手。”欧阳飞絮闻听,不觉一愣,疑惑的望着苏公,竟不知如何言语,复又细看那书卷,喃喃道:“莫不是飞絮走眼不成?难道是哪位名家手迹?”

苏公淡然一笑,道:“欧阳掌柜老矣。却不如让你那小厮一看。”欧阳飞絮又一愣,诧异道:“小厮?”苏公淡然一笑,道:“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前辈死在沙滩上。”徐君猷闻听,捋须而笑。欧阳飞絮回头看那归我柔,归我柔神色尴尬。欧阳飞絮笑道:“苏大人取笑了,这厮虽头脑聪明,但学识甚是浅薄,还待锤炼。”

苏公摇摇头,叹道:“所谓真人不露面,露面非真人。欧阳掌柜恁的小瞧了他。”言罢,起得身来,自欧阳飞絮手中拿过书卷,递与归我柔,笑道:“你且细看,此书如何?”归我柔满脸通红,甚是拘谨,把眼望欧阳飞絮,欧阳飞絮满脸疑惑,不知苏公意欲何为。苏公笑道:“此书可值得一千两银子?”归我柔吱唔不语。

此时刻,堂外有家人来报,只道是临江书院齐礼信、刘冰谷二位先生到。欧阳飞絮一愣,苏公笑道:“他二人乃是苏某请来。”欧阳飞絮忙道:“快快有请。”不多时,齐礼信、刘冰谷二人入得堂来,拱手见礼之后,自在一旁落座。齐礼信笑道:“苏大人书信与礼信,道是欧阳掌柜收得一件希世宝贝,却不知是何物?”欧阳飞絮诧异不已,正待申明。苏公笑道:“便是此卷《邾城考记》。”遂自归我柔手中拿过书卷,递与齐礼信。

齐礼信接过书卷一看,颇有些疑惑,道:“《邾城考记》?礼信似曾听说过。”苏公淡然一笑,望着刘冰谷,道:“刘先生可曾看过此书?”那刘冰谷一脸茫然,摇摇头,道:“冰谷孤陋寡闻,从未见过此书,此书中言些甚么?”苏公笑道:“此书乃是苏某于市井小贩手中购得,欲以千两银子之价转手欧阳掌柜,无奈欧阳掌柜却不肯。”欧阳飞絮一脸疑惑,苦笑一声,道:“飞絮端的不知此书出自何人手笔。”

那厢齐礼信忽然醒悟,道:“我记起来了。此书似是庞广先生之书,苏大人兀自与礼信言及,欲求一读,后来礼信找寻,却不见了。”苏公点点头,笑道:“正是如此,不想齐先生竟还记得。”齐礼信翻阅书卷,疑惑道:“此书竟值一千两银子?怎的可能?定是苏大人玩笑之言。”苏公摇摇头,淡然笑道:“端的是明珠暗投。可惜你等愚钝,不识得此物。但今日在场之人,却有二人省得其中玄机。”欧阳飞絮道:“望苏大人指点迷津。”

苏公淡然笑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欧阳掌柜兀自蒙在鼓中。”欧阳飞絮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疑惑道:“此与飞絮有何干系?”苏公道:“与欧阳掌柜并无干系,却与那梅花血玉有干系。”欧阳飞絮一愣,疑惑不解。苏公笑道:“欧阳掌柜无意中收得梅花血玉,可曾想过,或许还有更多的梅花血玉?”欧阳飞絮闻听,惊诧不已:“更多的梅花血玉?”

苏公点点头,道:“梅花血玉乃是邾城君主古物,不难想象,女王城古城中某处埋着更多邾城君主古物。亦即齐礼信所言的女王城藏宝之说。”众人闻听,皆惊讶不已,齐礼信尤为惊奇,道:“苏大人之意,传说女王城藏有无数金银财宝竟是真的?”苏公笑道:“此不过是苏某推测而已,真假尚难论定。但《邾城考记》一书,便是寻宝之书。”众人闻听,益发惊讶。

苏公淡然一笑,道:“两年前,临江书院庞广先生得到此书,暗中琢磨,但不得要领。不想朱溪一案中,庞广无辜遇害,此书便被早有觊觎之心的另一人窃走,故而齐先生找寻不着了。”齐礼信醒悟道:“原来如此。却不知是何人?”苏公望着刘冰谷,笑道:“非是他人,便是刘冰谷先生。”刘冰谷闻听,惊诧不已,面有愠色,道:“苏大人奚落冰谷也。”

苏公淡然一笑,道:“真人面前不言假话,刘先生素来爽快,今日却这般推诿,恁的有趣。刘先生自窃得此书,苦心琢磨,如此已有两年之久,且亲往女王城周边察勘多次,但一无所获。不想梅花血玉的出现,令刘先生惊喜不已,隐隐之中,似悟出了玄机所在。”刘冰谷惊诧不已,呆若木鸡。

苏公又道:“刘先生潜心琢磨,为弥补古董学识之不足,刘先生兀自安插眼线在欧阳掌柜身旁。”此语一出,众人皆惊,欧阳飞絮将信将疑,不由回头看那归我柔。归我柔脸色通红,垂首不语。刘冰谷幽然叹道:“苏大人好生厉害,冰谷端的五体投地也。此中情形,却不知苏大人如何知晓?”

苏公淡然一笑,摸出那碧玉鱼坠,递与刘冰谷,道:“此玉可是先生之物?”刘冰谷甚是惊疑,茫然道:“苏大人如何得来?”苏公道:“俗话言:隔墙有耳。非是苏某厉害,实是你二人行事不周,被人在窗外窥听得,那小贼偷了先生的书卷并玉坠,却不合被知府大人抓获,那厮一一招供,自然少不了你与归我柔的密谋言语,加之欧阳掌柜府中梅花血玉失窃,如此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刘冰谷苦笑一声,思忖道:“此冰谷失误也。但我二人言语时,并不曾言及欧阳掌柜并梅花血玉情形。那小贼即便听得,亦茫然不解。苏大人又据何推断?”苏公点点头,道:“我等亦不过是疑心而已,并无实证。欧阳掌柜梅花血玉失窃,苏某应欧阳掌柜之邀,曾细细勘验书房,又询问剖析案情。那窃贼径直在书房行窃,可见其非寻常窃贼,乃为梅花血玉而来,而知晓梅花血玉者,甚少,又知其所藏位置者,少之又少。我等推测,此贼当是知情者。可疑者,齐礼信先生、欧阳掌柜小妾贾芸并其弟贾昙,此外便是归我柔。而据欧阳掌柜言,归我柔乃是刘冰谷先生举荐给欧阳掌柜的。”

欧阳飞絮、刘冰谷不约而同的点点头。苏公又道:“今日请齐、刘二位先生到此,便是让那偷书卷及玉坠的小贼指认临江书院所见之人。”言罢,遂唤何处珣站将出来。刘冰谷、归我柔望着何处珣,颇感意外。那何处珣望着刘冰谷、归我柔,连连点头。

齐礼信叹道:“如此言来,礼信亦在苏大人怀疑之列?”苏公捋须笑道:“齐先生古道心肠,关注梅花血玉之来源,书房中又目睹欧阳掌柜取放玉器,自是可疑。”齐礼信手抚额头,苦笑道:“若非这小贼指认,礼信岂非难脱干系?”苏公摇摇头,道:“苏某早已疑心刘先生矣。”刘冰谷惊讶不已,道:“冰谷有何可疑?”

苏公拿过《邾城考记》,翻到一页,道:“此书中有一诗句:西山岩下石,嘉叶此中生。知府徐大人与苏某言及此诗,不知出自何人之手,从未读过。苏某窃以为,或是著书者所赋。苏某见得此诗,又不免想起一桩事来。此事说来,却与齐礼信先生相干。”齐礼信惊诧道:“与礼信相干?礼信亦从未读过此诗。”

苏公笑道:“去年十一月,苏某应先生之邀,赴先生寿诞。在先生府上,先生曾以香茗待我等友人。苏某追问此茶何来,先生道是龙王山岩石下,有野生古茶树数十余株,因地势险要偏僻,少有人知,乃是庄中甄方甄老汉上山采集草药时发觉,后采摘得此茶。苏某言及陆羽茶经,以为此茶甚佳。那时刻,刘冰谷先生言了一句话,道:‘西山岩下石,嘉叶此中生,原来如此。’昨日,苏某翻阅此书,竟无意间见得此诗,心中顿生疑惑,原来刘先生早已晓得此诗,其言‘原来如此’,分明就是一种豁然开朗、顿时醒悟之意。如此推想,刘先生琢磨《邾城考记》久矣。”(见第十五卷《血字鬼咒》)

齐礼信、刘冰谷惊诧不已,竭力思索,竟回想不起有这等事情。刘冰幽然叹道:“苏大人所言不错。两年前某日,冰谷与庞广先生饮酒,庞先生酒醉道出了《邾城考记》玄机,那时刻冰谷半信半疑,此后不免留心,不想庞先生突遭毒手,冰谷心中一阵惊喜,便寻机偷得此书,细细琢磨,可惜不得要领。冰谷又多次到女王城旧迹并四周察勘,隐约与《邾城考记》相符合。冰谷苦于线索甚少,便将外甥归我柔举荐到欧阳掌柜春秋古董行,望他学些古董鉴别之法,又细加留意春秋行收集的女王城古物。”

苏公捋须道:“那日在我东坡雪堂,欧阳掌柜拿出梅花血玉与众人鉴赏,待知晓是邾城君主之物,刘先生自是欣喜万分。”刘冰谷点点头,道:“正是。不知苏大人是否细看《邾城考记》?其中有云:石门有小洞,呈梅花状,洞中似有机簧,试数月,然不可开,疑其伪门也。”刘冰谷言罢,自苏公手中拿过《邾城考记》,翻至后半部某页,指点与苏公看。众人好奇,亦上前来看。

苏公拈须思忖,疑惑道:“刘先生之意是指那梅花血玉乃是开启石门之钥匙?”刘冰谷望着苏公,颇有些兴奋,道:“正是正是,此玉既是邾城君主佩带,自是紧要得很。”众人闻听,惊诧万分。

苏公思忖道:“此不过是推测罢了。刘先生可曾寻得那石门小洞?”刘冰谷摇摇头,道:“冰谷寻遍女王城并四周,未寻得书中所言石门。”苏公道:“既如此,得到梅花血玉又有何用?”刘冰谷道:“若无梅花血玉,便是找到石门,亦无可奈何。有了此物,冰谷便可一心一意寻那石门。依冰谷猜想,那石门或已湮没在某处。”苏公点点头,道:“或是如此。”

刘冰谷幽然长叹,道:“可惜梅花血玉尚未到手,便已出丑扬疾,恁的可笑。”苏公闻听,不由一愣,疑道:“梅花血玉尚未到手?”苏公疑惑道:“你二人商议盗玉之事,归我柔知尚常与贾芸奸情,遂思索出一条计策,欲假尚常之手盗玉,不想那尚常假意应诺,暗中招了同党范恭,欲反戈一击。归我柔识破其计,夜间偷袭击晕了范恭,而后待尚常盗玉回来,将其杀死,又割下人头,欲嫁祸范恭。”

当前:第133/191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